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你为妻》莫倾莫言

4、婚事

　　屋子里，丫鬟浅草正为顾四娘子冰敷眼睛，顾四娘子摆摆手道：“不必敷了，也不必多敷粉，就这样就好。”语毕，浅草快速的动起手来。

　　须臾，顾四娘子收拾妥当，走出屋来，只见她梳着未出阁女子常梳的双平髻，只着一根银簪子，细碎的在脸颊两侧留出些许头发去，越发衬得小脸犹如巴掌大小，眼睛微肿，略施粉黛，嘴唇苍白，上身着碧色对襟小褂，下身着同色桃花图样细褶裙，腰系白色腰带，走起路来袅袅娜娜，整个人好似那随风摇曳的柳枝，任你是谁也都经不住这我见犹怜的模样。

　　赶车的婆子已经在角门准备妥当，浅草跟在顾四娘子的身后急步走出过去，扶着顾四娘子上了车，一行人便往城西李府去了。

　　李诺得报知她这个表妹来了，嘴角弯了弯，清菊见她这模样，便知她心中想的事情有了五分把握，心下里替她高兴，但面上却一点未显。跟着李诺久了，也学会了这万事不落脸的耐力。

　　角门进来的顾四娘子被汀岚、腊梅并几个婆子簇拥着往李诺的翠香苑来。

　　一盏茶的功夫人已经到了正厅，腊梅、清菊、和汀岚伺候着顾四娘子进了房门，顾四娘子不肯往里走，站在门口，抬眼便见着一身男子装扮的李诺老神在在的坐在八仙桌旁喝茶。

　　顾四娘子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眼泪马上絮了一眼圈，期期艾艾的开口道：“表姐。”

　　李诺正准备常常今年新贡的茶叶，不妨被这么一叫，看见顾四娘子站在门口欲戚欲泪的模样，心里狠狠的抽疼，想马上向以往那样好好安抚她。转念想到今天的事，马上忍住了。对丫鬟们说到：“出去吧，我和四娘有话说。”

　　丫鬟们低头退了出去，浅草看见姐姐们都走了，也不情不愿的往出走。

　　“清菊，吃的玩的给浅草拿去。”浅草听了李诺这话，立马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顾四娘子看着浅草的背影，忽觉一阵委屈开来，差一点又没忍住哭出来。

　　李诺见四娘没搭理自己，只望着浅草的背景出神，便也没催她，自己对这个小丫头还是有些了解的，如今，她是拉不下脸开这个口。那我就继续品茶了。

　　顾四娘子回过神来，感觉到李诺对不似平日里那般，心下凉了半截：莫不是表姐也有此意？那我该当如何？

　　这般想着，顾四娘子已经往李诺那走去，走到一旁，低头低泣了起来，见她这样，李诺无法，只能先开口道：“锦儿这是怎地了，好好的眼睛都哭肿了？”

　　“表姐，表姐待我好，比那些个亲生姐妹还要亲上许多，我现在这身上吃穿皆是表姐赏赐，家里度日艰难也是表姐帮衬，按说，表姐这大恩大德，锦程便是为李家做牛做马也使得。”语毕，顾四娘子不再说了，期期艾艾的看着李诺，她在等着李诺的反应。

　　谁知李诺压根没拿正眼瞧她，只淡淡说一句：“我知道。”便没了下话。这下顾四娘子傻了眼，心道：不对，看来这事是十成十了。往日里，我若如此说，表姐定会安抚于我，今儿这态度似乎已经定下了。想到这里，顾四娘子只觉得心里的那口气一下子松到底了，再也撑不住自己的身子，摇摇晃晃就要倒去，李诺见她如此，哪还记得原先要冷一冷她的话，马上伸手接住了她，往内堂走去，边走边说道：“锦儿，锦儿？可别吓我？”到了内堂将顾四娘子放在美人榻上回身要出去找赵太医，顾四娘子迷糊的听到她的话，一把拉住李诺的衣袖，糯弱的说道：“表姐，没事儿，不过是心口有些难受，只是一口气压在这才会如此。”李诺如何不明白顾四娘子说的。

　　李诺转过身来，坐在了榻边。半响两人无话，李诺眼神直直的看着顾四娘子，到了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

　　顾四娘子看她的样子知她对自己有愧，心下更是一片荒凉，心道：李蒙哥也不是不好，可那个女子不希望与夫婿琴瑟和鸣，白头偕老，可惜他是个傻儿。可怜我这青春年华，终是要埋没在这里了。如此想着不觉泪从中来，她不愿李诺见她如此，索性翻了身，背对着。

　　李诺轻轻的叹了口气，伸手扶着顾四娘子的身子把她转过面来，说道：“锦儿可是不愿意做我李家的媳妇？”

　　顾四娘子听他如此说，愈发哭的凶了。

　　李诺再也忍不住，一把抱起她，轻轻的拍着后背安抚。

　　“你听我说，这话我只说一次，你好生听着。我自小便跟着师傅学习账目，六岁那年你出生，母亲带着我去看你，那时候你长得不甚好看，我还嘲笑与你，之后每年都与你一些吃穿玩意，你在大一点之后，经常住到我家，我总想与你一起睡，可母亲怕我把你冻着。十岁那年，父亲与母亲突然辞世，我坐在你家的院子里说想看桃花，你马上要姨母把桃花种在院子里。后来，我跟着掌柜和嬷嬷们一起走商，航运，把父母的产业一点一点的捡起来，外人都道我能干，可，也只有你知道这个中艰辛，我一女子作男子装扮在外经商，家中弟弟又是痴傻，能与我说话的只有你。

　　十七岁那年，湘君自请服侍成王，她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虽获罪，可她天生的傲骨，她为了李家，为了我姐弟甘愿为奴为妾，做了男人的玩物。她走的那天，你陪着我喝了一坛子又一坛子的酒，我那时说过，今后我必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你可知，娶你进李家的并不是蒙哥儿，而是我啊，是我想求娶你。”李诺说完也已泣不成声。

　　顾四娘子听完这话当即惊慌失色 。泪滴还挂在脸上，张着嘴一句话说不出来。

　　李诺见她如此，知她是太过震惊。放缓了语气继续说道：“锦儿，这些年，我待你如何，你方才还说要给我李家当牛做马。我何须你为我当牛做马，我把你放在心里疼还来不及。我知你听我这些话只觉得惊世骇俗，可这些确是我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