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起兮宜何去》顾念稔

6、第 6 章

　　窗外的夕阳透出最后的残红，最终究敌不过沈宜脸颊在瞬间泛起的火红，其实，并没有什么，只是看到自己的学生，她还是很难为情地红了脸，因为她自己心里是知道的，她相亲的事情，她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
　　盛南鹊并没有走过来，只是冲她点了点头眨了眨眼睛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她心里反而舒服了许多，低头继续看她的书，而刚刚的这些，坐在她对面的陆林风竟然丝毫没有感觉，他难道可以这么投入地看他的书？
　　天色渐渐暗下时，沈宜脸上的红色也渐渐退了，眼看着时间过去，他没有任何要起身的意思，最后她提醒他，电影快要开始了。这才站起身去了电影院，他买了最后一排的座位，在黑暗的电影院里，两个人看着无聊的爱情喜剧电影，他帮她打开饮料递给她，然后问她确定要喝冷的吗，他可以和她换一杯，沈宜拒绝了，坚持在还未回暖的三月喝冰镇的酸梅汁，这也是她大学之后的第一次。
　　喝着冰镇的酸梅汁，回忆着过去的数年，她的人生太平淡了，从小到大就是个乖乖女，认真读书，考试名列前茅，在班里不是班长就是学习委员，初中进高中的时候更是以保送的方式进了县里唯一的一所省一级重点高中，当时全校就那么6个人，这件事，半个小区的人都知道了。
　　大学里她在师范类院校，成天在女生堆里的她没有想过大学会去谈恋爱，只是简单地学习，最后毕业了，工作了。刚工作的时候她仍然是那么简单欣喜，只是久了，周围的人开始替她着急了，到了这个年龄，该找对象了，起初她还没觉得，久了，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已经不小了，为什么还没有谈过恋爱，偶尔听说谁谁要和谁谁准备结婚了，她都觉得一惊，当年的同学，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有的是初高中开始谈恋爱，毕业后终于修成正果的，也有的是相亲认识没多久就一拍即合结婚的。不管哪一种，都让沈宜觉得大跌眼镜，中学时代，但凡早恋的都会被老师标榜上“坏学生”的字样，而她，从来不敢走近这样的雷区。
　　毕业后，她也单纯的以为她的意中人，也许在图书馆，也许在大街上的某处偶遇，而不是走到相亲的路上，更不能理解，那些认识了没几个月的人，何以做出了定终身的决定？回想起来，觉得自己过去的年数里似乎漏掉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就这样被逼着走上了相亲的道路。
　　电影散场的时候，他带她去吃的是，KFC。当时沈宜是忍不住想笑的，至少，从来没有哪个男孩子第一次跟她约会先是带她饿着肚子看电影，然后带她去吃KFC的。她开始好奇，陆林风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她怎么对待之前的女生？她开始想知道关于他的种种。
　　回到寝室后，沈宜一直没睡着，她开始回忆今天在图书馆、电影院和KFC的每个画面，她忍不住拿起了手机。
　　“沈大小姐，这大半夜是谁惹恼了您老人家，让您深夜召唤嫔妾呀？”电话那头是清醒的声音。
　　“陪我说话，”沈宜一脸的委屈腔调，“我睡不着觉觉。”
　　“沈小主不舒服，自然是要奉陪的。”她仍然不断打去着她，“只是不知，这是为千秋大计而操心，还是为子孙大业而忧愁啊？”
　　“去你的，不是为工作。”
　　“不是为了面包，那就是为了男人。”她不再像原来那样嘲笑她了，“快说说，遇到了什么稀罕货色，值得你这样大半夜不睡觉。”
　　“我也不知道，他是我那天走错了认识的，后来我们遇到过一次，今天我们一起看了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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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你刚刚的全部描述，我可以诊断，小主您这是思春了，虽说这么多年，您沉迷学业，无法自拔，如今也算是大器晚成，尚可拯救。”
　　“按巫师所说，小女子现如今该如何应对？”
　　“哈哈，觉悟甚高，依我所见，坐等良机。”
　　“冯雨婷！你快给我说人话，我正经地呢，心里有点不知道怎么做呢！”沈宜两脚踹了下被子，开始急了。
　　“别急啊，你踹被子没用啊，这人还没在你床上呢！”
　　“冯雨婷，不准再讲下流！”她有些急了，但一转念，就又服软了，“我错了啦，给我出出主意嘛！我最信赖你了。”
　　“看你，早撒娇不就好了，我刚刚已经说了呢，既然已经约你了，他又不傻，要是对你有感觉，自然会再约你的，要是没有，你这白白贴上去干啥呀！”
　　“那我，就这样等着吗？”
　　“是啊，小主，这圣心您就得等着啊，等他召见您就好了，这要是不召见了，您就越墙出宫换个主呗。”
　　“好吧，雨婷，你怎么大晚上不睡觉呢？”
　　“哟，这才想起关心我了呀，我可不是为了男人。”
　　“都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放弃么？”
　　“为什么要放弃啊，我还要继续的。”
　　“好吧，那我睡了。”
　　“沈小主晚安。”
　　“安啦。”
　　放下电话之后，沈宜辗转了很长一段时间，并没有睡着。第二天早上带着略显浮肿的眼睛进了办公室，她按照冯雨婷说的那样静静等待鱼儿游来，就这样等了两天陆林风没有找过她，连一句微信都没有发过。倒是宋飞飞来找她了，原因是听说他们去看了电影，但是她却毫不知情，还是从别人那里得知的。准确的说，她是来质问沈宜的，可能出于一个少女的八卦之心，也可能是她发现她的八卦消息没有财政中心那两个老女人快时，她生气了。沈宜只是哄了几句，又道歉了几句，事儿就算这么过去了。
　　听了冯雨婷的话，沈宜忍住了不去想他也不去找他。从工作开始，她就最讨单位那些叔叔阿姨们的喜欢，她素来很懂礼貌，做事情又很靠谱，带点活泼又不失稳重，宋飞飞是领导之女，她小时候的那些玩伴极多都是出国的，在她的圈子里，她算是个极不出彩的人，大学在本市的大学里学了财会，毕业的时候想着去银行，父母横竖不予答应把她安排进了成大里。用她的话说，父母觉得银行压力太大不适合她，所以，这也算是他父母苦心安排的好去处了。
　　到第三天的时候，沈宜彻底忘记了冯雨婷的话，主动找上了他。她想，既然她们知道看电影这件事情，就一定是他说的啊，那是不是说明，他对她有意呢！
　　“最近很忙吗？”她鼓起勇气才在晚上给他发了这样一句话。
　　过了良久，他没有回音。沈宜又开始翻书，起初一页一页地翻着，后来停在一页上不动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又震动了，她忽的一下拿了过来。
　　“这几天网点里事情多，在学新的业务。”
　　终于等到了回复，她删了又输，输了又删，最后发了一句，“周末有空吗？一起吃饭吧？”
　　“好的，周日晚上吧。”
　　“恩恩，可以。”
　　“那我到时候来接你。”
　　她渐渐地开始接受了他的态度，总是这样的，没有那么多可以说的。不知道为什么呢？是他很多在联系的女生所以顾不上，还是他根本不想和她继续交流呢？可是，至少他没有拒绝，那她就仍然还有继续的希望啊！
　　周日，刚好是清明后的一天，也是假期最后一天，可他是没有的，银行的柜员一年里的节假日都与他们无关，他两周只有三天的休息日子，休息那天万一有个什么事情，什么活动的，还得无偿地去加班，基本上忙得飞起来。沈宜在单位里常有银行的人来推销信用卡，用她同事的话说，银行的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那天，沈宜下午早早到达宿舍，静静地打扫着，等待着，直到天慢慢变阴，气温慢慢下降。沈宜原先的衣服不可取了，她在衣柜里另找了一套衣服。陆林风见到她的时候，她穿着薄呢的长裙，外面套了件红色开衫，大红色，显得整个人格外精神，也确实比前面看到的她更美丽了。
　　陆林风坚持要沈宜来决定吃饭的地点，她就给了几个选项要他选，最后两个人一致决定去吃韩国火锅和炸鸡，晚饭吃得甚是愉快，她发现他会很小心地把锅往自己面前多移一点，以免锅里的汤汁溅到她的身上，并且一再对她说，不必顾及形象，她也确实不喜欢过分矜持，带上塑料手套开心地啃了三块香辣炸鸡。两个人还时不时碰个饮料杯，到将近八点的时候，两人都吃多了，便在商量着吃饱要去走走才行的事情。
　　下午本有阳光，到了傍晚下过点小雨，这会儿又停了，路面上还有一些未干的痕迹。他带着她去了海滨公园。靠海的小县城就是这点很好，会有个海滨公园，可以看海。H县这座小县城是不算发达的海边县城，房价也不高，物价也不算高。
　　他们就把车子停在饭店里的停车场，一路走到了海滨公园，然后慢慢走着，四月初的海边，人很少，加上傍晚下过点雨，公园里十分幽寂，路边的座位上都是水，两个人便一直慢悠悠的走着。
　　“你累吗？”她开口问他。
　　他笑了：“你都没有累，我怎么可以累呢？”
　　“累是不累，就是天气也不好，走到那边，我们就回去吧。”她伸伸脖子，示意他，脖子点着的是前面的花柱广场。花柱广场是个没有鲜花的广场，四个角上分别有一根一米多粗的柱子，上面镶嵌了五颜六色的假花，不管在阳光下还是灯光下，都是美的。广场下面是河，但已经干了，如今成了一片石头堆，偶尔石头路里长出些鲜花来，倒真应了花柱广场的名字。
　　走到广场时，他们站在那里聊了会儿，沈宜悄悄看他的时候，他的眼神会离开她。不知道为什么，越是这样，沈宜越忍不住想看他了。最后是陆林风打了喷嚏将散步的路线停到这里，沈宜这才意识到他只穿了一件衬衫和一件西装，而她自己穿的好暖和。
　　此刻，她有点怨恨自己，该死，不该是她穿的少打喷嚏，然后他把外套给她的吗？出来散步陆林风怎么只穿这么点，她一时之间已是凌乱一片。
　　掉头回去的时候，沈宜突然停了。“等一等。”沈宜喊住了他。
　　他回头的时候，她低下了头弄着裙摆，刚刚他打喷嚏，她给他纸巾，然后从他手里接过了原来他一直拿着的伞，然后，伞勾在了她的裙摆花边上。陆林风蹲了下去，在靠这么近的瞬间里，她很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在花柱的灯光下，照出了苹果的颜色。
　　“别动，马上好了。”
　　“恩。”
　　“好了。”陆林风站了起来，“伞还是给我吧。”
　　一步步往回走着，沈宜走得有些累了，可是陆林风还是没有减速。
　　“慢一点，我跟不上你。”沈宜很轻声地说。
　　然后他减速，过了一会，又重演了一遍，这次沈宜有点急了，这个人怎么这么没趣呢，散步越走越快了。到第三遍的时候，沈宜停了下来。
　　“你是不是欺负我腿短呀？”她其实相信他是无意的，但她实在累了，想找个由头停下来歇歇脚。
　　他回退了几步到她身边，看了看她的脸：“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跟我一样快，你想知道吗？”
　　“是什么？”
　　“你猜猜看，你真的不知道吗？”
　　“你该不会说要背我吧？”沈宜有点吃惊了，说出后又后悔了。
　　他摇了摇头，她也摇了摇头。
　　“就是这样子啊！”在她还没想出来时，他的左右抓住了她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