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璧玉情》水月涟铖

3、傲公子莫名心动，惊天阴谋初步现

　　驭龙山庄凉亭内，连城瑾和储千鹤相对而坐。

　　“我竟然不晓得一年内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儿。”储千鹤道，“原来冰冰姑娘也是因为身中奇毒而寻来了我们山庄。”

　　连城瑾淡然一笑：“我这个‘毒人’也多亏庄主收留才保住性命。庄主的恩情没齿难忘。”

　　储千鹤暗暗地想：驭龙山庄虽然以医术闻名，可也不是“来者不拒”的，试想若天下身患奇病的武林人士皆奔此而来，岂不大乱？龙庄主为何情愿医治这个陌生姑娘呢？想必其中定有一些渊源。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里面那位于公子就是连城璧吧？”连城瑾打断储千鹤的思绪。

　　龙淇玉方才那么一喊，谁都晓得他姓“连”了，储千鹤自然觉得瞒不下去了。“嗯。我们在外一年多其实也是在给他治病，小玉儿这丫头思想单纯，一心认为他还是当初的少堡主……不过目前来看，连城璧武功尽废，本人似乎也有所醒悟，瞧着真不像江湖传闻那般……”

　　连城瑾冷哼了一声，起身凝视着远处。“我能到今天这个地步，还不是拜他所赐。我不指望他改恶从善，我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如今他来了此处，我想自己也久留不了。”

　　“姑娘你别这么说。”储千鹤也随之立起，走至她身后，“庄主留你在府上自有道理，一切等淇玉伤好了再说可以吗？”

　　连城瑾眼睑低垂，萧十一郎和沈璧君已然带着割鹿刀浪迹天涯，退隐江湖，待灵鹫和龙庄主他们处理完事后一道归来，再做打算。她只想与灵鹫双宿双飞，永不过问世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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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朦胧云雾间，阵阵欢声笑语传来。

　　龙淇玉眯眼细瞧，那浓雾渐渐散去，就见两个小女孩蹲在院内用树枝比划着什么。女孩们大抵都是六七岁的模样，“咯咯咯”稚嫩地笑着。

　　“瑾姐姐，你看我画的房子比你大多了！”其中一个稍小点儿的女孩操着稚嫩的口吻得意洋洋道，一瞬间，龙淇玉便觉魂穿一般上身到这女孩体内……她明白了，这女孩儿不正是自己么？

　　回忆被带至彼时孩童岁月。

　　那一年，初入连家堡，初遇连城璧。

　　她玩得尽兴了，整个人趴在地上挥抬着双腿，而连城瑾年岁虽亦小倒是挺“有模有样”的，她见龙淇玉如此便奶声奶气地告诉她：“龙妹妹你快点起来，被我哥看到了可是要挨骂的。”

　　“你怕你哥哥，我可不怕……”龙淇玉嘟着嘴，一副天地奈我何的傲娇样，孰料顿觉身子一轻，整个人都被提抱了起来，定眼一瞧，连城璧不知何时出现，竟如提小鸡一般将其抱起，放下，并让其好好地双腿站立。

　　“女孩子家就该有女孩的样子。”尽管才十三四岁，连城璧却很少年老成地“教导”龙淇玉，“别跟连城瑾那顽劣丫头学。”

　　连城瑾这下不依了，乖乖如她怎么就变成了“眼中钉”？“哥，我才没有……”

　　连城璧未理她，尔后望着小小的龙淇玉，舒展开紧蹙的眉头，泛起温和的笑：“龙妹妹，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龙淇玉呆呆地望着他，乖巧默然地点头，她瞧见他深邃如海的美丽眼睛里，有着兄长般的关怀。然而，他似乎并不快乐。

　　“连哥哥，和我们一起玩嘛！”龙淇玉回神后抓着连城璧的胳膊晃荡。

　　“你们玩吧，我还有事。”语毕，他神情凝重地往内屋走去，远远就能听见里面传来连正庵的斥责声。“让你早些时辰过来，怎如此慢？”……

　　连城瑾一个机灵，拉着龙淇玉悄悄说：“我带你看看我哥挨训的样子，哼，谁叫他总是找我茬！”这连家堡管教甚严，爷爷对哥哥如此，哥哥对自己亦如是。说做便做，两个小丫头片子暗搓搓地溜到窗户下，隔着虚掩的门窗看向里头。

　　连正庵不停地用手指戳着案板上的纸，怒斥着：“我只不过去前堂和龙庄主多聊了会，你这字便写成这样？没错，你现在武功是练得好，那又如何？作为未来连家堡的少堡主，文武皆备才行！你这样子我如何放心得了？！”

　　连城璧只低着头不说话，身躯在微微颤抖。“爷爷，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努力的。”他说的可不是应付之语，龙淇玉瞧见其紧握的双拳青筋突暴，仿佛要倾尽全力一般。

　　连城瑾止不住对龙淇玉窃窃私语：“看，爷爷给我报仇啦！”

　　可龙淇玉一点儿也不开心。

　　小小年级，连哥哥似乎承受了许多……因赋予厚望，故心高气傲；因备受期待，而步步错不得。

　　“你真的好累……”

　　“你醒了？”

　　龙淇玉努力驱赶开倦意，微微抬起眼皮，跟前的公子如梦中一样，只更多了几分成熟和沧桑。连城璧拿起水盆内的毛巾，拧干，继而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去额头豆大的汗珠。

　　方才，她一直在说梦话，不连串的词汇也竟然让他多少想起了一些儿时事，龙淇玉幼小稚嫩的脸庞曾出现在自己年少时光里，她深深记得连城璧这号人，而他，只当她是自己灰涩人生中一抹不足为奇的光亮。

　　连城璧从没觉得自己会这般温和，他瞧着生得愈发水灵的龙淇玉，涌动起莫名的情绪。他本该傲然一切，绝不会为了一个女人低声下气。

　　龙淇玉在连城璧的搀扶下艰难起身，并给她服下方才连城瑾为其备好的汤药。她喝着早已冷却的药，心头却依旧充满暖意。若换做储千鹤，定会跑去给她将药温热一番再喝，而连城璧虽笨手笨脚不懂这些，然能这般待她，她已心满意足。

　　想到这儿，龙淇玉竟“噗嗤”一下笑了。

　　“你笑什么？”见她有气力了，连城璧松了口气，也笑着问她。

　　“我印象中的连哥哥，江湖说的连哥哥，可不是这样的。”

　　连城璧莞尔，居然有心思与她开起玩笑来：“你若要我变成原先那样，也未尝不可。”

　　龙淇玉摆手不停：“别别别，我爱现在的连哥哥！”

　　空气瞬间凝结。

　　连城璧有些尴尬，还没遇见过这样直白敢言的女子，可他莫名对这一套很受用。连城璧啊连城璧，你是怎么了？你不是一向自诩甚高，非柔情似水，惊艳动人的女子不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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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原始密林深处。

　　林中树木突然阵阵摇动，月光如水下，一身夜行衣打扮的人从树上跳下，谨慎地观望了四周后，他步履匆匆跑向一断崖处。

　　此处地势陡峭，悬崖下深不见底。但是那黑衣人驾轻就熟地往下一跳，不偏不倚落在悬崖边一处向外突起的山石上，脚底抹油似地往山石与悬崖交接处的洞口奔去。

　　里面别有洞天，似是天然形成的一个山洞而又进行了一番改造。此刻，洞内最深处一石椅上，坐着的正是白日在酒庄里饮酒的斗笠蒙面男。他听见疾步飞奔之人的声响，转动石椅面向他。

　　“事情办得如何？”他阴沉着嗓门问。

　　“禀师父，属下办事不力！”黑衣人是女声，唯露出一双美瞳，她跪倒在地，“连城璧并未中镖，被一女子所救。不过属下一路尾随，知晓他们前往驭龙山庄去了。”

　　斗笠男也不恼，发出浑厚渗人的笑声。“阿代央，你已经做得不错了。现在中原地区弥漫着蛊毒，江湖一片混乱，都在盛传逍遥侯的恐怖回归……”

　　阿代央也接茬道：“是的，师父。眼下驭龙山庄的龙庄主和一帮武林人士正在为受蛊毒侵害的人疗伤。”

　　斗笠男眼神透出一股阴狠。“纵使他们能解蛊毒，可这蛊毒千变万化，用错了方法只会令毒性更强而已。我们要做的就是制造混乱，逼连城璧现身。”

　　阿代央略有不解：“师父，我不太明白。既然我们知道连城璧藏在驭龙山庄，直捣黄龙不就行了？”

　　斗笠男瞥了她一眼，眯眼邪笑。阿代央还是太年轻。逍遥侯不过是个借口罢了，中原这块肥肉才是最终目的。如今，萧十一郎隐退江湖，割鹿刀亦不知所踪，那他仅剩的对手就是驭龙山庄的龙庄主以及连城璧！

　　驭龙山庄曾退隐江湖，据传庄内机关重重，精英荟萃，还有镇宅神剑驭龙剑，冒然闯入不知凶险。不过，连城璧现在其内倒也正合他意，也省得龙庄主为寻他而费力了，让其拱手奉上连城璧，先报了逍遥侯的仇，再夺取驭龙剑，铲除一切异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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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城瑾在自己的房内收拾衣物，听门“吱呀”一下，回首瞧见龙淇玉立在门口。

　　“你是瑾姐姐，你真的是瑾姐姐？！”龙淇玉双眼含泪，一下跑到她跟前，拉着连城瑾的手，虽然其毛发肤色都有了变化，可是龙淇玉还记得那双眼睛。

　　连城瑾抽出双手，微笑道：“看样子你恢复了。另外，我不叫连城瑾，姑娘可以唤我冰冰。”

　　龙淇玉急了：“你们兄妹俩咋回事？个个都不承认是连家堡的人，你们都忘了小玉儿！”又见她在拾掇行李，惊诧道，“怎么回事啊？你要走吗？瑾姐姐你不要走，我们多久没见面了？如今在我们山庄巧遇你，不也是缘分么？为什么要走？”

　　曾与世隔绝的龙淇玉想必定不会了解此前的江湖恩怨。真好，小玉儿依然保持着先前的纯真良善，如有机会，自己何曾不想与多年未见的姐妹聊天诉情，然而她的心性已不比从前。

　　连城璧对她造成的伤害无法释怀，而报仇已然没了意义，所以她选择躲避。

　　“我现在不会走的，等你伤完全好了，等龙庄主回来了再……”

　　“城瑾，我有话对你说。”连城璧蓦然自外头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