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璧玉情》水月涟铖

4、冰释前嫌 寻主剑现端倪

　　连城瑾转而背对着连城璧。“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怕是她一直有心结。连城璧晓得若去除不掉彼此的疙瘩，只怕今生心里这道坎一直过不去。

　　毫无预料地，他抓住连城瑾的手：“你随我出来。”见连城瑾欲挣脱，他又补充道，“你若不同意，现在就可以杀了我；你若同意，总要面对过往。”

　　他还是那么说一不二，当真如储千鹤所言有所转变？

　　龙淇玉怕他们剑拔弩张，欲跟随，连城璧有所察觉，拒道：“龙姑娘，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还望止步。”龙淇玉抿了抿嘴，她一向听他的话。

　　他们来到驭龙山庄最大的一处假山清湖边，连城璧才放开她的手，连城瑾快速离他好几步远。

　　连城璧望着湖中心，叹息：“这里……多么像以前我们住过的地方。”他用“地方”形容之前的家，源于不想提那三个字。“物是人非……以前你也怕我，可是那是一种属于亲情的牵绊。如今，你依然怕我，因为我曾做了那么多错事……可你现在这种‘怕’让我前所未有的恐惧，原来我们已经相隔得这么远……”

　　连城瑾语气虽然波澜不惊，然剧烈起伏的胸口说明了她的忿忿不平。“因果循环，当初你把我从悬崖上推下去的时候，连城瑾就已经死了。这世间再无连家堡，我亦不知你是谁。”

　　“是啊，我竟也不知我到底是谁……”连城璧明白多言无益，再多的辩解在错误往事面前都那么苍白无力。“小瑾，你到底怎样才能原谅我？”

　　“你还待我如亲妹？连城璧，在你人生中，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是假？”

　　“往后我只想以‘真’示人。”连城璧的眼神从未这样明朗易察过,“这驭龙山庄每个人都那么纯良无害，就算是为了……”他愣了一下，脑中浮现的是龙淇玉的身影。“为了不辜负救我还对我有期待的人。”

　　连城璧仿佛豁然开朗一般，专注地凝视连城瑾的眼睛：“相信我，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相信我……城瑾……

　　多么耳熟的承诺。

　　哥哥，爹爹死了，呜呜呜，爷爷也死了……

　　别怕，城瑾。往后哥哥就是连家堡的少堡主了，爹爹和爷爷对我寄予了深厚的期望，我不会辜负他们，相信我！

　　他从没辜负誓言，令连家堡以极高的声望立足于江湖，当仁不让的一统武林。

　　而他辜负了虽惧亦爱他，敬他的唯一妹妹。

　　连城瑾忽然想到，那日，若隐晦点不告知其身世，或许结局会不一样？

　　拼死守护的连家堡不过是场梦幻泡影，此生挚爱的美妻渐行渐远……而我的话，兴许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自此，他再无牵挂，一心成魔……

　　连城瑾想起龙淇玉，她仿佛是个能改变连城璧的人。就算不为连城璧，我也不会让恩人的女儿受半点委屈。

　　一切就交付于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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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原街道一隅，刘氏钱庄。

　　掌握一方经济命脉的刘老庄主此刻躺卧病榻，眼皮发黑，嘴唇毫无血色，一众人等围绕在身边。

　　“明明已去蛊解毒，几个时辰的工夫怎么就又昏迷不醒了呢？”老庄主的妻子坐一旁抹着泪，瞧着正细心把脉的龙天德一行人唉声叹气。

　　龙天德捋须沉思，须臾对身后的绿柳说，“你将我箱内的龙涎香拿来。”

　　绿柳愣了下并和白杨对视一番。尽管他们与小瑾等入住驭龙山庄也不过一年半载，但是深知龙庄主的脾气秉性，为救认为值得的人不惜代价，然而这刘老庄主在江湖武林亦排不上名号，居然……“庄主，咱们这珍贵的龙涎香目前也只剩两块了……”

　　龙天德当然晓得他是何意，手仍然摊开着：“我自然有数，拿来。”这刘庄主虽比不得一些武林大侠，然刘氏钱庄却是中原经济的扼要，一旦垮了，势必影响局势。接着，他嘱咐刘庄主妻儿将那龙涎香研磨成粉后与配方药再一道服用。

　　“这样真的没问题了吗？”刘庄主的儿子担忧地问。

　　“蛊虫我已确定不在，虽然刘庄主身内之毒可能未除尽，但这龙涎香也有上佳治疗效果，暂且服用，后期还得密切关注。”龙天德回道。

　　正在此时，机敏的灵鹫突然瞧见窗外射来的毒镖，眼看就要射向白杨绿柳那边，忙大喊：“白叔绿叔小心！”紧接着窜步跑至他们跟前，推开两人，自己一个侧身，但见毒镖轻微擦过其脸，落于室内桌上。

　　“灵鹫，你没事吧？”龙庄主和白绿二人忙不迭问。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阵子，遭受这毒镖危害的人不计其数，幕后之人始终寻不着，眼下又来一次暗算！好在灵鹫反应及时，眼角余光总算瞥到了行凶者，便以极快之速跟随出去。

　　行凶者的轻功极其了得，且不同于中原武功，横冲直撞宛如脱缰野马。而灵鹫也颇有几分实力，追了两三条街后将其堵死在一个胡同内。

　　灵鹫拿起剑准备应付行凶者，可对方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正待他纳闷之际，没曾想对方竟然一把摘下口罩。

　　灵鹫立刻呆若木鸡。眼前出现的分明是弟弟雪鹰的面孔！！不可能，他早已死去，自己亲眼见证他已死去！！

　　对方似乎料到他有这种反应，邪笑着重新蒙面，然后一跃跳出死胡同，落在不远处的屋顶上，片刻已不见踪影，唯剩下一脸呆滞的灵鹫。难道真的是逍遥侯复活了？而且将雪鹰也……

　　回到钱庄，灵鹫脑海依然不断闪现着方才那幕。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瞧见的是一脸凝重的诸位。

　　“看来我们得回去了。”龙天德手里拿着一张纸，仰首看向灵鹫及白杨绿柳他们，“这次的毒镖并非想致人死地，这纸里头写的东西才是它的目的！”

　　灵鹫慌忙接过纸条，上面赫然写着：

　　“连城璧在贵府，交出此人，毒乱瞬解，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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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婵端着药碗往龙淇玉房间走去，半路撞见连城璧。

　　“连公子，你伤好些了吗？”见他神采奕奕，俊秀面容自带光芒，想必也是复原了不少。

　　连城璧温和有礼道：“多谢小婵姑娘关心，好多了。你这是给龙姑娘送药吗？”

　　小婵“哎”了一声，小姐嫌药苦，自诩好得差不多了硬是不肯再吃。这都走了两趟了，不是她被撵了出去，就是不见小姐踪影……对了！小婵顷刻想到什么，突然将药碗递给连城璧：“连公子，也只能麻烦你！我们小姐似乎只听你的话……”

　　连城璧望望小婵，又低头瞧瞧药碗。真是好大的胆子，小丫头也能这么颐指气使……傲娇惯了，这种想法不由自主冒出，连城璧顿觉一个寒颤：我在想什么？你还是少堡主么？呃……不如从这个做起，习惯起……好像也不错——况且服务的本就是救命恩人嘛！

　　想到龙淇玉，连城璧微微一笑，这么一来，还是挺想见她的。

　　小婵看着他期盼的背影，掩面偷笑。这表情转换也太快了吧？想必两人是彼此的冤家呢！

　　龙淇玉并未在房中，而是拉着连城瑾四下漫步，仿佛要把多年来缺失的相聚光阴都给补回来。

　　两人走着走着就踏入了驭龙山庄的“禁地”。连城瑾张望着说：“淇玉，我们是不是走得太偏了？这地方我记得龙庄主说过任何人不得涉足的。”

　　“没事儿，我还不了解这里的机关吗？”龙淇玉贼笑着，在进后院前，在一处围栏前停下，敲了敲墙面，那墙竟然向外凸起一块，墙内放着设计复杂的机关，也不晓得龙淇玉哪来的技能，找准机关的点拨弄了几下后又复原了墙壁，外观看去，竟丝毫发现不了端倪。

　　这里面难道放了什么重要宝贝么？

　　连城瑾猜得不错，龙淇玉闲着无聊，就是来给她看“重要宝贝”的。她们往内步去，龙淇玉在一处幽香宁静的厢房前停住了，痴痴地瞧着里面。“瑾姐姐，你晓得这里面放着什么吗？”

　　连城瑾茫然地摇头。

　　“是我们祖传的神剑‘驭龙剑’。”

　　驭龙剑？尽管不怎么关注江湖事儿，连城瑾也知道那曾是与割鹿刀齐名的宝贝，以前听爷爷说过 “驭龙割鹿独霸天下”的故事，一直以为驭龙剑已消逝，想不到是随着山庄退隐而隐世了！据说这驭龙剑和割鹿刀一样认主，寻常人等无法用之。

　　龙淇玉满脸失落道：“从前我一直在想，爹爹把我困在山庄是因为我不会武功，我就想着我要是能驾驭这驭龙剑就好啦，再让爹爹教我武功……可是这驭龙剑好奇怪，就连我爹都没法操控。”

　　连城瑾笑着安慰她：“不会武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少了那么多江湖恩仇，像你不问世事，天真烂漫多好啊！”

　　“说的不错。”一浑厚好听的男音自背后响起。两人回头，就见连城璧矗立在后面。

　　龙淇玉满脸兴奋：“连哥哥，你怎么来了？”而连城瑾只关注他为何跟随至此地，会不会另有企图。

　　连城璧好像晓得连城瑾在思考什么，便解开她的疑虑：“我问了府上小厮，见你二人往这处来了便跟了过来。”然后走至龙淇玉跟前，“良药苦口，我的话总比小婵管用吧！”

　　看着龙淇玉挺受用的喝下连城璧带来的药汤，连城瑾不免觉得自己一惊一乍的。

　　“城瑾，你的疑心病不轻。”连城璧自从那次和她敞明了心声，面对她倒也没有了原先的尴尬，也好开起玩笑来。

　　“还不是跟以前的你学的。”

　　“是是，从前的我太嚣张了，不是么？”

　　他的性格真的改变了许多……连城瑾心想。

　　龙淇玉觉着他们似乎在慢慢解开心结，甭提多高兴了，一手挽着连城璧胳膊，一手搭在连城瑾肩上，有着难以言表的愉悦：“本小姐饿了，走，让连哥哥给我们下厨去！”

　　瞬间，三人察觉到身后有了异样的光芒，惊慌间扭头瞧去。

　　不知何时，身后悄然无声的厢房内闪现出莫名的流光，时而缤纷斑斓，时而泛着金光，刹那间天地风云变色，白昼恍如玄夜。然而，仅仅维持了片刻，所有恢复常态。

　　连城瑾愕然，这个现象难道是——

　　龙淇玉惊喜，莫不是——

　　连城璧茫然，那屋里传出的光，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