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里的我们》四时栖

53、第七年-逆转

　　有了吴骋帮忙，还在张行思身边策反了卢飞这个内应，宋昭若放松了不少。虽然还未能掌握更多证据得出最终结论，但以目前已有的线索以及她和吴骋对张行思的了解，她的猜测应该是靠谱的。
　　张行思一厢情愿地为她做了这个主，根本不问她的意见。经历了近两个月的情绪反复，遗憾、难过和气恼随着时间推移与如今隐约可辨的真相而日渐消散，在这样的情况下，宋昭若反而淡定了。
　　这笔账大可以慢慢算，她现在没了心理负担，想来张行思却还是有的。那就让他继续受着，他该受着。要是因为账算得迟了而让张行思确实不再喜欢她了，也就说明她跟张行思合该走到如此结局，真到那时候，大概她也可以把一切都好好放下了。
　　只是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快。卢飞攒的斗地主局没让他获取多少有效信息，反而让张行思是单身汉的消息不胫而走，没过几天干部科科长就向张行思转达了保障部长想要给他介绍对象的意向。
　　张行思没工夫去追究到底是谁的口风那么不严，面对上峰的问话，他陷入了两难境地。他可以顺水推舟去见见领导要介绍的女孩，再透点风声给卢飞那边，或许一来二去传到宋昭若耳朵里，她就能彻底死心。但他不想拿这个不相干的姑娘当枪使，他心里还有宋昭若，去见这一面无论如何都不合适。他也可以对自己目前单身的事实矢口否认，这样领导就不会再想要给他介绍对象，但这样一来科长势必要让他打上一份恋爱报告，这份报告他却又没法打，打了是弄虚作假，不打是对抗组织，怎么样都是不忠诚老实。
　　张行思挠挠头，有些难堪地笑了笑，终于还是决定不老实一回：“我有对象啊，部长这都听谁胡说的。”
　　科长立刻哈哈一笑以掩饰尴尬：“我就说嘛，小张这么出色的新干部哪儿能没对象。也是你来的时间还不长，有些档案还没给你完善，这样，你自己把你材料补补，恋爱状况别空着。”
　　传出消息去的是卢飞科室的那个同事，保障部长七弯八拐地收了“不实消息”，自然也七弯八拐地把他数落了一通。
　　这么一来，张行思有对象的说法又传进了卢飞的耳朵里，卢飞原话转达给吴骋，两个臭皮匠凑在一起一合计，都觉得这不过是张行思不想让领导给他介绍对象的托辞。吴骋直接给卢飞指了条明路：“你闲的时候想辙找找他报的材料，看看他恋爱啊对象啊这些信息都怎么填的。”

　　卢飞自己还有工作要忙，隔三岔五想起来了就去查一次，终于在半个月后看到张行思的材料有了更新，恋爱情况一栏填着“宋昭若（升平大学）”。
　　卢飞的新发现经由吴骋反馈到宋昭若那里，宋昭若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再次汹涌起来——既然已经说了分手，谁许他把自己的名字写进表里的？
　　事到如今，吴骋和姜怡业已进入吃瓜状态。看着宋昭若在群里发表生气言论，姜怡拆台道：“其实你这会儿心里都乐开花了吧？下一步怎么办？还找他算账吗？”
　　乐也有一点乐，开花却不至于。虽然现在也大概能知道张行思当初拿出来的分手理由不成立，但他这种自作主张的行为还是让宋昭若觉得生气又委屈。就好像她已经做好准备上阵杀敌，而猪队友张行思不让她上场。
　　向来只听说有不明白事理拖后腿的家属，像张行思这样上赶着拖未来家属后腿的，宋昭若还真是头一回见。
　　“当然要算。”宋昭若咬着嘴唇回复道。按她的脾气，遇上这么气人的，她早一脚把他踹开还要啐两口；奈何那个气人的家伙是张行思，她又还是那么喜欢他，只好再给他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跟他算清楚这笔账，好好修理他一番，然后装作无事发生。
　　看热闹不嫌事大，姜怡道：“那你找个周末过来，我陪你去？”
　　新疆路远，去张行思单位更是山水迢迢，一个周末的时间怕是将将能赶到他单位门口。见姜怡这么头脑发热，吴骋也拦了一拦：“你别起哄了，周末来不及。小宋要是想去，后面另外找个时间，要是着急的话，现在就把张行思拉进群里来说。”
　　迟则生变的道理宋昭若是懂得的，可是此时已经开学，之前参加暑期项目时在图书馆老师那里混脸熟而有幸争取到的实习岗位下周也就要正式上岗，宋昭若一时也没工夫去找张行思当面算账。
　　宋昭若也不想跟张行思在线上解决这个问题，分手就没当面说，搞成现在这个样子，算账怎么能再继续隔着两块屏幕。虽然知道事情越往后拖越容易不受控制，但宋昭若仍然坚持着自己最初的想法——如果事情因为等了这几天就变了样子，那也只能说明这件事原本就该这样。
　　宋昭若握着手机，思虑再三，回复道：“再等等吧，刚好我们也冷静冷静。”

　　与宋昭若这边“得道多助”的情形不同，张行思彻底断绝了与宋昭若相关的一切消息来源。他钻了这个牛角尖，哪怕一闲下来再想知道宋昭若过得如何，也没法向任何人开口去打探一二。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张行思觉得，如果宋昭若过得不顺意，或者因为他的分手决定而在她身上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他和她之间还是有着一些通信渠道的，届时不消宋昭若出声，一定会有人替她来找他算账。比如戴宇航，比如姜怡和吴骋。
　　但他又想，宋昭若是个挺要强的女生，即便过得不好，大概也会强撑着，哪怕瞒着所有人，也不会想让他知道她过得不好。
　　察觉自己轻易没办法把她放下，张行思有些后悔，即使推开窗户把四下里苍凉的大戈壁看了又看，那颗心也仍然在“做得对”和“你活该”之间反复摇摆。
　　他决定主动去找吴骋坦白一切，至少也要知道她过得还好，只有这样他才能说服自己：虽然活该但做得对。他跟吴骋寒暄了几句，表明了想谈谈心的来意，然后道：“班长，我跟小宋分手了。”
　　殊不知吴骋早已经跟宋昭若站在一条战线上，张行思这时候的自首行为证实了他们之前的分析，完全等于自投罗网。
　　明明早就知道他导演的这一场戏，吴骋却装起了傻：“什么时候分手的？怎么回事啊？”
　　张行思一听这话，心凉了半截：看来宋昭若真是什么也没跟身边的人说，甚至连一点儿异常都没表现出来。往好了说是她硬心肠，那这也是他自己作的，不好受也只能受着，但她大概没有那么难受；往坏了说就是她在强撑，这样的话，他更不好受。
　　他也没往吴骋在套他话那边想，把自己的作案动机和作案过程全部老实交代了。
　　吴骋戴上耳机，一边把张行思的口供打成文字发给宋昭若，一边试图骂醒张行思这个死脑筋：“张行思，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呢？你这是欺负小宋你知道吗？什么就为了人家好就非得跟人家分手啊？你说不想让小宋跟着你吃苦，那你单位那么多人全都打光棍儿吗？”
　　张行思自己也知道这件事是矫情的成分占了多数，所以面对吴骋的质询，他即使开口，也觉得没什么底气：“不一样啊班长，单位他们要么就是在驻地县城找的，底子就不一样，要么就是两地分居，至少家属的生活水平还能跟得上。小宋是不一样的，她要是知道我来了新疆是一定会跟我过来的，驻地你也知道，就是个村，她在这儿能干什么？让她一个人在县城生活，我两周回去一次？那我也觉得不合适。”
　　吴骋一句话又把他堵了回来：“什么都是你觉得，你问过小宋的想法吗？”
　　张行思语塞，半天才道：“问了就完蛋了，我就是不想让她知道。班长，骋哥，你帮我跟嫂子问问，宋昭若最近怎么样，分手这事儿你也别瞒她了，估计瞒不住，但是千万别让她主动跟宋昭若问起分手不分手的，也别说说我问起过。”
　　“行了，劳动你嫂子帮你办事，你的要求还挺多。”吴骋点了他一句。
　　张行思不好意思地笑笑，想起之前宋昭若跟他提过，姜怡和吴骋因为要不要留新疆的问题差点儿分手，又问道：“你和嫂子最近怎么样？她不是也回新疆了？”
　　吴骋会心一笑，说：“我们好着呢，可不跟你似的，我们凡事都有商量。我的意向单位离新疆也不算远，她也不非得继续在新疆待着，你说有商有量的多好？”
　　张行思“嗯”了一声，没有反驳。但在他看来，姜怡是那种看着说一不二其实只要你态度软一点，她就能比你更软的女生，而宋昭若则与她完全相反，看着温柔如水，实际上倔得跟牛一样。
　　另一头，吴骋、姜怡、宋昭若三个臭皮匠商议好了算账的行程，于是吴骋话锋一转跟张行思攒起了局：“等暑假了我去新疆找你嫂子，顺道儿来看看你。好像你卢飞班长跟你一个单位的吧？到时候叫上他一块儿聚聚。”
　　张行思本来还在牵挂着宋昭若的思绪只好立刻跟着吴骋跑到了另一边，他有些跟不上趟地答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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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周被抓去出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