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练习生]证人保护计划》君小渠

15、第十五章

　　醒来的时候，耳边是频率同等的机器鸣叫，蔡徐坤动弹不得，微微侧开视线看见了冷漠伫立的心电图仪器。他这是在重症监护室，他很快根据自己的判断获得了答案。

　　似乎是他的苏醒惊扰了还在休眠中的医生护士，很快就有人推门而入，人影幢幢却没有他心心念念的那一个。蔡徐坤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也许因为这里必须消毒才能进入吧。就这样找着理由，疲倦地看着医生护士在他身前折腾来折腾去。

　　目光放在玻璃上，瞅见角落被雾气弄花的一隅，心口忽地一窒，他哪里又能料到此时此刻的黄明昊正坐在一墙之隔的地上睡得安稳，医生护士来得太匆忙也没时间叫醒他。

　　一名路过的小护士见他太疲惫也没忍心过去打扰，之前无意间听说过两人的故事，现在看见一个在里面安然无恙，一个在外面默然守护，她微微一笑，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此。

　　咫尺之间，彼此不见却又牵挂想念。

　　*

　　转到VIP病房后黄明昊就一直对他寸步不离，连吃饭都是一口一口喂进嘴里，他在学术界权威惯了，如今这样事事被人安排的感觉倒还真是叫他觉得别扭。

　　可是却又不想阻止。

　　Leader太忙只来过一次，让他忍不住产生疑惑，之前尚还对黄明昊有着莫名敌意的他此刻又无比亲近体贴的样子，似乎已经不准备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多加干扰。不知道昏迷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还是有一些不放心。

　　所以趁单独相处的时候蔡徐坤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你们之间，是不是达成了什么协议？”

　　Leader微微一怔，又面不改色地继续笑眯眯：“这件事情，你还是自己去问黄明昊吧。”

　　多么简单的甩锅方式，却又恰当得让蔡徐坤无力反驳。他确实应该去问黄明昊，他跟黄明昊之间差一个谈天说地的理由，Leader在帮自己，也在帮他。

　　有时候不需要什么争吵，一朝变故再度苏醒就可以让原本无话不谈的人变得陌路，隔阂不知道什么有的，但现在的确有了。他们默不作声地相处，尴尬无比却又无可奈何，人心复杂如乱麻，亟待一个解开心结的机会。

　　黄明昊按照例行的规矩把削好的苹果放在蔡徐坤嘴边，目光却始终不敢与他对视。这一次并没有如以往那般如愿地张开嘴，而是轻轻抿了抿，仿佛为他酝酿好的说辞埋下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伏笔。

　　以为自己的好意遭到拒绝，黄明昊有些讪讪，僵硬的手还停顿在半空中，它的主人忘记将它收回。蔡徐坤举起手，将他手中的苹果缓缓摘下：“我们来聊聊吧。”

　　受宠若惊，黄明昊睁大眼睛看着蔡徐坤的微笑，半晌无话。良久良久，他轻轻低下头，像是试图掩饰着什么。蔡徐坤体贴地没有打扰，哪怕他此刻内心也苦涩不已，但他仍旧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将手中的苹果递到对方嘴边，动作的含义不言而喻。

　　黄明昊张开嘴轻咬一口，和着晶莹的咸味在舌尖交织弥漫，顺着食管一直淌进肚子里，一张口只剩下哽咽：“……你还活着……就好……”他的声音沙哑到不似原本，眼前也已经模糊一片。蔡徐坤将沾过果肉的有些黏黏的手掌搭在他微微颤抖的肩膀上，而那战栗的幅度却又陡然好似被摁下了放大键，面前的人终于崩溃，一把冲进蔡徐坤的怀里。

　　室内很暖和，怀中的人热血上涌像是想要把所有的痛苦和委屈一并哭尽，蔡徐坤觉得自己怀里像揣了块烫山芋，可他眉眼一弯，怎么也舍不得扔掉。

　　就让黄明昊代替他，把所有不能诉说的话都融进这不知何时终止的抽泣之中。

　　蔡徐坤想起那个漫天星光的夜晚，尚有些相互戒备的两个人坐在客厅里倾听着那些平时连提都不会提的肺腑之言，任由两颗心一点一点靠近。

　　萍水相逢，却又相见恨晚。这样的人如果错过了，该是怎样的遗憾。

　　他渐渐收紧自己的怀抱，莞尔笑道：“对不起啊黄明昊，对不起。”

　　确实也曾对他抱存歹心，即使最后输得一败涂地的人是自己，但那份并不真心实意的心动不得不说成为了蔡徐坤心口的一道污迹，在他纯粹的感情上添上一味毒药，是他自己毁掉了这么美好的回忆，他欠黄明昊一句抱歉，也欠自己一句。

　　对不起，利用过你。对不起，差一点没能活着见你。

　　他觉得黄明昊说得没错，他还活着，真好。

　　等到哭声渐渐止了，黄明昊才慢慢坐起来，红着鼻子摇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那你说吧。”蔡徐坤像哄孩子一般轻笑。

　　“……对不起。”

　　“嗯，我原谅你了。”

　　多么轻而易举的原谅，好像幼儿园里过家家的场面，旁人绝不会想到蔡徐坤曾经受过怎样的折磨，在那样的暗室里他差一点就被毁灭了，直至此时此刻仍旧心有余悸，醒来的日子里蔡徐坤根本不敢想，如果他成为了另一个自己，又会做出怎样伤害眼前这个人的事情。

　　可是他不在意了。无论如何，只要一切都是好的结局，过程如何他都可以原谅。只要眼前的人还好端端地活着，就好。

　　蔡徐坤心中一凛，又想到了当时问Leader的问题，还是有些不安地问出了口：“你们是不是在我昏迷的时候，商量了什么？”

　　“啊？什么？”黄明昊一脸疑惑，但眼神闪烁。

　　该说不说他的演技实在太过拙劣，蔡徐坤在心底好笑地摇了摇头，可能天才也会有自己的短板，虽然当间谍呆在他身边的时候明明就做得很好。想到这里又陷入了困扰，黄明昊早已无父无母，这世上能威胁到他的事情很少，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答应那位大人来窃取情报。他又想起在服装店里晕倒的场面，和那一句划破耳膜的轻声细语般的“我不能害你”。

　　到底是什么促使黄明昊做这些举动？

　　而Leader跟黄明昊之间的交易，也许也会涉及。

　　他缓缓摇头：“没什么。”然后意料之中看到黄明昊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蔡徐坤在心底暗笑，这个傻子。他又有些后悔，自己平时在交际中难免用上几分心计，如今迫不得己拿出这一招来试探黄明昊的反应，对于这个纤尘不染的人是不是有些残忍过分。

　　可是啊……

　　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真的达成过什么协议，而这份协议，对黄明昊来说，绝不可能获益，只可能是牺牲。

　　可是啊，他还是忍不住担心这个傻子会慷慨大义地做出什么自我牺牲，来换取他的暂时平安，明明是得不偿失的事情，可人一旦傻起来就什么都顾不上。

　　旁人要怎么理解这个黑客天才其实是个傻子的事实。

　　他暗自蹙眉，又不动声色地收敛起这份情绪。

　　*

　　黄明昊总是夜以继日地陪着他，像是怕他一个人孤独。事实上，经历过暗室那件事情之后，他确实很害怕自己一个人呆着，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心底的那个恶魔又会趁他毫无防备反客为主。

　　已经有预兆了不是吗？只要再给蔡徐坤一个失去保护层的机会，也许他就真的不是自己了。

　　他喜欢与黄明昊一起谈天说地，看着他在自己身前忙前忙后，却又害怕失去这样的生活。蔡徐坤突然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他不知道未来还有什么可以成为他们的阻碍，也许是那个他不能知道的协议，也许是他自己的心魔，也许什么都可以。蔡徐坤现在的心情只有他自己知道，表面上一派祥和，内里却早已暗流汹涌。

　　那位“许大人”已被Leader盯上，相信不久就会有他的各种罪证登入新闻，他又会不会在尚还自由之时卷款跑路，然后伺机卷土重来。即使许大人真的入狱，那位原本被陷害的官员真的可以恢复清白吗？钱正昊所做的一切努力又会否白费……

　　事件并没有告一段落，相反，越来越多的未知数开始出现，每一个推测都蕴含着无限可能，Leader一定也能考虑到，只是不知道他要怎么做。

　　毕竟Leader虽然重用自己，但他们两个人的某些目的还是不一样，也许会在某一个分岔路口背道而驰，这些事实他们彼此心知肚明，却又不敢明言。

　　Leader要的是绝对忠心，而他绝无可能做到，因为蔡徐坤是一个独立的人。

　　他看着给他削好苹果的黄明昊，弯眉一笑，那些绕来绕去的思绪顿时烟消云散。

　　眼下还是希望自己早一点出院吧。

　　*

　　只是蔡徐坤没有想到，雷厉风行的新闻比他的伤口恢复来得还快。

　　没过几天，他就在病房的电视上看见了许大人因为各种罪名被捕入狱的消息，而与之而来的是钱正昊的父亲无罪释放。他先是松了一口气，却又开始了下一阶段的担忧。

　　舆论引导下，各大社交网站一定炸开了锅。这波拨乱反正的操作实在是出人意料，也许根本没人料到原本被唾骂至极的被告竟然只是惨遭诬陷，毕竟那位许大人的表面功夫也做得十分到位。

　　蔡徐坤想着想着突然开始自嘲，可能是自己有了牵挂的东西，所以竟也变得如此杞人忧天起来了。

　　不管怎样，钱正昊总算可以瞑目了。

　　“钱正昊可以瞑目了。”坐在他旁边的黄明昊看见新闻播完，沉默了许久，说了这么一句话。蔡徐坤听出里面的无限欷歔，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索性缄口不语。

　　对于他的难过和愧疚，蔡徐坤只能尽力去感同身受，这是他最大限度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