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练习生]证人保护计划》君小渠

6、第六章

　　关于那一场缱绻夜幕下的即兴谈话，两个人都表现出了心照不宣的罕见默契，在之后的相处之中不肯提及。只是彼此心知肚明的是，那一场谈话不可避免地拉近了他们两人的距离。

　　时间很快来到约定的周末，为了小心行事，两个人选择了公共交通。

　　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家里似乎没有一个人，只是物什书柜撒了一地，看起来似乎是有人很无礼地翻动过。蔡徐坤被这一地乱麻扰得浑身不自在，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与外面楼道给人的感受不同，这里虽然狭小，但看上去却有一丝小资生活的残留气味。大理石地板光滑干净，一条条地板缝错落有致，整齐排列。当然，前提是忽略满地的脚印和尘灰。

　　蔡徐坤站在门口没有进去，黄明昊理解他的感受也便没有强迫。之前那股诡异的气氛消失了，或许是第六感真的是很准确，他确信这里已经没有别人。

　　只是他们离开的时候不曾施舍一点好心来整理被自己弄得一团糟糕的房间，所以此刻窗户大开，清晨的微风不留余力地从敞开的方框中吹进来，撩起原本无力地垂落着的帘布，在一片寂静之中显得尤为“喧闹”。

　　没什么印象，这里对于黄明昊只是一片陌生的角落，只是他看着那一大片亮黄色的窗帘，也会感叹原来曾经的自己也拥有过一颗童心。

　　这感觉很奇妙，仿佛是在参观别人的屋子，然而这房产的户主名上却写着自己的名字。每一个墙角都崭新又别致，像是刚刚得到那般令人振奋。

　　读取过黄明昊脸上再明显不过的表情，蔡徐坤自然也了然他的心情，只是他仍旧要煞风景地说那么一句：“你能不能，做一下屋子里的清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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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原本计划周全的寻找回忆之旅莫名其妙变成了清洁工的日常。

　　黄明昊佝偻着身子，尽可能地冲洗着拖把上的毛须，而蔡徐坤则在一旁的水池里拧干抹布。画面透露出一种诡异的和谐，如果忽略掉蔡徐坤此刻可怕到想要吃人的脸色。

　　“对不起。”黄明昊不好意思地吐舌，“但为了节省时间，只好叫你一起。”

　　“没关系。”蔡徐坤平直的嘴角泄露了他跟语言表露出来的不一样的心情，毕竟一个洁癖患者对于这些可以说是极尽肮脏的东西是有生理排斥的。

　　两个人合力将书柜搬起来，颇费了些力气。蔡徐坤将抹布放在书架的层板上，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眉宇之间他的猜疑和担忧一览无余，似乎有什么话如鲠在喉。

　　“怎么了？”黄明昊的机敏促使他很快注意到了这一事实。

　　“你说，连翻箱倒柜都没有找到的东西，到底会藏在哪里？”他转过身看向一筹莫展的黄明昊，“你也没什么头绪吗？那么……记忆呢？”

　　似乎是为了彻底让人死心，黄明昊缓缓地，摇了摇头。那一汪依旧淡漠的眼眸澄澈如初，并没有被什么蓦然涌入的记忆注入汹涌的暗流，他的过去是光明还是肮脏，他仍旧一无所知。只是还能记得警察告知他是个黑客的事实，既然如此，电脑对自己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黄明昊看了眼桌上安然无恙的笔记本电脑，决定把它带回去。

　　两个人把一切打点完毕，黄明昊抱着笔记本，遗憾地对蔡徐坤道：“走吧，只能从长计议。”

　　蔡徐坤的目光从书架上的某处收了回来，古怪地看对方一眼，然后顺从地点了点头。他一向都如此，心里的想法多如蚊蝇，却咬牙不肯吐露。如果前世真的存在，蔡徐坤也许是一名宁死不屈的爱国志士，当然现在也是。黄明昊想到他什么高级军事什么教授的身份，顿时没了什么想法。

　　一路相伴而行走向公交车站，从人迹罕至的巷道拐到繁华拥挤的人行道，黄明昊一直将电脑紧紧地抱在怀里，尽管脑中一片茫然。蔡徐坤双手插兜走在他的旁边，也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道路，不曾斜视过半寸，似乎想什么事情入了神。

　　“回家吗？”一时口快，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黄明昊发现自己对于蔡徐坤的依赖感已经无法自拔，竟然无形之中将别人的住处当做了“家”。

　　这个字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而家里住着的人，要不是因血缘纽带而联结在一起的亲属，要不是因法律证书允许居住同地的夫妻，当然婚前同居也并不是不行，只是在黄明昊心中还没到一个“家”应有的等级氛围。

　　所以他是为什么，就把蔡徐坤的住宅当做“家”了呢？环抱笔记本的双手无意识勒紧自己的胸腔，在醒目的震颤中总算找到了答案。

　　或许所有的未解之谜，都可以归结于这颗不属于自己的心脏，而这到底是事实还是借口，他却浑然不知。

　　*

　　玻璃杯中低于一半的白水衬着白炽灯光，被折射出彩虹般的绚烂颜色，而黄明昊坐在滚轮支撑的转椅上，已经看着它发了整整十分钟的呆。

　　证据以及记忆，都毫无头绪。

　　视野里出现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握住注视区域里的那个杯子，细直的手指透过澄澈的白水被放大了两三倍，粗大而丑陋。他缓缓抬头，感觉到脖颈有些费力，大概是坐太久的后遗症，但黄明昊却并没有心思去调整，而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水凉了，我给你换换。”锁定的那双眼眸微微低垂，紧抿的嘴唇到底还是微张叹了口气。

　　“等一下。”黄明昊却从蔡徐坤手里夺过玻璃杯，将杯中的凉水一饮而尽。冰凉的温度刺激着干燥而灼热的口腔内壁，在冷与热的交织下却获得了额外的清醒，黄明昊的干渴总算得以缓解，与之同样得到救赎的还有他如嘴唇一般干涸的大脑。

　　冷冰冰的甘霖灌入喉中，就如沙漠拥有了水源，停滞不前的思维也具备了行动力，一往无前地冲向宇宙的边际。

　　“有想法了？”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蔡徐坤关切地询问。

　　“文件不在这里，也不在我身上。”黄明昊很自然地将水杯递给蔡徐坤，“我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去推测失忆前的我会把这份文件藏在哪里。”

　　蔡徐坤没说话，示意对方继续。

　　“失忆后的我对于局势的分析就是如此，而失忆前的我当然只会更加透彻。作为黑客，知道电脑上的东西是最不安全的，所以我不会放在任何一个电脑里，最可能使它以实体的形式存在，最危险也最保险。”

　　“USB？”

　　黄明昊点头：“十有八九。而且我想，失忆前的我必然也能料到警署的人并不可靠，不会轻易交给他们，其他各方人手也对这个东西虎视眈眈，所以，一定是藏在一个任何人都料不到的地方，一个……很容易忽略的地方。”

　　“很容易忽略……”蔡徐坤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却似乎被一堵墙阻隔，无论如何也突围不了，显然，黄明昊也陷在同样的窘境之中。

　　“关键就在这里，那个地方到底是哪里，事到如今只能从以前跟我有联系的事物找起，也许我会因为某种情怀把东西放在那里。”

　　蔡徐坤却皱着眉头摇头：“我觉得不太可能，你想到的地方，那些想要证据的人一定也已经翻来覆去地找过不止一次。”

　　“但……没有别的办法……不然只能等我恢复记忆。”黄明昊站了起来，缓缓吐出一口气，“也不用太担心，毕竟他们也跟我们一样一筹莫展。”

　　蔡徐坤粗糙的指纹在下巴新生的胡茬上摩挲：“说得有道理。”将杯子温柔地放在桌面，两只手互抚一番手心，“既然你现在坐在这里也没用，那么，跟我出门吧。”

　　“嗯？要去哪里查线索吗？”

　　对方勾起嘴角，神秘地摇头：“是比查线索更迫在眉睫的事情。”

　　*

　　失忆如同新生，因此总是小心翼翼地活着，不可避免地顾及着别人的看法和感受。被一道道如枷锁般的目光锁定着，黄明昊觉得自己的内心开始变得细腻犹疑起来，对于身边的一切事物，他都能够敏锐地感觉到一些常人不可察觉的变化。比如此时此刻，他突然开始觉得，蔡徐坤似乎对他亲近了许多。

　　目光仍旧纠结于少年人轻轻握住他的那只手，对方潇洒地在前面迈步，留给他一个看不见表情的背影，手与手的温度将他们的距离紧紧控制在零这个数字上。

　　即使前几天他知晓他怀揣的是钱正昊的心脏，也不曾生过如此叵测的念头。为什么如今……

　　黄明昊看不明白了，与以往的任何时候相同，他只能将每一次与预料有所偏差的离奇脱轨，归结于这颗不受自己控制的心脏，即使无法说服自己，也必须为了让每一个问题拥有完整的答案而生拉硬拽。

　　仿佛这样，才得以心安理得。

　　穿过大街小巷，在自动扶梯上一次又一次驻足，最终他们站在了一家精品男装店的门前。

　　所以，是带他来买衣服？黄明昊觉得自己的心率有些不正常，大概还是身体对心脏出现的排斥反应，连体温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究竟是生理因素作祟，还是空想主义在捣乱，他自己都不得而知。

　　他偏过头对上蔡徐坤微扬的下颌，焦点在他侧脸的边缘缓慢移动，不曾有半分犹豫地勾勒出一条完美光滑的曲线，仿佛已经在心上模拟了千遍万遍，连停滞都从未有过。

　　“心向往之”的最终归属，就在咫尺之地，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快要到达极限，这一次不会有人为他换心，他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