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
迎着对面一群锁定自己、隐隐约约透着“我们一定要讨个说法”的炯炯目光，周祁面不改色，甚至还往藏有小谢的那只袖子处微微靠了靠，试图替谢弈挡住一点，然后才不疾不徐地开口:“长日漫漫，我找谢兄出来切磋几把。你说的奇怪东西，本来是没有的，但方才我好像看见你们身后有股妖风，就随手推了一把雪过去。”
说着，他又扫了那边新鲜出炉的雪堆们一眼:“一时大意，没想到诸位对我如此信任。承让了。”
言下之意分明是“你们这群傻子看见我卷过去的风暴都不躲，自己没反应过来就不要怪到我头上。”
姿态之随意，嘲讽之精准，对面一群无辜受累的少年愣是被他堵的无话可说。
谢弈以一个旁观者、甚至算得上是半个“被保护人”的角度来看，都不得不惊叹周祁这一招来的实在出乎意料，跟他平时那种刻苦修炼、势要朝着新一代天之骄子的方向一去不复返的形象大相径庭。
没有人能想到，这样一个看起来少年老成的正经人，胡说八道起来别人拍马也及不上。
不过就算嘴上编的再离谱，周祁那张严肃起来的冷脸还是很有说服力。
吃了个哑巴亏的少年们拍干净身上的雪，朝着来时的方向细细观望了几遍，什么都没有。
再看看周祁和谢弈站着的方向，小谢早就藏了起来，窝在谢弈袖子里，现在大气都不敢出，自然也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没什么收获的少年们灰溜溜地回去换衣服，只有卫都梁回去前还不忘瞪周祁一眼。
周祁好似没有看见一样，待到人都散干净后，送着谢弈回房。
他为什么还要亲自送我回房？
谢弈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轻声对周祁说:“今日之事多谢，不过……我一个人回去可以的。”
周祁八风不动:“无妨。我房间离你的也不远。”
“但是你平时这个时候不都是在练剑吗今日也大可不必回房这么早。”
“一会要让人给刚才那些送点驱寒的汤，免得有些功力不行的还要再病一场。还有，你最好记着注意一下那只猫……咳，就是你袖子里的那只，平时跑出来的次数比较多。”周祁避而不答谢弈的疑问。
谢弈先是佩服了一下周祁这种做好事送汤都能说得像在嘲讽的能力，随即又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此时两人距房间不足一里，眼前雕梁画栋、曲曲折折的回廊延向远方，层叠幽深。回廊一侧是入典正司修习者的卧房，另一侧伴着汩汩流水，一派静谧。
好像是感觉到附近没什么生人，小谢先微微探头出来，一眼瞥见周祁，顿时欢欣鼓舞起来，先前的缩头缩脑一扫而空，冲着周祁就是一个飞扑。
周祁低头看了眼挂在自己身上的小谢，微微扶了扶，想起这小东西的正主还在对面正看着，如他这般不甚在意他人看法的都不由有些不好意思。
谢弈看在眼里，心中恍然——好嘛，自家小祖宗魅力不小，吃着碗里的，还不时溜出去打个偏食。
“偏食”刚才在一众同辈面前又是动手又是毒舌，胡言乱语都不带打个磕巴，此刻在正主面前难得弱气不少:“我先前以为这是只偷溜进来的无主灵兽，喂了几次。后来有了点误会，对不住。”
谢弈摇摇头，推开房门:“一直都没能看住他，是我的错。进来吧。”
小谢在周祁怀里撒够了欢，进房就跳回地上，钻进自己的小窝。
谢弈直面周祁，正色道:“今日多谢，日后若有什么事，我必尽力相助。”
周祁摇摇头，盯着小谢看了一会儿，毫无预兆地开口:“能让我养几天吗”
谢弈一惊，几近本能开口回绝:“这个不行!”
周祁转过头，目光灼灼，看得谢弈背后一凉:“与其想着这个，还不如让我给你做个枕头。我最近木工正好试到这个。”
破天荒的，一向擅长听人弦外之音的周祁并没有追究谢弈这句“做个枕头”中是否暗含着“给你个枕头好好做梦”的意思。他只是有些惋惜地看了小谢一眼，接了谢弈的话头:“那就麻烦你给我做个好枕头了。”
且不论谢弈听到周祁“给我做个枕头”的话时有多震惊，周祁这两日睡得不好的确是事实，而且这个“不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与谢弈有着脱不开的联系。
周祁满腹心事地回房，先是招呼人给那帮算是无辜受累的热心少年送去避寒的汤药，又开始思考谢弈今日与自己相处的种种情形。
嗯，很正常。
既没有“一脸隐忍的委屈”说自己冤枉他虐待小猫，也没有在自己提出想要养他家猫的时候“面上带着些羞涩”地答应。
可是换个角度看，昨晚那个在自己脑海中响了一夜的声音，也的确算得上一个预言。
很少有人人知道，在外人眼里不近人情、不食人间烟火的周祁其实特别喜欢小小的、毛茸茸的灵兽。
也正是因此，周祁在禁止饲养灵兽的典正司里发现了小谢，却并没有如实上报，反而是经常性的给它一点吃的，为它在其余人面前打掩护。
一直关注着这只好不容易跟自己亲近起来的小灵猫，前段时间周祁突然发现，那个小小的、可爱的猫竟然被迫用尾巴倒吊在谢弈窗外!
如果真是他故意做的，那简直丧心病狂!
周祁暗暗观察了许久，正打算找上谢弈，问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却在前一天晚上遇到了一件极其不可思议的事。
自结丹后就再也没有做过梦的周祁，居然破天荒的入了梦，梦中还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刚凝神细听，周祁就被第一句惊掉了魂——“周祁与谢弈之间的爱情，是从一只猫的误会开始的。”
第一句话给了周祁石破天惊的一击，但这还仅仅是个开始。
又听了一会，周祁已经从接连不断的震惊中变得麻木了。
在这道声音描述的故事里，无论是自己还是谢弈，都与平时的样子相去甚远。
在他眼中，谢弈一直是一个很独特的人，不是因为他的天赋，而是因为他的坚持。
虽然谢弈身上一直有一个“天赋能与周祁并肩，后天努力程度却远不及后者”的标签，但作为被比较人者的周祁从不这样认为。
谢弈能放弃一条在他人看来辉煌无比的功成名就之路，不顾一众的风言风语，毅然选择研究自己的兴趣所在，哪怕这份爱好在修真界、甚至在人界也什么都算不上。
世间手艺高超的木匠何其多，又有几个能成为传世大家
这份不求名利，就着目标勇往直前的劲头，就连自己也做不到。
无数人啧啧赞叹着周祁的天分与刻苦，只有周祁自己知道，这份为人称道的刻苦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纯粹。
这里面夹杂了太多的私心，一度让周祁无比迷茫--在这个号称要借修外物以修心的修真界，修习如何更好地使用一把剑，真的能进而做到修心吗
谢弈的存在，让周祁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虽然与谢弈并不熟悉，但一同就学于典正司的这些日子以来，借着住处临近的便利，周祁自认也算是见证了谢弈对于木工的钻研之深，更是曾经暗自在心里比较过自己修习剑法和谢弈钻研木工谁更下功夫。
就算现在被誉为小辈中的第一人，周祁也从未曾因此而沾沾自喜过。因为这一辈还有一个谢弈，一个也许真正走在“修心”路上的人。
也正是因此，周祁才不愿相信谢弈会做出把一只无辜的小猫吊在窗外的举动。只是这样的情况见的次数多了，怎样都要怀疑。
可是今晚听到的东西实在超出了周祁的想象。
这东西讲的是自己去找谢弈理论小猫的事。
一件周祁确定只有自己知道、还未付诸行动，却被这道声音提早说破的事。
于是周祁开始半信半疑地听下去——这道声音所说的，真的会是明天即将发生的事吗？
很快，曾经还有一丝真心实意，期待着这道声音会是真·预言的周祁就被狠狠打脸了。
谁能来告诉他，那个一言不发就拔剑、连问一下都不要的周祁到底是谁!单纯的同名同姓吗？
那个说是被他冤枉了，所以一脸隐忍委屈地解释的谢弈又是谁!说好的不畏人言，意志坚定呢？
真的会有猫喜欢用尾巴倒吊自己吗？还是谢弈家的！
怪不得……
这倒是能很好的解释为什么小猫会吊在谢弈窗口。
听了一会，进度到了他在众人面前掀起风雪,掩护谢弈和小猫，周祁点点头:这个方法不错，也的确像我会做的事，只是之后给那帮添乱的放的话太轻了。
为什么只是解释了一句他们后面好像有东西自己功力不到家不躲开，最后还要我给他们找台阶下？
再之后，声音里的周祁直截了当地向谢弈要求借小猫养两天，谢弈还“面带羞涩”答应了。
等等，面带羞涩是什么鬼？
……
无论自己有多喜欢小猫，又怎么可能在它有主的情况下提出这种“借来养两天”的无理要求？
就算自己真的提出了，“面带羞涩”还答应这个奇怪要求的谢弈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令人疑惑的预言猝不及防地停在了谢弈答应把自己的猫借给周祁的时候。
周祁猛地惊醒，外面天光大亮，刚才发生的所有事也都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祁疲惫地呼出一口气。很显然，有些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做的，而梦里谢弈给出的反应也很是出乎他的预料。至少他心中的谢弈是绝对不会做出如此反应的。
难道这是在提醒自己，照着这个去做就会发现一个跟自己的想象完全不一样的谢弈？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 5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