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能否借步说话》杏仁瓦片

6、5

　　「上官哥哥、司徒哥哥！」红豆甜声唤了房中二人。

　　「丫头，我们都到了大半天了，妳到现在才出现。怎么，不想念妳上官哥哥、司徒哥哥了？」起身接过红豆手中的托盘，司徒铎笑咪咪地牵着红豆在上官无咎身旁坐下后，替红豆摘下了头上的兔儿小帽。

　　汤圆一进房，则是自动飞向一旁的铁制栖架，默默吃起栖架上挂置的铁制小盒里的坚果，一双圆滚大眼还不忘暗示红豆别忘了牠刚才的吩咐。

　　「我记得妳一向怕冷，今儿个天气这么冷，怎么还跑出阁？也不多穿件衣服。妳上官哥哥去年送妳的银狐披风呢？」司徒铎往火盆里再添了块银丝炭，好让红豆暖暖身子。

　　他与无咎都是习武之人，这种程度的寒冷他们还不看在眼里。会在房里放置炉火盆，纯粹是为了让怕冷的红豆在房里能感到舒适。

　　「下午出去时天气尚可，怎知又再降雪。一回阁，听娘说您与上官哥哥都来了，就急忙替你们送甜汤过来啦。」红豆动了动被寒风吹得有些僵硬的指，想解下肩上的披风。

　　上官无咎见状，先是替红豆解下披风，再以大掌轻柔包裹住红豆的小手。虽因手中那冰棍似的温度而神色不豫，但还是小心催动内力，在温暖红豆双手的同时，不让红豆因他的内力而受伤。

　　原本冻僵的身子慢慢回复温暖，红豆舒服地叹了口气。

　　天庭四季如春，所以她从不知「冷」为何物，来到人间后，她才深刻感受到原来天气能这般寒冷。

　　难怪观世音菩萨老是说凡人苦。若一年中有近三月是这般寒冷的天气，能不苦吗？

　　「以后不需为了这种小事就急急忙忙赶来。」感受到掌心里那柔嫩小手已恢复该有的温暖，上官无咎才松开手，舒展原先微蹙的眉。「妳身子不好，要多注意些，别着凉了。」

　　「是。」红豆甜笑。

　　「红豆，一年不见，小丫头都变成小姑娘了。」在红豆身边坐下，司徒铎不得不感慨女大十八变。

　　去年见到她时，她还只是个比他腰际略高的小娃儿，没想到今年一见，身形抽高、圆润脸蛋变尖不说，甜美的笑容，更增添了一抹少女的吸引力。

　　「司徒哥哥也变啦。」红豆替自己倒了杯热茶，轻轻吹了口气后，小口啜饮。

　　「喔？」司徒铎挑眉，「妳倒是说说看，我哪里变了？」

　　「当然是变得更俊俏啦！」

　　「妳这丫头，油嘴滑舌。」司徒铎笑着捏了捏红豆的脸颊后，以扇柄指了指上官无咎，「那妳说说看，妳上官哥哥有无改变？」

　　闻言，红豆转头看向身旁的上官无咎。

　　只见红豆黑白分明的大眼仔细地扫过上官无咎的眉眼，一会点头、一会摇头，最后叹了口气。「唉，上官有子初长成，没想到上官哥哥也变成男子汉大丈夫了。」

　　闻言，司徒铎哄堂大笑，用肘顶了顶上官无咎的胸膛，「无咎，红豆称你为男子汉大丈夫耶。」

　　听到司徒铎的调侃，上官无咎摇头苦笑。

　　「红豆，我看，全天下也只有妳敢这样开无咎的玩笑。」

　　「那也是上官哥哥疼我，不与我计较。」说完，不忘朝上官无咎送上一朵灿笑。

　　「这阁里，谁不疼妳？」上官无咎放柔了眼神。

　　她天真、单纯却不愚蠢，年纪虽轻，却自有一套生活哲学。自五年前第一次与她见面，他便知她身上有股能让人放宽心的魔力。与她相处，他总能暂时放下「上官大当家」的身分。在她面前，他不是权势惊人的「上官大当家」，而只是「上官无咎」。

　　「对了，上官哥哥、司徒哥哥，今年怎会提早到阁里巡视？往年不都是年后才过来的吗？」自食盒中取出二碗甜汤，红豆小心地放在司徒铎及上官无咎面前。

　　「当然是因为我想念我们的小红豆。妳不欢迎我们吗？」司徒铎端起甜汤，故作委屈。

　　「怎么会呢，红豆高兴都来不及。」虽然今天是她与他们的第一次相见，但心底的愉悦骗不了人。「只是…以红豆对两位哥哥的了解，还真的很难相信两位哥哥会只因想念红豆，就在年底这样繁忙的时刻提早到阁里。」

　　年底都是最忙的时候，各地分行的大掌柜们在结算一年的亏盈后，都要到本家向上官无咎汇报，并等候上官无咎对于来年经营的指示。而上官无咎是个自律甚严的人，甚少因为个人情绪问题而变更自己行程。在上官无咎以十二岁稚龄接掌上官家大当家之位后，不论晴雪，始终都在年前二旬才会到醉香阁，而现在距离过年却尚有月余，上官无咎再怎么疼爱红豆，也不可能只是因为想念红豆，提早到醉香阁来，一定还有其他原由。

　　「那么，妳认为我是为何而来？」上官无咎将红豆抱至自个腿上安坐。

　　在凡间红豆的记忆中，上官无咎在没外人时，都是这样与红豆相处，所以红豆也很自然在上官无咎的怀里找了个舒适的角度后，乖乖张口吞下上官无咎喂食的汤圆，完全不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是为了那则长老们以你的名义所颁布的『诚征主母』公告吗？」红豆嚼了嚼那煮得软嫩的汤圆，吞下。

　　上官无咎苦笑。

　　「娘原本也想替我报名的。」

　　凤临国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上官无咎对女子的厌恶，甚至因此有传言上官无咎其实性喜男色，「那个缺点」只是为了掩饰他有龙阳之癖的障眼法。

　　她曾询问阁里的人，上官无咎的「那个缺点」到底是什么，娘及姊姊们只是脸红红的暧昧掩嘴窃笑，说她以后就知道了，大叔及小厮们则是面红耳赤，要她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娘还特别提醒她，要她千万别当面问上官无咎及司徒铎，免得上官无咎难堪。所以到现在，她还是不知道上官无咎的「那个缺点」到底是什么。但在她看来，上官无咎明明与一般常人无异啊！

　　「妳刚才说，妳原本是要报名的！」闻言，司徒铎眼睛一亮

　　察觉到司徒铎瞬间发亮的眼神，上官无咎投去警告的一瞥。

　　不准胡闹！

　　如果红豆也报名了，这件事就好办了。

　　你人选再找过，就是不准你将红豆扯进这场闹剧。

　　我是在帮你！

　　我不需要这种帮忙。

　　你以后会感激我的，兄弟！

　　司徒！

　　司徒铎挪开眼，决定无视上官无咎的警告。

　　「红豆，那妳报名了没？」

　　红豆摇头，「娘后来想了想，担心上官哥哥误会我们觊觎主母之位，再者，有落井下石之嫌，所以还是算了。」

　　「那妳的意思呢？」司徒铎再问。

　　刚才那是红豆她娘的意思，他比较想知道的是红豆自己的意思。

　　「我的意思？」红豆张嘴，让上官无咎再喂了颗汤圆。「就是祝福上官哥哥啊。」

　　「就这样？」司徒铎忍不住追问。

　　「不然呢？」红豆反问，「上官哥哥娶妻是好事啊！」

　　上官无咎已届凡间婚配之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只可惜她现在不能回天庭，不然就能替上官无咎查阅一下他这世的命定婚配姑娘是何家闺秀了。

　　「妳没有其他的感觉吗？」比如什么「我不依我不依」、「你怎么可以背着我娶人」一边跺脚、一边咬着小丝巾，眼角还有几滴泪之类的？

　　再其他的？红豆微偏螓首，认真的想了想后，摇头。

　　「所以妳连想嫁给妳上官哥哥，当妳上官哥哥的妻子、上官家的当家主母的意思也没有啰？」见红豆还是不明了他的意思，司徒铎干脆把话挑明。

　　「噗－－」红豆嘴里的甜水瞬间化作一道弧形优美的喷泉，落在桌上的绸缎桌布上。「咳、咳－－」

　　「司徒！」上官无咎朝司徒铎警告低吼，轻拍红豆肩脊，帮她顺顺气，「慢慢来，来，喝口茶。」

　　好不容易顺过气，红豆红着脸，接过上官无咎替她倒的茶。

　　　「司徒哥哥，不好意思，我没听清楚你刚才说什么，你能否再重复一遍？」

　　「我说，妳想不想嫁给妳上官哥哥，当你上官哥哥的妻子、上官家的当家主母。」司徒铎很有威武不能屈的勇者精神，在上官无咎要杀人的眼神中再重复一次刚才的话。

　　无咎这几年对红豆的专宠他可是都看在眼里。虽然无咎始终表现出他只是将红豆当成妹妹疼爱，但无咎骗得了自己，却骗不了他。他与无咎相识近二十载，最好无咎是这么有手足情的人。不然，怎么从不见他那么温柔的将他那些小表妹、小堂妹们也抱至腿上，好生喂着甜点？

　　「上官哥哥选妻，跟我是否想嫁个上官哥哥有何干系？」红豆一脸疑惑。

　　「当然有关系。而且这关系可大了。」

　　司徒铎开始为红豆分析利弊。

　　「妳想想，若妳上官哥哥娶妻，是不是就不能再像现在那般疼妳、宠妳？也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以内力替妳暖手、抱着妳，喂妳吃汤圆。再者，妳舍得让这么疼妳的上官哥哥，被迫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当妻子吗？然后因为家庭生活不美满，从此只能以酒楼、客栈为家吗？况且，虽然妳上官哥哥不强迫妳一定要帮他这个忙，但俗话说得好，受人点滴当涌泉以报，莫说妳只需随妳上官哥哥回本家露露脸、小住个一年半载后再回阁里，就能帮妳上官哥哥解除这燃眉之急，光凭妳身为唯一能亲近他的女子，妳是否就该帮帮妳上官哥哥？」

　　讲这么多话，重点只有一个，这忙她帮是不帮？

　　「……」司徒铎的话，让红豆陷入沉思。

　　司徒铎刚才只说请她帮忙上官无咎演场戏，但就她所知，上官无咎的那些叔叔们对于逼上官无咎娶妻这件事，快到走火入魔的地步，万一她随上官无咎回本家后，真的嫁给上官无咎怎么办？

　　她记得，下凡参加试炼的小童、小仙莫说与凡人结为连理，就连只是动了凡心，严重者仍可能除去仙籍，贬为凡人……

　　「如何？」司徒铎在红豆脸上看到了动摇。

　　「红豆，妳别里司徒的话。这件事我自有打算，妳不需要烦恼。」上官无咎开口。

　　红豆抬起头，看着正以手巾细心擦拭着刚才她被糖水弄脏的衣服。

　　不可否认，上官无咎对「红豆」的确很好。再想到刚才进房前，汤圆要她不管上官无咎和司徒铎要她做什么，她都不要拒绝…难道，她的试炼与上官无咎有关？或着她的试炼题目就是协助上官无咎完成这次的选妻？

　　「上官哥哥，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上官无咎有些讶异红豆会问他这问题。

　　「他打算在这场闹剧结束前，都不回上官本家。」司徒铎替上官无咎回答。

　　「我喜欢上官哥哥，但我不想当上官家的主母。如果我愿意送上我的生辰八字，上官哥哥能不选我当上官家主母吗？」红豆轻咬红唇。「若上官哥哥愿意给红豆保证，红豆愿意帮上官哥哥的忙。」

　　上官无咎将手巾放在桌上，「很多人对那个位子很有兴趣。」

　　那个位子，代表了良好的名声、强大的权势、崇高的地位及无边的财富。有多少人甘愿为了那些出卖灵魂，他可以给红豆她要的承诺，但红豆呢？她真能对这些诱惑做到无动于衷？

　　「红豆不会故作清高，视钱财为粪土，」因钱虽不是万能，无钱却是诸事不能，这是她下凡一个多月来最深的体悟，「但红豆还是认为，钱财够用就好，这些东西均是身外之物，红豆不需要。」

　　红豆清澈的眼神，让上官无咎知道红豆没有说谎。她是真的对这些没兴趣。

　　「如何，我说得没错吧。」不知何时，司徒铎已走到两人身旁，一手搭在上官无咎肩上，「人家红豆都同意了，你这哥哥就接受吧！」

　　叹了口气，上官无咎点头，妥协。

　　「那就麻烦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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