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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周祁在门口踌躇良久,灌了一耳朵“自己与典正司司长不得不说的二三事”,还是下定决心照着那个奇怪的同名做的试一次——是的,周祁至今都不想承认那是自己,哪怕自己即将要做同样的事。

      什么都不问就对谢弈拔剑相向、掀起风雪帮谢弈脱困、最后再无礼地提出借猫养两天的请求……
      一系列离奇的操作下来,周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结果还是不错的,果然就算自己变得不像平时的自己,谢弈还是想象中的那个谢弈。

      不过今后想要跟小猫一起玩可就没有以前那么容易了,周祁不禁有些惋惜。
      还有那个“面带羞涩”的说法……周祁想了想,发现自己其实对这个倒是颇有一点兴趣,但想想也知道,能让谢弈面带羞涩的事情估计还没有。
      现在唯一有问题的,也就只剩昨晚那个出现在梦里的古怪声音,和那个声音所描述的事情。

      如果谢弈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告诉周祁:这就好像有人给你读传奇话本,而传奇话本描述的事情基本没几个真的。

      如果是一个现代人,也许会更肯定地告诉周祁:别纠结了,这不是你的锅,是那个写出这篇崩了你们俩人设的同人作者的。

      谢弈当然不会知道周祁那句反常的“枕头”背后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他察觉到了周祁当天的许多行为都透着一股不对劲,但思及自己跟周祁还没熟到卫都梁那份上,也就只能当是自己还不够了解周祁。

      是夜。
      谢弈正难得地放下他的木工活计,开始研究符篆,小谢早已在一旁睡得迷迷糊糊,不知是否梦见了什么,有时还会打个滚。

      自那日堪堪挡住了周祁很有可能未尽全力的一击,他就开始意识到了——仅仅因为击败几个剑术尚可的同辈就开始沾沾自喜,如果日后遇上了和周祁水平相当的人,又没有周祁这种有些刻意的手下留情,想要全身而退可谓是难上加难。

      有自己的追求是好事,能够不畏风言风语也很难得,但若看不清形式或是以此为借口,自身连在修真界安身立命的手段都没有,又哪里来的资格不走寻常路,执意与众人背道而行

      谢弈从不认为肆意挥霍自己的天赋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在修真界,实力从来都是保证一个人能按照自己心意活着的最好保障。

      如果不是因为谢弈自己于剑法一途实在是一块不可雕的朽木,如今他修习的可能就是剑法了。
      白衣飒飒、御剑而行,哪个少年内心深处不曾萌生过这个想法?

      怎奈何谢弈这一途就好像被上天堵死了,幼时多次试图习剑未果,连练剑时间比他还少的卫都梁都能轻易打败他,也只得换一个方向。

      也不知怎的,谢弈在自家姐姐的提点下开始主攻符篆之术,修习速度与成果都与剑术有了天壤之别。
      都言符篆入门易、精修难,谢弈却好像天生对其就有着不一样的见解,修到现在也不曾出现过瓶颈。

      符篆虽然难懂,但只要身心都沉进去了,对谢弈来说也是趣味多于晦涩。
      正当他研究的津津有味之时,突然有侍从传话,说是大小姐请他去一趟宗祠。
      谢弈皱眉,不知夜里姐姐叫自己去宗祠是要做什么,想了一想,最终准备收拾起身。
      出门时,他犹豫了一会,还是多带了一件外袍。

      谢家的宗祠建在谢家后山,不像其他家那样,建在前面。
      今夜天气很好,星光点点,月色清亮。
      山间小路一直不太好走,却也一直没有人提出修缮。四周树影憧憧,不时就着风簌簌作响。

      谢弈独自一人走在去宗祠的路上--谢家不知何时起就有了这么一个规矩,非谢家子弟不得进入宗祠。只有谢宛不良于行,会有侍女送她过来,而后于宗祠外静候。

      走了一段时间,谢弈眼前渐渐现出了谢家宗祠的轮廓。这座祠堂外表看上去略略有些古朴,既没有精美的纹饰,也没有匾额和楹联,只是比普通的房子更高一些,更是远不及别家祠堂修缮的气势恢宏。

      门外站着谢宛的侍女,见谢弈走近,微微躬身行礼。
      谢弈臂弯上挂着出门前另带上的外袍,见到侍女行礼,忙匆匆挽起坠下的外袍,避开半个身子受礼。

      那侍女刚刚直起身,堂厅中就传来了谢宛的声音:“阿弈,进来吧。”
      谢宛的声音一点不像其他女子那样清脆,反而带着些沙哑,别有种慵懒的意味。

      谢弈依言进了宗祠正厅,第一眼就看到了正中的谢宛。
      她坐在那把特制的椅子上,身上一袭红色长裙曳地,在昏黄的烛火掩映下,显得身形无比单薄。

      谢弈心里莫名有点发紧,大步走上前去,将臂弯里的外袍披在她身上:“夜里风大,姐姐你出来也不多穿点。”
      谢宛紧了紧弟弟披上的外袍,转而问了他另一个问题:“今天来家里的那个卫家小姑娘,卫兰泽,我看还不错,比她哥哥好多了。听说这小姑娘一直都很喜欢你?”

      谢弈一听到姐姐这么问,顿时有点佩服卫都梁——能让从不参合的这种事里的谢宛问上这么一句,已经能证明“卫兰泽”给她留下了极好的印象,不然以自家姐姐一贯万事不问的性子,哪怕是有个“卫兰泽”一直爱慕自己的传言在,她也绝不会主动问起这件事。

      只是解释起来……
      “呃……我不喜欢她,其实她也不喜欢我,这里面有点误会。”谢弈不知该怎么向姐姐解释,只好着重声明这不过是个误会。

      谢宛微微摇头:“这种事情牵扯到人家姑娘的声誉,一定要尽早说清。虽然修真界不比凡界那样,对女子有诸多要求,但这样下去,到底也不是什么好事。该撇清的要撇清,该避讳的,也记着避讳。”

      谢弈面上答应,内心却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难道真像卫都梁调侃的那样,换了个性别他就转了运?原来见他就躲的小谢主动亲近他,连平日对他成见颇深的姐姐也开始帮他说话!
      谢宛看着弟弟面上连连答应,眼睛却不住乱瞟,就知道他肯定没怎么听进去。
      到底是大了。谢宛心底暗叹,也不知是欣慰多一点还是担忧多一点。

      “阿弈,过来看。”谢宛拨动身子两侧的椅轮,带着谢弈朝内堂过去。
      谢弈赶忙跟上,推着谢宛进去。

      内堂看着没有外厅那样空旷,因为厅室比较长,原本很宽的屋子竟无端有种狭长之感。
      两侧有置物的台子,还很宽,显得这一间大屋子有些像走廊。
      台子上每隔一段固定距离,就有一个牌位,正是谢家历代祖辈。

      这一切看上去跟修真界其他家的宗祠并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不一样,是谢家每个牌位前,都有一件瓷器,而这些瓷器形态、颜色各个不一,锅碗瓢盆、瓷笛瓷杯,应有尽有。

      如果有谁闯进来,又没有注意到它们后面的牌位的话,恐怕会以为这是一个极其滑稽的瓷器展览- -毕竟没有哪一个瓷器展览会是这个样子,花色不统一,东西摆放还不按大小排列,一眼看过去参差不齐。

      只有谢弈与谢宛进来看到这一幕时,脸色显得更为凝重。

      昏黄烛火下,谢宛望着深邃的屋子尽头,缓声开口:“你知道,这里的每一件瓷器,都代表着什么吗?”

      谢弈的眼扫过那些瓷器,目光最终停在自己身旁。那里的台子上有一大一小两件青花瓷坛,它们叠放在一起,看上去相得益彰。坛子后面的牌位上,赫然就是姐弟俩的父母。

      “每一个牌位前的瓷器里,都融着那位先祖的骨灰。”谢弈放轻了声,答案回荡在堂里,凭空有种难以言喻的滋味,“娘她……她生前喜欢素雅,爹又喜欢简单古朴的,所以他们留的,是青花坛子。”

      谢宛仰头,又缓缓闭上眼:“修真界不像凡界有皇帝,一向都是分族而治。修真界的人,也一直觉得自己与凡界不同,以至于明明处在同一地界,也要做些间隔出来。直到现在,他们都在努力试着从行为上、习惯上区别自己与普通人。但有一样,是永远没什么区别的。”

      谢弈接话:“丧葬。修真界与凡界一样,讲究入土为安。”
      “嗯。几乎所有人,不论修为高低、身份如何,都认为如果这样做,死去的人就能有一个好的归宿。”说到这里,谢宛似乎是轻笑了一声,“只有谢家不一样。这里从不相信入土为安,每个人都会在活着的时候画出自己理想的归宿,去后也会有其他谢家人完成他的愿望。”

      理想归宿,就是自己喜欢的瓷器样式与纹路。
      喜欢笛子的,会让后人用自己的骨灰制一把骨瓷笛;喜欢喝茶的,就会要求后人制一只茶杯。

      谢弈再次环视宗祠内堂的牌位,以及每一件特殊的瓷器。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仿佛能看见无数谢家先辈的灵魂,聚集在这里沉默,直到地老天荒。
      而自己,也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这里又一个永远沉默的灵魂。

      “姐姐,为什么?”好像是受气氛所染,谢弈终于问出了那个一直存于心间、却没有问出口的问题,“为什么,我们跟其他家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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