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那遥远的地方》米拉莫拉

25、科学方法

　　阳光明媚，天空蔚蓝，仅有一小块白云，看上去几乎不动。许是被风吹着与列车同一个方向移动，速度接近，形成了相对静止。路旁有几颗大树，其中一颗树上挂着一片白色的布，无精打采地垂着，一动不动。这时才重新审视大树，也不动，一分钟过去了还是那几颗。
　　列车停了！
　　慌忙将九爷和灰猴摇醒。这里必须用摇，不能叫。从列车上跳下来，不需要往远处跑，落地的那一刻立马就觉得理直气壮起来。从车尾走到车头，一个人也没发现，连驾驶室都是空的，驾驶员不知去向。驾驶员座位旁边放着一个硬纸盒子，里面塞满了烟胚和烟灰，还有一个装满水的塑料瓶，竹小新摸一下，水已凉透。车头前方仍然是单调的铁路，没有任何障碍，一眼望不到头。附近四处没有打斗的痕迹，列车完好无损，也不像发生过事故。他们想象不出发生了什么事情，驾驶员为何弃车离去。九爷提出一种观点，这车本来就没驾驶员。他这么一说，等于把原因推向幽冥之中。竹小新从不相信鬼神，也很反感老一辈人迷信，他们说起来还煞有介事，每件事都仿佛自己亲身经历似的，有的为了表示对鬼神深信不疑的决心，坚称是自己亲眼所见或亲身经历，借以达到传播效果，将更多人拉入他们的阵营。这个过程，对他们来说很享受，别人恐惧的表情，是对他们最大的回报。竹小新正准备教育九爷，突然发现灰猴的腿在抖，而且裤子湿了一大片，这表明他是相信九爷的。本来还想着，灰猴跟他同样是年轻人，观点应该一致，如果劝不动九爷就用蛮横的方式，少数服从多数。然而没想到，现在他是少数。
　　无论如何，此地不宜久留。唯一放不下的是，眼前被遗弃的列车。只是出于责任，内心并不贪恋与不舍。至贫之人和大富之人对待钱财有看似相同的态度，大富之人对钱财不稀罕，至贫之人对钱财没概念，总之都是不在乎，一个因为太熟悉而不珍惜，一个因为太陌生而不可惜。另外，竹小新明白一个道理，这辆长长的列车和车上数量巨大的煤，被遗弃才可以称为财富，拥有则是赃物。带着疑惑和遗憾上路，这也是充实未来旅途的一种方式。
　　顺着铁道往前走，一眼望不到尽头。路途规律单调，没有人烟，甚至没有一只鸟突然飞出来打破这种枯燥。好在他们没有既定终点，因此无所谓远近。但这无限重复的前行，让他们感觉始终没走出起点。竹小新考虑，要不要拐一下，向左向右都可以，最起码有潜在的希望。看不见的希望，总好过看得见的绝望。既然有左有右，这里不止他一个人，就要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结果大家说随便，你说了算，这跟一个说左一个说右是一个效果。
　　竹小新说：不能凭主观，这样太不科学了。
　　九爷、灰猴问：那怎么办？
　　竹小新说：咱们扔鞋。
　　九爷、灰猴说：好。
　　竹小新说：扔谁的鞋？
　　九爷、灰猴说：你说了算。
　　竹小新说：不能凭主观，这样太不科学了。
　　九爷、灰猴说：那怎么办？
　　竹小新说：咱们抓阄。
　　九爷说：好，弄三个阄，一个里面写你的鞋。
　　灰猴说：另外两个写我们俩的鞋。
　　竹小新说：弄两个阄就行了。
　　九爷、灰猴说：不写谁的鞋？
　　竹小新说：在两个阄里分别写左和右。
　　九爷说：对对对。
　　灰猴说：幸亏有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