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变》米拉莫拉

138、还是不能吃

　　冷秋步伐坚实有力，离灾难现场越来越远，让他恢复了往日的英气洒脱。这需要先天性没心没肺才行。小刺猬在后面自觉跟上，由于身小腿短，动作特别频繁，滑稽又可爱。冷秋不时往脚下看一眼，关切得像对自己的孩子。
　　胖子饮下冰水，不但消热提神，还解渴开胃。水进入胃里，将原本空当干涩的胃冲洗润滑，缓解了人体最难以克服的生理反应——口渴。人饿到极限时可以喝水，但渴到极限时不想吃饭。而此时，原本被口渴感干扰的饥饿感骤然重现。提神后的大脑记忆力大增，清晰地提醒着胖子从很久以前的上一顿饭到此刻的点点滴滴。
　　胖子环顾四周，看看自己的同伴，摇摇头，再看看巨人们，更猛烈地摇摇头。最后，他的目光锁定在小刺猬身上。小刺猬好像感受到了胖子格外深情的关注，竟然一个踉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由于它身体像一个圆球，所以不好界定它是否摔倒了。总之没两步它就停了下来，看看冷秋又看看胖子，蜷缩着瑟瑟发抖。冷秋以为它闹情绪，蹲下耐心开导。不管用。以为它冷，把它抱在怀里，它还是抖个不停。而且这下离胖子的嘴更近，小刺猬抖得更厉害。而且胖子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小刺猬。这时，冷秋终于察觉到胖子炽热的目光。这才是小刺猬的病因。一个巴掌搂过去，胖子从梦境里出来，捂着脸往前溜了。小刺猬目送远去的胖子，从怀里跳出来到地上，病症即刻痊愈。火把突然熄灭，而且再没法点着。恐怕是洞中的温度达到了至低点。一堆人摸着黑，借着火把熄灭前的记忆往前快速摸进。这样走容易撞到，江小别决定找个参照物，参照物往哪走他就往哪走，如果撞到，参照物会先发出警报。于是。
　　江小别说：你不能总扇他们耳光。
　　冷秋说：他们总犯错，惹老子生气。
　　江小别说：那也不行。
　　冷秋说：为什么。
　　江小别伸出一只手，手掌摊平搭在他胳膊上，说：你看啊，扇耳光时手掌是伸展的，频繁的剧烈震颤容易把皮肤撕裂，尤其是弧口那个地方。你看，就是这里。
　　冷秋接触着实物听着讲解，不住地点头，深深觉得养身真的要注意方式方法。问：那该怎么做呢？
　　江小别说：用拳头，手掌握在一起，力道相互抵消。
　　冷秋边听，边用手比划着，当握成拳头只差奋力一击时，说：这样会把他们打坏的，你太狠了吧，一点都不心疼我的兄弟。
　　江小别说：比你心疼。
　　冷秋说：那你还让我这样打。
　　江小别说：如果我说他们很可怜，你不要再扇他们耳光了你会听吗？我知道你不会拳头打。扇耳光属于惩罚和揍，拳头打则是镇压和杀。你跟兄弟们感情深厚，没到那个程度。
　　冷秋说：狡辩，我没听出来你对他们心疼。
　　江小别说：听不听得出都无所谓，无论我以什么理由劝阻了你，最终受益的都是他们。
　　冷秋说：我听出来了，你真是用心良苦啊。
　　江小别说：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不算用心良苦了。
　　冷秋说：也许你说的对。
　　江小别说：嘘！接近洞口了，大家小心。
　　冷秋说：你怎么知道？
　　江小别说：你看，洞顶上没冰了。
　　冷秋说：确实是，这说明什么？
　　江小别说：没冰，说明温度越来越高，看见，说明光源越来越近。
　　果然，前面传来喊叫，声音里饱含庆幸，庆幸走过了这段险路，只要在洞口附近掌握好适当距离，既不会热死也不会冻死。冷秋和江小别赶来，看到不远处洞外射进的光。衙役们还在呼喊，像是劫后余生的绵延感慨，即使吵闹也让人不忍心阻拦。其中胖子的呼声最高，且已完全超出了庆幸的味道，那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兴奋。不光江冷二人，连衙役们都克制住庆幸转而来做他的观众。而他的表现也完全对的住群众的关注。此刻他正张着大嘴口水横流，叫声从他的嗓子里挤出来，沙哑又邪恶。眼神锐利专注，盯着洞口旁边的一个角落。
　　顺着他的目光，大家看到一个微缩的自然界。那就有花有草，有牛羊和狼。这个自然界空间狭小了很多很多倍，让它们彼此距离非常近，近到捕猎无须追逐、逃命没有希望。然而它们却能够和谐相处，甚至互相照顾，至少互不干涉与伤害。强大的自然之力成了它们共同的敌人，让它们有机会暂时站在一起。让它们暂时抛去那微不足道的饥饿与家族隔阂，彼此依偎，庆幸自己没死并感激对方的存活。这是一群有故事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