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变》米拉莫拉

137、洞中另有千秋

　　话音刚落，外面下起了动物雨。大的小的都有，黑的白的黄的灰的。从人们脸前刷刷略过，给他们观察的时间太短，根本看不清是什么动物。有的动物路过时会自报家门嚎叫一声，根据叫声可判断是何物种。剩下的皆沉默，一心赶路，只能根据体型和瞬间的外观映像来猜测。所有衙役都张大嘴巴，惊得说不出话，所有巨人们也张大嘴巴，惊得差点说出话。惊了一会儿，慢慢稳定下来，然后开始看冷秋，这对他来说全是机会。冷秋作为一个男子汉，向来有话直说、说到做到，虽然知道不可能，却还是硬着头皮走向平台边缘。江小别一把拽住他，让他放弃施救。第一，那样的精准度可遇而不可求，如昙花一般，几乎难再现。第二，就算冷秋技艺高超，抓之前无法预知是何动物，如果抓住小兔子小鸟还好，倘若抓住野牛野猪什么的，连他也会被带下去。
　　冷秋啜泣着说：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而不能出手相救。
　　江小别说：老兄请节哀，以后对小刺猬好点。
　　冷秋说：它们真笨，往山下跑多好，不知道这里有山崖，都掉了下来。
　　江小别说：看样子，它们应该不是掉下来的。
　　冷秋说：啊！那是？
　　江小别说：恐怕这是它们的选择，它们是跳下来的。
　　巨人们摇摇头，表示很遗憾，不知道他们是为生命还是为食物。招呼他们进洞。江小别率先跟上去，这需要一种决绝。因为对洞外灾难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非常残忍，多看一眼内心便多一份锥痛，这需要的是毅力。历史告诉他们，没有人具备这种毅力。而决绝只需要一个转身。冷秋擦掉现有的眼泪，紧闭双眼憋回后续的眼泪。只需要一个转身，冷秋这样鼓励着自己。就算内心不忍，也可以靠身体强制行动。转身，然后大步向前。他闭着眼将这一系列动作坚定地完成。第一大步刚抬到空中，被江小别厉声喝住。
　　江小别说：住脚！！！
　　冷秋脚停在半空，没再下落。睁开眼睛一看，立时三魂七魄出去了一多半。然后他稳住站地的脚，慢慢把空中的脚收回来。
　　江小别说：你刚才就是面向洞里的，不用再转身了。
　　再看冷秋的前面，脚距离平台边缘有一步半那么远。如果放在平时，他要走两步才能下去，还有一步的机会供他反悔。但此刻他迈步豪迈，这点距离根本不够他一步跨。若不是江小别千钧一发在空中劫杀，他那一步即成永恒，一步便走完了他漫长的生命。
　　洞里开阔异常，且因洞口无遮蔽，光线良好。往里走有许多岔路，像一座天然迷宫。岔路将洞的空间分摊，随便选择一个便骤然狭窄。而由于越走越深，光线不及，且岔路蜿蜒曲折，渐渐暗了下来。而这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洞中奇凉无比，越往深处越觉得寒意侵骨。没有人能够解释这种现象。这也是巨人们带他们来此避难的原因，此处几乎与外界隔绝，高温无法穿透。但此地亦不可久留，否则会冻死。
　　巨人们带着他们义无反顾往前走。江小别推测，这个洞一定还有别的出口，不然的话，这无异于自寻死路。他们当时决定来此处避难的位置一定是离这个洞口近，因此选择由此进入。设想一下，想从这个洞口原路返回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么巨人们一定是在带领他们赶往别的洞口，所以速度必须快，否则将冻死在途中。
　　洞中异常安静，只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和浓重的喘息声。间或停下脚步选择新的岔路，隐约感受到静谧水流。再往进，黑暗中不时有清脆响动。衙役点燃火把，顿时玲珑璀璨，无数散碎光点从洞顶撒下来。适当眯眼，将光点滤去，看见一支支晶透冰锥。冰锥不大，微微摇晃，广阔分布，随机坠落。落地即刻粉碎，将生命绽放成花。借助地面水流融化，以另一种姿态继续远行。偶有几支落在人身上，微痛但无伤，抓在手心握紧加速融化，助它一程，洒向地面。也有别的处理方法，比如胖子，他把冰块放入口中融化喝掉，不会使其消亡，但它要绕点弯，在胖子体内经历一个循环，最后放它回归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