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起兮宜何去》顾念稔

12、第 12 章

　　去省城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省成大开设的培训又总是和计算机技术有所关联，单位的年轻人总共就三个，两个都是财会的。唯独沈宜是计算机的，而林森是家有两个千金需要照顾，无暇理会这些所谓的培训。在他看来，这是省成大的领导拿着这些无处安放的培训经费请各市县的老师去省里坐坐，还总培训些不符合实际需求的内容。以前沈宜没来的时候，他不愿意去参加，很多培训，他们单位便不差人去了。如此一来，在整个成大的圈子里，便少了很多与同行交流的机会，要是省里有什么，自然也不会想得到遥远的H县了。
　　沈宜出现之后，倒是很不一样了，她第一次奉命去参加培训的时候，回去就兴高采烈地陈述自己学到了些什么，那边讲了些什么，还会激动地说着省成大和她同批招进去的都是博士，而且是女博士，但女博士和她想象得完全不同，可爱又有趣，根本不像电视里说得那样。如此一来，单位便更放心让她一个女孩子出门了。那些老同事总嫌出门培训太累，又要在外住宿顾不上家里。可沈宜不这么觉得，她觉得出去培训总能认识新的朋友，还能利用晚上的时间在省城逛一逛，和大学的同学见见面，玩到深夜回去也可以，吃饭不是酒店的自助就是丰盛的桌餐，晚上见到了同学还有夜宵伺候着，临走之前还非得在省城买买衣服放放血才算尽兴，生活简直是乐淘淘的。
　　可回到小县城就不一样了，早睡早起，晚上没有什么消遣，不是看看书就是上上网，这几个月没来省城，沈宜内心已经开始激动起来了。到了酒店找到省成大的老师进行报到后，本来想直接回房间休息的，脑子一转不对劲，马上想到林森交代的话，务必在今日把比赛用的电脑环境全部检查好，看是否与她所需的环境匹配，如果可以，务必匹配起来，用现场演示法；如果不能，晚上再熟悉一下方案二，第二天直接用事先准备好的图片进行放映。
　　沈宜检查之后发现环境果然不匹配，便很客气地跟省里的老师说这个电脑里的一些环境太旧，不能与她的需求匹配，她能不能把这电脑里相关的软件更新一下。她是很谨慎问的，生怕对方不同意，不料这位有点年龄的付老师对电脑其实是几乎不懂的。听沈宜这样说，她便以为这电脑有问题，就开始跟沈宜诉苦，他们部门小伙子庄琪说好把笔记本里可能需要的软件都弄好，小伙子做事不靠谱。然后请沈宜坐下来，要麻烦她帮忙看看这电脑里有哪些要用的，务必帮忙装好。
　　第二天的比赛是同时分三个场地进行的，这会儿工作人员已经很忙了，她便很开心地逮着沈宜在那边，沈宜也很开心地调试着她需要的东西。其他来报到的老师也都不是计算机的，他们要来调试便一一由付老师带到沈宜身边，沈宜一个个帮他们看看是否需要再装其他软件，他们也都很喜欢沈宜这么热心的女孩子，更有不明真相的老师已经把她当成了省成大的老师。
　　一直到四点多，沈宜终于完成抽签上楼休息了，因为要比赛，她便选择了单人间，坐在椅子里听到肚子叫，她从书包里拿出甜品开始吃，不知不觉已经停不下来，一直到了晚饭的时间，跟一群不认识的人同坐在一起，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每次出来都是如此，渐渐她早已不再拘束，该说话的时候就大大方方地跟他们聊几句，看到喜欢的食物也不害羞，直接夹起来就吃，绝对不能亏待了自己。
　　沈宜不挑食，或者说从上了大学后已经不再挑食，饭桌上的鱼虾蟹都是她喜欢的，今天还多了一些扇贝，鸡鸭肉平时吃得虽也多，但这大酒店里的味道真的是很不错的，她总是忍不住多吃点。
　　后来省里接待他们的付丽叶老师忙好后就坐在沈宜那桌的空缺上，有几个女老师按捺不住地开始询问关于明天的情况，那位老师也不多言，只是告诉大家按原先准备的说就好，也不必有压力，感谢大家前来参加比赛，然后就敬大家饮料。
　　沈宜对比赛并没有那么关心，只是询问付老师这个时间过来，明天比赛之后和今晚附近哪里可以玩玩的，这个问题倒是对住了付老师的胃口，她很开心地跟沈宜说这附近有个很不错的小公园，有湖有花，五月这个季节去最好不过，唯一不好的就是杭州哪哪人都多，但这个公园不算有名，所以人并不特别多，一会去散步是很不错的，又跟她说了离这里最近的商场要怎么去最方便，告诉她明天结束后可以去商场逛逛，最后她还当着这一桌人的面说：“这90后的小姑娘就是好啊，出来连精力都格外旺盛！”
　　大家都笑起来，气氛也变得活跃起来，沈宜也不忘给这付老师敬饮料，大家便你一杯我一杯地碰开了，各自说说自己成大里遇到的一些奇葩事奇葩学生。
　　沈宜吃肉吃得正欢时，她听到旁边人的对话。
　　“这牛蛙做得真不错。”
　　“味道可以，稍微辣了点。”
　　沈宜筷子上咬了一半的肉掉了下来，她上次吃牛蛙是林羽获得三等奖的时候请她吃饭。林羽坚持要吃肉蟹煲，沈宜便陪着她吃，吃完后林羽坚持带沈宜去厨房看牛蛙，沈宜告诉过林羽她自幼害怕蟾蜍和青蛙，但林羽告诉她，牛蛙很可爱的，当她们走近厨房的时候，林羽模仿着牛蛙的样子鼓眼睛，沈宜还笑她傻得可爱。但在看到真的牛蛙后几秒，沈宜转过身，吐了一地。林羽来不及顾及她，不断地跟老板道歉，然后带她出来了，沈宜一直回到宿舍后好好洗漱了一番才觉得整个人舒服了一些……
　　就在刚刚，听到牛蛙两个字的时候，她觉得浑身震颤了一下，后背发麻了一下，她觉得很不舒服很不舒服，但是她不知道怎么去描述这种不舒服的感受。她觉得肠胃翻江倒海，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吐。在这一群人面前，她咽下了那一口酸酸的感觉，放下筷子，擦擦嘴角，一脸的笑意。
　　她又抿了口饮料，感觉自己好点了，尽量和身边的人一起聊天，忘记关于牛蛙的那件事情。好不容易等到散场了。她约了旁边两位老师同去散步，她们也表示吃得比较饱，便一起去了，一路上她们闲聊着这样那样的事情，她渐渐舒服了很多。
　　小公园确实如付老师说得那样，静谧而优美，难怪她叮嘱沈宜不要一个人前来，这里确实比较偏僻，但风景确实独好。樱花和木棉花的花季已经过去了，但树依然挺拔。沈宜还能想象着这里半个月前落“樱”缤纷的模样，路边各种叫不上名字的花互相斗艳却又不显得那么耀眼，是低调的美丽，沈宜更加觉得喜欢。
　　踱步到河边时，她还是吐了，连垃圾桶都来不及找就吐了，她看到了青蛙，她努力遗忘的回忆终于还是一下子被勾出来。那些食物也像青蛙一般从她体内一下子蹦出来，用尽全力冲击了她的肠胃。等她吐完后，她觉得舒服了很多，只是体内有些火辣辣的，这时同来的有一位姜老师给了她一瓶矿泉水，她拼命地漱口，但一口都不愿意咽下去，她感觉那种酸涩就在喉咙口，但无法说服自己把任何东西咽下去。
　　姜老师很小心地顺抚着她的背，沈宜在河边坐了下来欣赏着夕阳下的美景，直到天黑她才在她们的劝说下一同回去。
　　回到房间的时候，她感受到了饥饿的无情袭击，大约她已经把全部的储存都吐了出去。她喝了整个保温杯里的水，感受着体内被淋浴的舒畅感，她躺在酒店舒适的大床上，闭上眼睛，想象着一切都被洗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深深吸了一口气，找出了包里全部的食物，除了她日常所需的水果外，便是陆林风给她买的甜点。她看了看手机，1：24，好后悔自己没有多带些食物，也好后悔散步回来的路上一点都没想到要买。她给酒店前台打了电话，这个时间，已经没有任何热食可以提供，至于干粮，那她宁愿选择陆林风买的那些甜品。
　　她靠在床上，打开电视机，把剩下的甜点一一消灭，然后啃着苹果看着综艺，最后还不忘把那些小樱桃也解决，东西全部下肚后感觉舒服了点，但没有吃到面条馄饨类的食物总觉得没有满足感，她呈大字型往床上一躺，开始把明天她要讲的内容全部再想一遍，她不知道自己想到什么时候，没刷牙没关电视又一次睡着了。
　　但很快她又醒来冲向了厕所，她的身体算不错，但经不起吐完又甜点苹果这些食物的光顾，这次，她坐在马桶上无法起来，好不容易出来一会儿，忍不住就又进去了，如此循环了几次，终于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又找前台帮忙买了药来，才算解决了这个事情，她觉得又饿又虚弱，也不敢再提要吃什么，只管喝了些热水钻进了被子里。
　　直到第二天的闹钟响起她果断地跳起来把自己从头到脚冲了干净又收拾得干净利索，化了比昨天稍微厚一点的妆，除了昨天那两位散步的老师，不会有任何人看得出来她有过丝毫的不舒适。
　　清晨的一杯水下肚后，她独自去餐厅用餐，遇到昨天一同吃饭的老师就算是点头之交了，打个招呼后各自吃着，她要了碗热乎的面条馄饨，再拿了些简单的包子红薯，那些西式的甜点咖啡，她直接走过，连手指都不敢再动一下，看到想吃的水果，她也只是咽了咽口水就算过去了。
　　吃过早饭后，她觉得精神不错，肚子也没有任何抗议，这才轻松了一些，她抽到的是四号签，算是个绝佳的签号了，一和二的时候只怕评委也还没进入状态，等到三四的时候刚刚好。
　　前面的人在讲时，她只顾专心地思考她的每一步每一句话，大约第二个快结束的时候，她开始胃痛，她感受着被搅的痛意，不能喊不能叫也不能躺，只盼着时间快一点，她尽量地靠在椅背上，让自己舒适点，又喝了点热水，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点什么，疼痛没有那么凶狠的时候，她还保持着姿势又很小心不要弄到了自己的发型，维持着僵尸般的动作，直到三号即将结束，她直起身子大吸了几口气。
　　起身，迈步，微笑，鞠躬，开口，每一步都是那么熟悉的排练，在过了前一分钟的紧张后，她完全进入了状态，也已经完全感受不到身体有任何地方的不舒服，只是讲到激动时，从讲台走到黑板的路上，微微踢到了音响边但她敏捷的反应过来并走过站稳，更显得她可爱而不失稳重，其中两个评委也已经忍俊不禁了。
　　等到自己讲好之后，她在台下也就舒了口气，听别人讲得时候，又总会觉得自己这里不如人家，那里不如人家，她就索性开始放飞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