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爱》花好月圆aa

22、惘然（二）

　　醒来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多。
　　俗话说，一夜不睡，七日不振。她这会还真是感觉有点不爽，也许是没有睡够，她闭着眼睛继续睡，然而却睡不觉了。好静呀，怎么这样的静。从前她爱静，喜欢独来独往，那是因为有母亲有舅舅有秦隐和珍妮的随时陪伴。那时候她也没觉得他们有多重要，可现在没了他们，她时不时心里就发慌，她尤其害怕静，害怕空荡荡的别墅里只有她一个人。这幢别墅无论多么奢华，在她的心中都不如一只有生命有温度的猫。所以她现在对楚天宇的渴望尤甚。可脑海里又不时浮现这样的情景，婚礼上或卧室里，她突然猝死在楚天宇的怀里，她嘴角渗出一抹血，她最后的眼神是清透的，她看得见楚天宇的伤心欲绝和痛不欲生。
　　与其那样，就应该扼杀悲剧和痛苦在摇篮之中。可是她中了爱的蛊毒，她已无法抽身。白灵蛇从床上爬起来，简单地梳洗之后，她下楼来。
　　楚天宇坐在沙发上，他像秦隐一样，在看一本书。这个时候太阳光已经照不进来了，但他身上披着柔和的日光，他象牙色的脸部在这日光之中美感十足，让人百看不厌。白灵蛇就偷偷地觑了好几眼，待还要再觑的时候，楚天宇的目光已经投向了她。惊鸿一瞥之后，却都如中电一般。白灵蛇呆住。好半晌，楚天宇的声音响起：“灵蛇，过来呀。”
　　她脸一红，近来她总是会脸红。朝楚天宇走来。
　　小翠从餐厅出来：“小姐，你睡了那么长时间？楚少爷一直在等你呢。”
　　“我又没有让他等。”白灵蛇抢白小翠，又乜一眼楚天宇，“你走吧，省得小翠不高兴了。”
　　小翠慌忙说：“我打心眼里替小姐高兴，小姐在花城无亲无故，幸亏有少爷对小姐好。”
　　“我才不稀罕呢。”白灵蛇说完，又恐楚天宇介意，慌忙瞥一眼楚天宇，见他神情泰然，又略觉安慰。
　　他们一起吃饭。白灵蛇默默，她拒绝楚天宇给她搛菜，划一条壕沟在她和楚天宇之间。楚天宇总是神情淡定。而且他不回家，公司也不去了。像秦隐以前那样，坐在沙发上，用电脑和手机调控他的公司。有一天，他趁白灵蛇去上课，和楚天宁还有苏香、梁晓刚、杨阳和唐芙搬来了他的家当，他不再住客房，也不住秦隐以前的那个房间，而是挑了一个阳光灿烂的房间，把它布置成自己的理想之所。他就这样住了下来，瞧那架式是准备长住的。尽管白灵蛇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但一日三餐他们在一起吃。他的嘴角含着一丝浅笑。
　　白灵蛇始终是冷冷的。但楚天宇有男人的自信，他相信有那么一天，而且并不太远，她会嫁给他的。因此他不介意白灵蛇的冷淡，而且他看白灵蛇的眼光十分地爱怜，充满柔情密意。有的时候，见白灵蛇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柔和来，他就抓住机会对她亲昵一下，每每她都柳眉倒竖，他不介意，他不介意呀。
　　这天的晚饭是八宝粥，配以红薯和南瓜饼。这是他安排小翠做的养血补气的美容餐。家里的食谱都由他敲定，全都针对白灵蛇的体质特征。才几个星期，白灵蛇就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风姿更加迷人了。他是决不会让她再晕厥的。
　　他听到白灵蛇的手机响了。对这个打扰了白灵蛇吃饭的电话，他有些不悦。可是白灵蛇接了电话就神色大变，然后就哭了，哭得梨花带雨。
　　他温柔地说：“灵蛇，怎么啦？”
　　白灵蛇流泪不止。他拭去她的眼泪。白灵蛇靠向他，还是嘤嘤地哭。他不说话，用手轻轻地抚慰她。忽然，白灵蛇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对他说：“你可不能有事呀，你可得好好的呀。”然后抱住了他，很紧。
　　他有一点喘不过气来。
　　她还在抽咽。她终于不哭了。他轻轻地掰开她的手，又揩净她的泪。她嘴一抿，眼睛里又要涌出泪来，但她说：“我哥秦隐不见了。”
　　说完，她又哭了。秦隐失踪了，这可能吗？他深觉意外，那么洞察人性的一个人竟然会这么看不开，他一脸悲悯，说：“他也许去周游世界去了，过个两三年，他就回来了。”
　　“真的吗？”白灵蛇抬起头，眼里充满热望。
　　“是真的，相信我。”他一把揽过白灵蛇，把她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是呀！灵蛇也得好好的，没有了灵蛇，那他即便不死，留下的也只能是一具空壳。
　　白灵蛇挣脱他，说：“我要去美国，露西和珍妮都需要我。”
　　“正好，我也要去找迪克兰，顺便看一下Huaxia公司，确定宏宇下一步在美国的发展方向。”
　　“不，我不要你陪我去，你很忙。”白灵蛇轻轻但坚决地摇摇头。
　　“灵蛇，听我的，我不是因为你，确实是美国那边需要我去一趟，这是一种巧合。”楚天宇解释的时候脸涨得通红，且语速急速。他就是为了她呀。但白灵蛇不再说什么了。

　　订机票等等琐事都由楚天宇一手包揽。在飞机上，他们坐在一起，楚天宇几次伸出手想攥住她的，她都闪过。其实她一直盯着窗外，但她就是感知到了。她也很少说话，仿佛她的兴趣在窗外的白云和万米之下的大地。
　　到了美国，楚天宇坚持已见，把她送到纽约的家门口。别墅还是那幢别墅，欧式的，在夕阳中闪着金色的光辉。露西牵着珍妮站在栅栏的一侧。珍妮的轮椅上盖着一条浅蓝色的单子。露西穿一件露肩白裙，脚上也是一双白色皮鞋。她们虽然看不出有多悲伤，但像失去了水份的植物，没有了生命的蓬勃张力，就如那种大彻大悟后的平常。白灵蛇过去，轻轻地拥拥她们。珍妮说：“灵蛇姑姑，你终于来了，有好多次，我都梦到了你。”
　　“姑姑很想你。”白灵蛇弯下身子，摸着她的脸。
　　穿过草坪和花园，她们走了进去。前几天，露西什么也不说，珍妮也不提爸爸。秦隐仿佛成为她们之间的一个禁忌。她们在一起就是吃，一日三餐，外加下午茶。然后在一间卧室里睡。空闲的时候也在同一间屋子里做一些简单的事，露西会拿一件衣服或裙子穿上又脱下，然后再穿上再脱下。白灵蛇就用一把牛角梳下意识地梳头发。珍妮把一本漫画书翻来翻去。
　　一天深夜，白灵蛇突然悠悠醒来。她在黑暗中张开眼睛，但她仍然像睡着那样一动不动。因为露西在哭，哭声幽幽咽咽，十分悲切。白灵蛇一下子坐起，她拧亮一盏灯，钻进露西的被子，抱住她，就那样无言地抱住她。
　　露西的哭声越来越低微，终于不哭了。看着露西睡着了，白灵蛇就松开她，然后关了灯，坐在床上，抱着肩，无声地流泪。
　　翌日起来，两人都神情淡然。但吃过早餐之后，露西不像往日那样让珍妮呆在家里，她给珍妮穿上假肢，让芳菲送她去学校。当只有她和白灵蛇的时候，她坐了半晌，说：“他就这么走了，在我身边，他的心似一潭死水，他大概不想过这样死水的生活。我多失败，灵蛇，我多失败呀。他像一只飞鸟，去了他想去的地方。我知道那个地方，我知道那个地方，真的，我知道，可是有什么用呢。”
　　白灵蛇说：“露西，不要想了，只要他愿意，只要他好好的，那我们还要奢望什么呢。”
　　露西抬起头看着白灵蛇说：“灵蛇，你知道吗？我来秦家的时候，秦隐只有八岁。我们一起长大，非常非常地亲厚。有一段时间，我非常非常恨你，我认为你是一个入侵者，来到秦家，就赶走了我这个主人。可是后来，因为秦隐爱你，我爱屋及乌，很爱你。”
　　露西的长睫毛上沾着晶莹的露珠。她站起来，拥抱白灵蛇，“我和珍妮很爱你，感谢你来，这些天和你在一起，我的心极度地平静，甚至恬静。我想通了，秦隐扔下我们，他不爱我们，他是个王八蛋。我相信有你，我和珍妮会很好。”
　　然后露西从茶几下面拿出一个公文包，取出一个信封递给白灵蛇。这是秦隐的手笔。他用了很长的篇幅述说了自己对白灵蛇坚贞不渝的爱，他说此心天地可鉴，此情日月可昭。他在美国的家族公司里有70%的股份。现在他把股份分成三份，珍妮和白灵蛇各25%，露西20%，白玉霞30%的股份由白灵蛇继承。白灵蛇发愣，这么说舅舅营造的那么庞大的商业帝国，她就成了它实质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