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变》米拉莫拉

73、取名叫做希望

　　一连几天毫无收获，沿途的风景都快背下来了。这次搜救变成了旅游，只不过步伐有点快。尽管如此，几乎一致的风景周期性重复，让走马观花的人也无法出现遗漏。衙役们有些泄气，冷秋越来越着急。江小别表面看起来没事，脑袋始终像陀螺一样不停地转。可惜转动轨迹太规则，始终转不出什么新的花样。形式没有突破。更可怕的是这形式太过稳定，日复一日，不打破这种局面，恐怕能持续到无限期。
　　把想法告诉冷秋，冷秋深表赞同。然后问冷秋有何良策，冷秋说没有，江小别深表赞同。
　　就连天气也是。几天以来全是晴天，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让原本平淡的搜索之旅变得更加枯燥。衙役们不但没有满足感，连危机感也没了。总体的感觉就是麻木，或者说没什么感觉。就好像为生活和理想奋斗的人一下子把目标降低为活着就行，那样真是比死还可怕的事情。哪怕下场雨也好，通过躲雨激活一下他们趋利避害的本能和欲望。
　　众人席地而坐，没有言语。有的看天，有的看地。有的在想这样的搜救何时才能结束，有的在想真正的搜救何时才能开始。江小别和冷秋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谁看得用力就能将领导无方的责任摁到对方身上。最后江小别低头认输，因为冷秋从看他的脸改为看他的鞋。一只蜻蜓飞过，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是多日来第一次看到动物。冷秋趁机鼓舞士气，指着蜻蜓给它取名叫希望。衙役们眼睛一亮，拍手叫好。蜻蜓受到惊吓，嗖得一声飞入草丛。希望转瞬即逝。
　　约半柱香功夫，现场死一般沉寂。直到一个小衙役大喊一声，手指着地面。顺着他指的方向，一条虫子从草丛里爬出来。颜色呈黑色，约有半根手指那么长。模样似曾相识，又很难叫出名字。最先发现它的衙役蹲下观察半天，说，是萤火虫。然后用草绊将它掀翻，大伙一看，屁股上有灯。再看果然跟萤火虫高度相似，怪不得那么眼熟。
　　这个结论让本来无心理会他们的江小别陷入沉思。并不是萤火虫有多特殊。恰恰是因为萤火虫所有人都太熟了，从小到大每年都会见到，看一眼就应该马上认出来。而这条虫子的身份辨认过程曲折，最后还加上了分析。相比之下，最终得出的结果越奇怪才越正常。江小别蹲下，细细观察。从整体模样以及功能来看，除了萤火虫确实很难归属到其他动物。问题的关键在于，它那仅有的一点跟萤火虫不相似的地方几乎可以颠覆了它的身份。和正常的萤火虫比起来，唯一不同之处就是那恐怖的身体长度。让人看上去觉得瘆得慌，很难与萤火虫这样可爱的、几乎可以作为童话故事代言虫的小动物联系起来。
　　这是可以通过肉眼直接看出来的区别，除此之外还有两点不同，属于生存和生活习性的范畴。一个是运动方式：萤火虫是飞，这条虫子是爬。另一个是出没时间：萤火虫是晚上，它是白天，当然也有可能是白天晚上都出没。这两点区别都可以追根溯源到一点，即它的身体长度。比起正常的萤火虫来，它的身体向后延长了一倍还多。而翅膀并没跟着延长，小小的两片附在背上，只够遮盖少半个身体，露出肥大拖沓的屁股。显得笨拙又恶心。这样严重失调的比例，当然更不足以支持它飞起来。印象中的萤火虫在夜晚出没，黑色的身体隐入夜色中，带着静谧的荧光。飘飘扬扬，轨迹轻缓柔软。忽暗忽明，那是它们在积蓄能量然后全力绽放。整个夏日的夜，成为它们生命的舞台。眼前的这只虫子飞不起来，荧光被压在屁股下面，唯一的特长都被埋没了，也就不需要讲究什么舞台，白天晚上出没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