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捉老鼠》余如恩

19、生死盟，造化不轻负

　　冲霄楼。
　　远远看去，那八甲奇门是里里外外层层叠叠，一圈又一圈，一绕复一绕。
　　白玉堂丢出一颗石子，见四下无异，便招呼了后头的展昭，跟上自己。
　　展昭隐在后头的树梢上，满腹疑惑。
　　一路走来，那白老鼠轻车熟路的仿佛来过好几次一样。
　　可这明明是他们头一次来这襄阳王府。
　　联想到近几日来，白玉堂的异状，展昭心中疑惑更深。
　　不知那白老鼠心里头在打什么主意，到现在还不告诉自己。
　　心中泛起一丝隐隐的担忧，他微微抬头，就见白玉堂早已蹿出去老远，只好抛开心中的思绪，轻点脚尖跟了上去。

　　“猫儿，今日值夜的是沈仲元，我们就在这儿等他换班，然后找他探探这冲霄楼的虚实。”白玉堂找了个隐蔽的位置蹲好，轻声对展昭说道。
　　展昭跟着蹲在旁边，眼睛看向白玉堂，见他目光坚定而清澈，心中的疑惑和担忧终是慢慢散去了。
　　既然这家伙做事问心无愧，自己又何必诸多猜忌呢。
　　他想说的，总归会告诉自己，他不想说的，自己就静静地等着他开口就是了。

　　两人等到了深更半夜，直到听到那更夫敲锣声，才看到姗姗来迟的沈仲元。
　　白玉堂摆摆手，示意展昭跟上，便飞身下了屋檐，走到沈仲元身边。
　　沈仲元正转身呢，看到后头两个人，吓了一大跳，见是熟人，又生生把那声尖叫给憋了回去。
　　“五爷，南侠，你俩到此造访，有何贵干哪？”小诸葛余惊未消，拍着胸脯问道。
　　“你说呢，很明显是来探探这冲霄楼啊。”白玉堂指指不远处巍峨高耸的冲霄楼。
　　“那可千万使不得。”小诸葛慌忙摆手，“五爷可知，这冲霄楼凶险异常，若是胡乱闯入，轻则被机关所困，永世不得出，重则被铜网所穿，死无葬身之地，我劝二位——”
　　“这些你五爷都知道，你拣些不知道的讲。”白玉堂听得不耐烦，出言打断。
　　“……五爷想知道什么？愚弟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这冲霄楼建造之时，可有图纸？”白玉堂沉声问道。
　　“图纸自是有的，可那襄阳王对那图纸是如宝贝一般，轻易不肯示人啊。”
　　“你就说能不能偷到。”
　　“五爷，你这就高看我了。不过——”小诸葛提溜着眼珠，欲言又止道。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断断续续支支吾吾的？”
　　“五爷怎得这么性急，我说就是了。”沈仲元虽是不满，但碍于白玉堂武功高强，靠近两人，低声说道，“我记性不错，之前那襄阳王拿图的时候，我有瞥过一眼，略知一二。”
　　“你知道哪一部分？”白玉堂追问道。
　　“具体的……说不上来。”沈仲元挠头苦思了半天，最后摊摊手道，“这样，五天后也是我值夜，到时我将我所知道的部分画好拿到这里交给你们吧。”
　　“嗯，也行。”白玉堂颇为满意，点了点头。

　　“铜网阵是什么？”一直默不作声的展昭突然发话了。
　　“……南侠有所不知。这襄阳王为了防止盟书被盗，特地在放盟书的地方放了一铜网，若是有人来了，就开启机关来。那铜网上共有三百多枚倒刺，尖锐无比，若是中了机关，那真真是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啊。”沈仲元连比带划着，夸张的口吻令人毛骨悚然。
　　“如此说来，厉害非常，须得小心才是。”展昭皱眉道。
　　“可不是么！”沈仲元赞同的点点头，随后望望四周，低声道，“二位还是快些离去吧，让人发现了可就不妙了。”

　　两人闻言，也不多作逗留，上了房檐，快步离开了襄阳王府。

　　五日后，两人再度回了冲霄楼。

　　见到那图纸，白玉堂皱着眉头，苦思不解。
　　“素闻白五爷对机关颇有研究，可是看出一二了？”沈仲元好奇地在两人身边打转。
　　“你这破图，残缺不全的，爷能看得懂就怪了。”白玉堂快被绕晕了，一手摁上沈仲元的肩膀，强迫他停下来。
　　“那襄阳王藏得可紧了，能看到这一部分很不错了。而且。”小诸葛顿了顿，指指图纸上的一条线路，顺过去指着一个房间里的锦盒道，“这就是盟书所在。”
　　“这里？”白玉堂指着锦盒，确认道，“那你记得倒是巧了。”
　　“可不是么。”小诸葛闻言，颇为自豪地点点头，旋即看看四周，“换更的人就要来了，二位拿了图纸，就赶紧离开吧，有消息我再想办法通知你们。”
　　两人点点头，齐道，“有劳沈弟了。”

　　回了衙署，等展昭睡熟后，白玉堂起身，拿了图纸，走到外头的院子里，对着月色，认真地钻研起来。

　　他仔细想过，如果真如公孙先生所说，那只猫是除了他自己以外，唯一一个被他的梦境改变了人生的人。
　　既然他所做的每一个选择，都会影响将来——那么，在不清楚的情况下，他是断然不能将那只猫拉进这件事情来。
　　为今之计，他必须再次独闯冲霄楼。
　　事情因他而起，自然得因他而终。

　　这厢白玉堂独自一人对月长思，那边展昭躺在床上，也皱着眉头想着心事。
　　自在西湖收到信件起，老鼠就不对。
　　本来打算等着老鼠主动开口告诉自己，但他却是一个字也不跟自己提。
　　他是想问又不能问。
　　该怎么办好呢……

　　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人。
　　展昭一个激灵，登时一个鲤鱼打挺，穿好鞋子下了床，为了不打扰门外的白玉堂，他轻手轻脚地从窗户翻出，直奔公孙策的院子。
　　那日公孙先生找老鼠畅谈了许久，也许……跟老鼠的反常有关。
　　可公孙先生也是只字不提的样子。
　　究竟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自己的呢？

　　见公孙策房里的灯还亮着，展昭舒了一口气，敲了敲门，轻声道，“公孙先生，你睡了吗？”
　　公孙策起身，开门，见到展昭，颇为惊讶，“展护卫这么晚前来，所为何事？”
　　“……公孙先生若是不知道的话，那展某真的不知道要问谁了。”
　　见展昭一脸惆怅，公孙策心中了然，叹了口气，将展昭请进屋内。
　　“此事说来话长，白护卫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告诉你。”公孙策苦恼道，“这可怎么是好。”
　　“公孙先生。”展昭正色道，“按交情来说，明明是我二人先认识的，怎么你反倒帮起他来了？”
　　“……这个跟先认识后认识有任何关系吗？做人要信守承诺。”“公孙先生，你就告诉我吧。反正我无论如何，都是要知道的。”
　　一向正经的展护卫突然插科打诨起来，倒是令公孙策有些猝不及防了，他看了一眼展昭，无奈道，“罢了，我也认为还是让你知道比较好。”
　　说罢，就将他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展昭闻言，立在原地，惊讶万分。
　　“你是说那白老鼠一直以来都做着预知的梦？”展昭皱着眉头听完了这一切，姗姗开口道，“他跟我换剑，在上战场前嘱咐我别穿红衣，都是因为他梦到了……”
　　“是的，而这一次，关系到他的生死……”公孙策犹豫着道。
　　“他之所以不和我说，就是怕我担心跟他一起去吧！”展昭“腾”地站起身来，怒道，“他难道不知道，他的生死，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吗？”
　　“展护卫先别生气，我猜他不告诉你，并不是因为怕你担心。”公孙策将展昭摁回椅子上，好言安慰道，“从他做梦以来，你是唯一一个受他影响改变人生的人。”
　　“先生此话何意？”展昭纳闷道。
　　“我同他做了一番推理，自他第一个梦后，就选择来开封府盗三宝。阴差阳错地进了你的房间。虽是无心之举，但这一举动，导致你二人心生爱慕，改变了之后的人生走向。”公孙策慢条斯理道，“之后你二人成日相处，还一同去了陷空岛，他又在丁家抢走你，彻底导致你的人生轨迹发生偏差。”
　　“他这又是说的什么鬼话！”展昭勃然大怒，又一次“唰”地站起身来，“我明明跟他说过，早在七年前苗家集第一次见到他，我就对他一见钟情——”
　　“公孙先生！”白玉堂刚巧拿着图纸推门进来，将那四个字听了个清清楚楚，不由得脸红道，“猫儿，你也在啊……”
　　“好你个白玉堂，你今晚还敢来！”展昭正在气头上，见到白玉堂，当场抽出巨阙，指着他道，“甭管你那图纸不图纸了，先跟老子出去打一架再说！”
　　“猫儿，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啊。”白玉堂惊得图纸掉了也顾不上，慌忙上去扒拉住巨阙，顺手还拍了拍展昭的胸口，给他顺气。
　　“谁跟你有话好好说？”展昭摁住白玉堂的手，一步步向他逼近，“白玉堂，你给我听清楚了，甭管你那三宝是盗了也好，不盗也罢，我展昭，这辈子也只想要你一个人，跟你那所谓的梦有任何关系！”
　　“猫儿，你在说什么啊？公孙先生还在呢。”白玉堂听得耳根子滚烫，好好一个大侠，脸红就被火烧过的晚霞一样。
　　“你别给我装蒜！”展昭怒声道，“你以为你不告诉我，一个人去闯冲霄楼，生死不顾的，很伟大吗？告诉你！老子跟定你了！”
　　“猫儿，你先别、别激动，听、听我说。”白玉堂被这一连串儿怒发冲冠的表白惊得话都说不清楚了，喝了好大一口水，才勉强镇定下来，“上次在战场，我提醒你不要穿红衣，结果，那一箭反而刺得更深了。公孙先生说，你是唯一一个因为我的梦境而改变人生的人。如果这次去冲霄，因为加了你，而导致你的人生出现坏的偏差，我绝不会原谅自己，所以……”
　　“所以你就擅作主张？”展昭听了，更是火冒三丈，“你知不知道，换做是我，听到你独自一人命丧冲霄，我也绝不能原谅我自己！”
　　“若是你不明不白地死了，我也不会理所当然地独活！我们认识这么久了，这一点你还不明白吗！”
　　说罢，展昭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玉堂站在那里，久久无话。

---

作者有话要说：　　呀，快结束了。
下回冲霄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