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医师》青天收雨

23、莫斯科红场洁白的雪

　　“时间总是宝贵的。海瑟薇医师，你考虑好了没有？”
　　捷列金露出微笑，尽管脸色苍白，是不是发出低低的咳嗽，“伪善是很痛苦的。你应该和我站在一起。伟大的帝国医师。我们不依靠任何人，我们仅凭自己的双手双脚。站在万人敬仰的位置上。”

　　“不依靠任何人？捷列金，如果你没有杀死我的父母，我根本就不会站在苏联第一公民区的土地上。”

　　“如果不是你自己的努力，你也还是会在英国平庸，碌碌无为，腐烂地度过自己悲哀的一生。”捷列金摇头，“海瑟薇医师，你太小看自己了。自从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有一颗冷漠的心，与我一模一样。”

　　“没有人该被放在赌盘上，成为待宰的羔羊。捷列金，你始终都不明白，你没有资格决定他人的生死，哪怕是肮脏下贱的第三公民。”西莉亚声音颤抖，“你出生在那里。你怎么能够屠杀自己的故乡？”

　　然而他依旧微笑地站在玻璃墙后，审讯灯亮如白昼，他的脸平静而疯狂，执着而偏执。仿佛一座埋着炸药的皑皑雪山。尽管此刻身陷囹圄，却仿佛一个赢得全部赌局的赌徒。

　　“海瑟薇医师，你终究还是令我失望了。”他转身。

　　“不过也无所谓了。我的心愿早已达成。”他低低地说，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微笑。“我已经将一切布置早备。没有人能够阻止。三天后，屠杀即将开始，好戏才刚刚开始上演。”

　　看着西莉亚愈加苍白的脸色，他忽然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知道吗？圣地亚哥的剧院一向有着不错的歌剧。如果伊芙小姐还活着，她可以给你我唱一首她的拿手好歌。她一向有一副动听歌喉。”

　　“不，不，不……”

　　禁闭室锁链哗啦一声，警卫员押送捷列金走出去，准备开庭受审。西莉亚忽然像疯了一样，猛的跑出去，追在他的身后。走廊里回荡着激烈的脚步声。
　　走廊的尽头，捷列金忽然猛的一挣，转身就跑。很快跑出了克里姆林宫的台阶。身后此起彼伏慌乱，有人大喊：“抓住他！”

　　飞快跑下台阶，红场的雪地里，白光从四面八方射过来，将他重重包围。初冬的风很大，一身戎装下，他雪白的白衬衣被吹出褶皱，胸前别着一只白色玫瑰，花瓣娇艳欲滴。

　　西莉亚喘息着跟着跑到了大门口，只能看见亮光中他的背影。站在一片白光之中，他的身体仿佛被割裂为两部分。背影被光芒冲洗得雪白，而他的身前落下一道长长的黑影。

　　仿佛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他只是站在那里，不说一句话，带着淡漠的笑容。像天地间的一根冰冷的盐柱一般，没有缓缓凝结的过程，只是在某一刻，便忽然就出现在那里了。
　　很突兀，又自然地，就像是下过雪后，平地而起的一根水杉木，没有人注意，也没有人记得，下雪前它还在不在那里。

　　忽然枪声破空而来。

　　捷列金脸上的表情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改变，便向后仰了下去。

　　温热的血从他的胸前汹涌而出，宛如红梅盛开。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倒下了去。

　　夜莺情报司的安德烈上校笔直站在波塞冬宫前，双手举枪，沙漠(he xie)之鹰枪口依稀有白烟。

　　捷列金摇晃地跪在雪地上。

　　莫斯科红场上，录像依旧在循环播放。荧幕上的银发女子安详地闭眼，那一刻，他仿佛跪在熟睡的爱丽丝面前。
　　他挣扎抬起脸来，不知道是不是想再看看录像带里那张熟悉的脸。
　　然而下一秒，熊熊燃烧的大火将她的脸吞没。
　　他弯腰跪在雪地上，不断吐出鲜血，始终抬着头。铁灰色的眼睛渐渐失神。

　　下一遍的循环录像将在一分钟后开始。
　　很遗憾的，他等不到那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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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亲爱的爱丽丝：
　　上周在莫斯科学院的俄语文学课上，您在我的笔记上写了一首德语诗，并拜托我帮您翻译成俄语。我昨夜翻译了，今天为您尊敬地呈上。
　　这是世间最美的掠夺，我无法再将爱的目光倾注。
　　光从教堂穹顶轻轻飘落，我的视线从此穿过，那里是我的天堂。
　　——您的维卡·莫洛斯”

　　没有过去的人，怎么可能会有未来。
　　凭空出现的，终究会在时间的洪流中，冲蚀，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