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你为妻》莫倾莫言

3、顾四娘子

　　李诺看着白芷出神的侧脸，脑中亦浮现出一张娇俏的脸。

　　须臾，李诺开口说道：“你是自小就跟着蒙儿的，我冷眼看着，你对他竟比我对他还上心，这在我这是好事，我是个铜臭的商人，也没什么好答谢你的，你若有什么要求可直接与我提，或是想要发配出去，也不用害臊直接说于我。”

　　白芷略抬头便看见李诺的脸，许是常年在外李诺的脸不若寻常女子的白皙，略有些麦色，下巴略尖，并不纯正的瓜子脸，头发高高束起，插一根青翠碧玉簪，生的是唇红齿白，一双凤眼透着些许凌厉，仿佛一眼便看穿他人心中所想。样貌英气逼人，风流倜傥，直叫那些个男子都自惭形秽。

　　白芷听了李诺的话直觉脑中恍惚，好似坐着的不是矮墩，是那尖刀子，一根一根刺到心里去了，嘴里再说不出旁的话，只呜呜咽咽的哭出来。

　　李诺见此，还有甚不明白的。忙到：“你快别哭，且听我一言。”说完见白芷眼泪连串似的往下掉，但已恢复神智。接下去说到：“这许多年，我们姐弟如何熬过来，你是看在眼里的。李蒙自小这样，可见也是他的福分，如今我挣下这偌大的家业不能无人接管，李蒙虽心智如孩童，可他并不是不能尽人事，我欲给他留后，他这病是后天来的，不会过给下一代。你服侍他这些年，想必也离不开他，我与他说亲不过是权宜之计，待他成亲，我便把你抬为姨娘，让你一生一世守护他可好？”

　　白芷觉得自己刚从地狱回来，转眼又升上了天宫，眼里还带着泪，愕然的看着李诺。

　　李诺见她如此呆怔的神情，语气更软的说道：“你且宽心，你先做姨娘，他日若生了一儿半女，我便抬你为平妻，我这家业，终归是要交到蒙儿的孩儿手里的。你只记住我这话，旁的无需理会，只管照顾好他，你能做到否？”

　　白芷说不出话，只得点了点头，心下却狐疑不已，少爷能尽人事那是大家都知道的，后面的院子里还住着两个通房，但家主并未让她们受孕。今儿单独于我说这话，难道为少爷娶妻是另有安排？

　　李诺见话已说完，起身便往外走。走到门口时转身看见发愣的白芷说到：“你记住我今天说的，蒙儿自小与你便亲近，你若得了他的好，必要十分的报答。”

　　白芷听了这话，额头渗出虚汗，连忙下跪磕头到：“家主放心，今儿开始我这命都是少爷的。”

　　听了这话，李诺满意的点点头，走了出去。

　　城北金锣巷，皇城中有名的铁匠铺子都在这一带，每天从早到晚叮叮当当，扰的旁人无法歇息。在巷子的尽头有个两进的小院子，院门上书顾府，便是那沈夫人的二伯父之顾府。院门内开，推开院门便是头一进院子，为外院，当中男子居住。外院内院相连接有一园，园中有桃树林立，自行圈出一片桃林，当中有一石砌的凉亭，凉亭有扁上书芳草亭。凉亭周围花草繁茂，坐凉亭当中观景，也颇有些趣味。内院同为一进屋子，是为家中女眷居住。

　　内院有正房东西两厢并一个小库房，内院再往里是一排小矮房，是为厨房，也为下人房，是府里的丫鬟婆子们住的地方。

　　内院正房是顾家大爷与妻子李氏的卧房，西厢为顾四娘子顾锦程的卧房，东厢是留给待客用的，顾家二老爷和大哥儿并几个小厮皆住在外院。

　　正房里，顾四娘子拿着花样子描补。屋外脚步声匆匆由远及近，不多时帘子被打开，来人是顾夫人的大丫鬟唤做薄荷。薄荷进去之后，轻轻推了推屋内正中间绣架上正在忙活的顾夫人。

　　顾府人抬头见是她，知她打听的事有了着落，想着要打发了顾四娘子好问话，可谁知还没等顾夫人开口，炕上的低头描补花样的顾四娘子头顶好似张了眼睛一般，低声问道：“薄荷姐，你可是从外面回来？可是我母亲让你打听何事？”语毕，抬起头笑盈盈的看着顾夫人。

　　顾夫人见她这般模样，便知瞒不过，直接对薄荷说到：“说说吧！”

　　薄荷为难的看了看顾夫人，一咬牙还是说了出来。

　　“奴婢，去了陈旺家酒铺，陈旺嫂子说太爷已经四天没去她家喝酒了，说是五天之前，老太爷与宋三吃酒，醉醺醺的说自己马上要走运了。要一飞冲天，要把那，那倚红楼的芸姐儿抬到家里做姨娘。”说到这里，抬眼看了看顾夫人和顾四娘子，好在他二人神色如常，便继续开口道：“众人不信他话，皆说他吃醉了说混话，老太爷当时就急了，大声斥责众人，说等自己成了李府的亲家，定要请你们都去烟花巷连耍三天。陈旺嫂子见他越说越不堪，忙叫人把他轰走了，酒钱都没要。”薄荷说完径自到桌边倒了碗水咕咚咕咚的喝下去。

　　绣架旁的顾夫人听到这些只觉五雷轰顶，手中的针直接刺到手指头里，豆大的血珠子冒了出来，顾四娘子见状，赶忙汲了鞋下地，快步到绣架前，端起顾夫人手指拔出绣针，用帕子包住手指。

　　“娘，怎地这么不小心。”顾四娘子面上若无其事的对顾夫人说到。

　　顾夫人恍惚觉得手指一疼，回神看见顾四娘子跪在自己身边，一把抱住了她，声泪俱下的说道：“我苦命的儿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你那糊涂的祖父，怎地能说出这种话，上赶子的把四娘往火坑里推啊。”

　　顾四娘子听了这话如何不明白，只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不好说自己的亲事。可眼见顾夫人越哭越凶，只得开口劝到：“娘，李家有何不好，表姐自小便对我好，现在咱家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出自李家，娘你快别哭了。”

　　听到这话顾夫人哭的更凶，顾四娘子想到自己以后要与一个傻儿过一辈子，也不禁悲从中来，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薄荷见状感叹她家小姐玲珑剔透个人，怎地能配那样的夫婿，也拭泪不已。一时间屋子里尽是压抑的哭声。

　　哭了一场，顾四娘子觉得自己心绪稍平了些，理了理头对顾夫人说到：“娘，这件事，只是祖父一人说词，表姐对我那般好，我不信，她能，能，......总之我不信，我必要亲儿听到她的话。我先梳洗一番，去一趟李府，是非黑白，也就明了。”顾四娘子说完站了起来。

　　“对，对，诺姐儿不是那样的人，这些年，她对你对我都是千百般的好，如何能做出那事来，定是你祖父的想法，可你一个姑娘家的，怎么好去问这个事？”顾夫人听了顾四娘子的话，平复了一下心情，但还是没忘记顾四娘子一个闺阁女子如何提及自己的亲事？

　　“娘，这个节骨眼就不要在乎这些了，难道你想看着我进了李家的门吗，再说，表姐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娘你放心，我去去就回。”语毕，顾四娘子匆匆打了帘子回了自己的西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