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里的我们》四时栖

54、第七年-他来了

　　吴骋这边跟张行思聊完，另一边跟宋昭若的“作战计划”也随即制定完成。当下他跟宋昭若的学生身份让他们几乎都走不出学校所在城市，只有暑假这个时间合适，反正到时候吴骋是真的要去看姜怡，顺手捎上宋昭若去张行思那里看看他也不是难事。
　　只是到暑假还有好几个月，战线确实就拉得太长了，吴骋觉得不太乐观。
　　“没关系的骋哥，就这么安排吧，到时候的事情咱们到时候再说。”得知一切以后，宋昭若的心境反而越发平静了，连最初猜出事情大致面貌时的生气都不再有。
　　没想到用累了作为分手借口的人是张行思，但真正先觉得累了的是宋昭若。
　　吴骋和姜怡也察觉出宋昭若这个状态不像是要好好解决问题的状态了，吴骋几乎是立刻就要去找张行思让那小子警醒一点，如果后悔了最好快点采取行动，但姜怡把他拦了下来，毕竟她是无条件跟宋昭若站在一起的：“提醒他干什么？这个结局不就是他想要的吗，就这样呗，我姐们儿要是不想折腾了，那就不折腾了，你不许去找张行思。”
　　助攻群随着“战事”中止而归于沉默，各方的生活也再次回归到原来的轨道上。
　　宿舍四人里余下三个都要考研，过上了教室自习室食堂三点一线的生活。只有宋昭若打定主意要工作，没课的时候要去图书馆实习，隔三岔五就要穿梭于郊区的学校和市中心的图书馆。
　　临近学期末时，学校出了通知，以往不用迁移校区的文学院毕业生今年也需要配合学校的布局，统一搬进市区的老校区。与搬宿舍通知一起来的，还有一道部分宿舍需要重新组合的通知——这三年里班里有转出的同学，也有退宿的同学，学校根据实际住宿人数分配了宿舍，因此目前入住人数不足四人的宿舍都要进行重新组合。
　　赵雨在这学期开学不久后终于也因为一些莫须有的原因跟乔雪霏“恩断义绝”，这则通知一出来，对这间宿舍里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解脱。赵雨主动请缨去了那个要跟其他专业混宿的床位，十分符合她“先下手为强”的性格。
　　这让宋昭若、周慧慧和乔雪霏长舒了一口气，甚至假借散伙饭的名义出去改善了一次伙食。但松过这口气后，她们三人也想明白了，就像这个学期大家早出晚归只有睡觉的时间出现在这个屋子里一样，接下来的那一年，只是睡觉的地方换到老校区的新宿舍，赵雨有没有搬出去，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但除了这一点，我觉得这学期宿舍里的气氛始终是跟以往不太一样。”乔雪霏若有所思道。
　　周慧慧跟乔雪霏想到一处去了，而且她的总结归纳能力明显强于乔雪霏，一开口就命中要害：“是宋昭若那儿的气氛不太一样了吧，她这学期好像没怎么跟对象打电话了。”
　　话题突然转移到自己身上，还是跟对象有关的问题，宋昭若愣了一下，然后才笑了笑，说：“分手啦，分手还怎么打电话啊，搞学习呗。”
　　从宋昭若住进宿舍以来，室友们都知道她跟张行思好得蜜里调油，连宋昭若说不会一毕业就结婚都被她们当成是心口不一。这会儿猛一下听见宋昭若说他们分手了，连周慧慧这种平日里不好八卦的，都下意识问出了一句：“怎么回事啊？”
　　但下一秒她又觉得这么八卦着实不合适，又道：“你要是不愿意提就别提了。”
　　在她看来，那么要好的一对儿走到分手这一步，不管是什么原因什么经过，想必都是很难过的。
　　未承想宋昭若倒不太在意，笑着摇了摇头，说：“他神经病，调去新疆了觉得天塌了，不想我跟着他去吃苦，就骗我说累了不想谈了，就分了。”
　　“那你没……挽留一下？”乔雪霏扒拉了一下宋昭若的胳膊，惊道。
　　宋昭若看她一眼，道：“他要自由，我就给他自由。再说当时他突然就说要分手，我也压根儿没往他骗我这上面想，我们是过年前分手的，我到快开学了才知道他调去新疆，他一开始可真是瞒的滴水不漏。”
　　乔雪霏仍然不敢相信这个结局：“那你俩就这么散了？我是你们的cp粉啊！”
　　宋昭若被她的说辞逗笑，伸手拍了一下她：“你快算了吧，连我不打电话了都是慧慧发现的，你还好意思说你是cp粉？散不散的我也不知道，我后来通过一些渠道知道分手以后他也不开心，但是我想他应该是不会回头了，不然废那么大劲跟我分手干什么的，不是神经病么。可能等暑假了图书馆那边给我假的时候我过去找他当面谈谈吧，但也可能就不去了，好像一个人也挺好的。”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可能他也会觉得一个人挺好的。”

　　张行思没觉得一个人挺好。于宋昭若而言，喜欢他六年，能跟他谈一场恋爱就好像了却心愿再无遗憾，他要分手，就遂他心愿，最初的一段时间过去之后，分没分手，为什么而分的手，好像也没有那么紧要了。但对张行思来说却不是这样。分手是他自以为的最优解，但归根结底，他没尊重宋昭若，也没尊重他们这段感情。他是过错方，心里有愧疚感在，他就好不了。
　　他等不到长久的时间来治愈他了。
　　清晨六点，东边天空里隐隐约约的霞光在为太阳跃出地平线作最后的造势，升平大学的南大门也在这样的氛围里准时开启。
　　在升平大学官网查校历确定了宋昭若放暑假的时间后，张行思报了半个月的探亲假。昨天夜里飞机落地，他没敢回家，打车到升平大学附近开了个房间休息了半晚，五点半就到学校门口候着，只等校门开了就进去守株待兔。
　　好在上回他送宋昭若回宿舍掌握了位置地点，不然这事儿他真没处找人问去。
　　他还记得他跟宋昭若分手前，她说要找回当兵时的作息，每天要起来跑个八百。她们宿舍不远就是一个运动场，要是运动场上没人，再顺着去宿舍门口候着，总能等到她。
　　按校历来看，这周是考试周最后的一个教学周。不知是停课复习所以大家都不早起还是时间确实太早了，校园里只零星有学生从宿舍楼里出来往食堂的方向去，以及后勤的职工在打扫环境卫生，整个学校宁谧平和，静得只能听见大扫把在地上划过时的声音。
　　操场上没有人。
　　张行思只得顺着马路往宋昭若宿舍楼前走，其间掏出手机来看了看，想要先加上宋昭若的微信，但又怕这个举动惊了她，要是她不同意好友申请顺便察觉了他的打算、对他避而不见，那就真是完蛋了。
　　他默默把手机放回去，往前走出没两步，又觉得这么空着手来好像不是请罪该有的态度，但时间仓促，已经来不及再去准备什么鲜花礼品，好像只有去食堂为宋昭若买份早点还能争取一下宽大处理。
　　好在食堂离他现在所在的位置也不远，想来就这么几分钟应该不会误了大事。于是他折回去，站在窗口前又犯起了难。这时候他才发现宋昭若实在是个能将就的人，她跟他在一起两年多，他几乎没听她特别表示过愿意吃什么不愿意吃什么。
　　张行思在记忆中仔细搜索了一番，勉强记起宋昭若跟他炫耀过一次在食堂买了油条拿到煎饼档口去加工的“正宗煎饼果子”，便依样画葫芦的来了一套。
　　他提着买好的早点走出食堂，不期然地就遇到了宋昭若。虽然他原本也没计划什么浪漫邂逅，但在食堂门口擦肩而过这个场景，多少缺了点儿意境。但再想想自己给宋昭若准备地赔礼煎饼果子，他也就不在乎什么意境不意境的了。
　　宋昭若穿着他认识的一身衣服从他旁边那扇门穿了过去，张行思连忙回头，而宋昭若也正为“那个人好像张行思啊”而回头打量。
　　看清楚了那个人真的是张行思，宋昭若却滞住了——没等她去找他算账，他先找上门来了？
　　她下意识地想溜，但这个点儿食堂只开了一道门，张行思在门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她没路溜。溜不了就只能正面迎敌了，她想朝他笑笑，却又发现自己脸上肌肉僵得很，好像笑不出来。
　　她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虽然能看出这张脸也是用过护肤品的，但他比年初在107基地见面的时候还是沧桑了许多，看来新单位的环境是不怎么适宜人类居住，风沙是大了些，气候也着实是干燥了些。宋昭若的心紧了紧，要不是一见到张行思她心里那根一级战备的警戒线已经拉起来了，她可能就要为他哭上一哭了。
　　宋昭若做了个深呼吸，稳了稳神，对当前的形势进行了大致判断：分手是张行思要分的，但是他实际上不想分，所以他这个时候找过来，除非是彻底神经了还嫌断的不够干净要补刀，否则很显然就是想回头。那现在的主动权实际上就在她手里了，她不用慌。
　　反正也笑不出来，她心一横，面无表情地转回头，继续朝早点窗口走去。
　　这下就轮到张行思慌了，他追上去，把手里的煎饼递上去：“我给你买好了。”
　　“你自己吃吧，”宋昭若不为所动，对着窗口里的阿姨点餐，语气也活泼许多，“一杯小米粥，一个果酱馒头，谢谢阿姨！”
　　首战失败，张行思并不气馁，毕竟她虽然冷冷的，好歹没上来就赶他走，这就说明还有戏。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见她买了早饭转身就往校外走，想问又不敢问，干脆直接说明了来意：“我今天是想来跟你把分手那事儿说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