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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还顾起,同甘同喜乐 ...

  •   展昭没有说谎。
      没过几日,他就真的向汴梁递了一张假条。
      告假时间长得令人发指。
      包拯很快就派人传信回来,上书:“猫、鼠,你俩走了,就别再回来了!!!”
      展昭都可以想象到包拯一脸心有不甘,最终被公孙策大骂一通,大笔一挥,气急败坏的写下这几个字的样子。
      但大抵,他还是答应了。

      展昭在心中默默地道了声谢,便捏着信找白玉堂报喜去了。
      自闵秀秀走后,他的身体就好了大半,常常会在营中跟白玉堂过上两招,这一来是锻炼身体,二来也是想让军营里的将士们也学点东西。
      两个人要走了,军中的将士们也是颇为不舍。
      掌勺的大娘更是抹着眼泪递给展昭好几个她亲手做的烙饼,边哭边道,“展大人最喜欢吃了,大娘做了好多,路上慢慢吃。”

      在众人一片的道别声中,两人终于上路了。
      一路南下,每去一站,展昭都会往开封府送一封信件,向包拯道明下一站的去处,以防万一。沿路中,两人也听说了汴京不少的事,甚至还遇到了前去治水的颜查散,听闻他受封巡按,白玉堂着实高兴了好一阵子。
      直到兜了一个大圈回到杭州,已经过去两年了。

      冬季,南方这等温柔水乡竟也罕见地下起了鹅毛大雪。
      湖边早已没有行人了,更别说画舫了。
      溃败的荷花萎缩在湖面下,整个湖面被冰雪覆盖,鱼儿不知所踪,一派萎靡,毫无生机。
      来的,真不是时候。

      “租条船吧。”河边的老叟热情地同白玉堂推荐着。
      白玉堂瞄了一眼被破了一小块的冰面,以及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小舟,“开都开不了,不租。”他说着,不屑地收回眼神。
      “这容易。”那老叟甩开手里长长的九节鞭,狠狠朝那冰面上劈去。
      一条微小的裂纹瞬时扩张开,刹那间便在冰面上开辟出了一条幽长的小道。
      白玉堂觉得有趣,向老叟借来鞭子,在那雪白的锦缎似的冰面上肆意挥舞着。
      冰花四溅,细小的宛如芝麻粒一般,在冰面上翻来倒去,好不热闹。
      眼见他时而轻盈地跳跃着,时而凝神地注视着,不一会儿就将那冰面破开成四分五裂。
      好家伙!宽阔的冰面上,一个大大的“猫”横空出世。
      “猫儿,你要不要来试试。”
      那厮挥着九节鞭得意洋洋的看着展昭,眼睛里满是挑衅。
      展昭被这字弄得好胜心顿起,眉峰一挑,足尖点地,也飞上了冰面。
      湖面上到处白茫茫一片,层层冰屑被那九节鞭劈得翩翩飞舞,纷纷蔼蔼地好似又下了一场雪一般,一时间整个冰面如雾似幻,远远地将展昭的身影遮得朦朦胧胧。
      眼见那雪花消散,一个遒劲有力的“鼠”端端正正地排在“猫”的右边,毫不逊色。

      玩得尽兴了,两人便将九节鞭扔还给老叟,径直离去了。
      “两位不租条船吗……”老叟见两人玩了半天却毫无租船的意思,登时眼眸生灰,语调都黯然了几分。
      两人闻言,相视一笑,头也不回道,“我们等会再来!”

      ……

      清晨。

      阳光姗姗来迟地撒上湖面,消融了满江大雪,瑰丽的淡红色顺势映染上湖面,静谧而深沉的景致,让人看了一整颗心也跟着温柔下来。
      抬眼望去,满湖的清水透彻见底,鱼儿被暖阳照着,活泼的跳将起来,颓废的莲蓬开始微微露出尖尖的角,河畔的杨柳半黄微绿,树上的枝芽花苞含蓄。
      昨日满江苍茫的盛景,仅一个早晨便消失殆尽,有的只是那徐徐而来的生机,若有似无的春意。
      江南水乡,名不虚传。

      一叶小舟缓缓从湖中央轻驶而来,断裂了那片浓稠的红色。
      随舟而过,惊起涟漪片片,水花微溅。这一叶浅浅的小舟,似是惊扰了水下安逸的世界,又像是为这满江盎然的生机平添了一份活力。

      展昭从乌篷探头。看了看天色,伸手,推了推身边的人,“玉堂,醒醒。”
      “好个八门逢阖,三奇入木,看爷爷不破了你!”白玉堂“腾”地坐起,睁开眼睛,转头,看向展昭,一双半眯的桃花眼里满是将睡未醒的迷蒙,“猫儿,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不在这里谁在这里?”展昭钻出乌篷,伸展开身子,活动着筋骨,呼吸着空气中淡雅的水草气息,满是惬意,“你又做什么怪梦了?”
      白玉堂这才清醒过来,跟着展昭钻出乌篷,抬手扔出一块飞蝗石,惊得跳上来的鱼虾慌忙又钻回了水底去。
      “没做什么怪梦。”他说着,又扔了一块,这下不偏不倚,打中了一条肥硕的大鱼。
      几乎是同时,展昭轻踩上了湖面,凭空一个倒挂金钩,轻巧地抓了那鱼,借了湖水的力,又轻跳回,“玉堂真是好准头,等会咱们找个酒楼,让厨子给煮了,尝尝鲜。”
      “彼此彼此。”白玉堂谦虚着,抬手拽了木桨,往岸边划去。

      小舟晃悠了好一会儿才磨磨蹭蹭地靠上了岸,两人跳下船去,寻了岸边最近的酒家,将那鱼递给小二,又寻了个靠窗的好位置坐下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展昭望向那汪汪一湖清水,回想起两年多前,两人一同回常州,在西湖遇见丁兆兰的事。
      白玉堂顺着展昭看的方向望去,心下了然,想到自己丁口抢猫的壮举,不由得沾沾自喜起来,“可不是么。一晃眼,咱俩都……”
      说罢,他看看展昭,恰巧展昭也望过来,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那日展昭说的话,默契地笑了。

      鱼很快就上来了,是展昭最爱的葱油焖鱼。
      这道菜只需将鱼放在蒸笼上,配上几朵翠绿鲜嫩的葱瓣,撒上热好的酱料,便大功告成了。
      看似简易的工序,但在时间的把握却是很严苛的,蒸鱼时间过长或过短,都会干扰鱼本身的鲜嫩爽滑口感。

      展昭率先起筷,刚塞进口里,就不住地点头称赞。
      那鱼的口感柔嫩,却不绵软,有嚼劲却不是硬邦邦的脆响,入口即化,回味无穷。
      一壶清酒紧接着上来,白玉堂看对面那人早就吃得找不着北了,无奈笑笑,端了酒壶替他斟了起来。

      好酒好菜齐全,还能欣赏窗外的湖景,两人靠在椅子上,谈笑风生,似乎享尽了一辈子的惬意快活。

      直到小二再次上来,打断了两人的畅聊。

      “请问,你们二人是否是这画上的展昭和白玉堂?”小二疑惑着,指指手里的画。
      两人齐齐看去,就见那画工整利落,画得是惟妙惟肖,颇为神似。
      展昭接过小二递过来的画和一封信,向白玉堂投去无奈的一眼,“看来,咱们的假期要结束了。”

      “爷爷玩了这么久,也算很满足了,就勉为其难回一趟开封吧!”白玉堂向后靠倒在竹藤椅上,微眯起眼睛,享受着最后的清闲时光。

      展昭仔细端详着手里的信件,皱着眉头,默不作声。

      白玉堂从半眯着的眼缝中端详了展昭良久,见他呆呆的愣着,便起了玩心,用脚尖勾了勾展昭的小腿,撩拨着缓缓地往上移动,慵懒着嗓子道,“猫儿,把信的内容念给爷爷听听。”
      展昭一脚狠狠地踢上白玉堂不安分的脚尖,眼见着白玉堂瞬间跳将起来,一边龇牙咧嘴地捂住小腿,一边用幽怨的眼神看着自己,嘴角终是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挑衅似的扬扬眉毛,眼里闪过一丝得意,随后咳嗽两声,念道,“襄阳王意图造反,建冲霄楼,将反叛盟书藏匿在内,请二位速回开封,商议对策。”
      白玉堂闻言,抱着小腿的手却是顿住了。
      冲霄楼……襄阳王……如此熟悉的两个名字,几年前刚遇到展昭时就闯入了他的梦境。
      这么多年来,类似的梦境频繁成真,唯独这两个梦同其他平凡无奇的梦一样,销声匿迹了。
      他隐隐的担忧了两年,却一直相安无事。
      直到今早,这两个熟悉的词又出现在他的梦里。
      这信出现的时间恰到好处,难道……是要来了么?

      眼见着自己的停顿要招来展昭的注视,白玉堂收回心神,赶紧放下小腿,刻意往展昭腿上踢了一脚,佯装得意地挑挑眉,“蠢猫,被爷扳回一城了吧。”

      但他眼里停滞的慌乱,虽是很快藏匿起来,却终究没能逃脱展昭的眼睛。
      展昭端起茶杯,淡然地喝了一口,并未戳穿白玉堂的伎俩。
      那只白老鼠,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开封。

      东风凛冽,雨雪霏霏。
      天地灰茫茫一片,暴雪夹杂着冰雹,伴着呼啸的东风,狠狠地砸在地上,霎那间,冰冷的大地上开满了娇艳欲滴的白色花瓣,却在顷刻间消失无踪。

      白玉堂和展昭一前一后的走在街头,清冷的街道与曾经热闹的开封城,大相径庭。
      这般恶劣的天气,让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想要逃离。
      连那皇宫,都将近几日的早朝给暂停了。
      除非有紧急事件发生,没人愿意踏出房门一步。

      终于走到开封,却见府门紧闭,连个守卫的人都没有。
      两人相视,事态严重。
      展昭脚尖轻轻点地,灵巧地越上围墙,跳入院子,白玉堂紧跟其后,两人直奔书房。

      书房内
      “我不知道。”包拯沉默,“这次事关重大,我们掌握的信息太少了。”
      “有没有派人去探过?”白玉堂沉思道。
      “探过了,但连冲霄楼外层的机关都进不去。”
      “皇上已经下旨,让颜查散巡按襄阳。奈何这天气太过恶劣,暂搁了脚步。”包拯指指外头那狂风大作的庭院,无奈道,“等天气一晴,他就出发了。”
      展昭皱眉,思忖片刻道,“展昭请命。”
      “他去我也去。”白玉堂赶忙跟道。
      包拯扫了一眼两人,嘀咕,“本来就打算让你们跟着去。”
      展昭起身,松松筋骨,“没其他事我就先去休息了,这一路走来太累了。”
      “你玩了整整两年,要不是我喊你,估计一辈子都不晓得回来了!你还好意思说累?”包拯大为不满。
      “大人也不想想当初是谁生拉硬拽我进朝廷的?”展昭慢条斯理道,“边拉还边说,展昭你要是不帮我,我、我就要死在——”
      “停停停!”包拯面色通红,“睡你的去!”
      展昭狡诈一笑,耸耸肩,转身走了。

      然而素来跟在展昭后面宛如一条尾巴的白玉堂却依旧伫立在书房里,皱着眉头,一句话不说,似乎有心事的样子。

      包拯瞅着他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了,“白护卫还有何事?”
      “有的。”那厮好像就在等他开口问一样,点点头,疾步走到桌子旁边,正襟危坐,颇有促膝长谈的架势。
      “快说,别摆架子。”
      “黑子,你做梦吗?”白玉堂小心翼翼开口问道,那双素来漫不经心的桃花眼难得正经起来,俊美微拢,一副被什么事情困扰了的样子。
      “什么做梦不做梦的,本府向来都是一觉到天亮的。”
      “不是,我是说,你有没有做过像预言一样的梦?”白玉堂料到包拯会有如此反应,只得进一步试探——事实上,如若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必然也是不相信的。

      “哦……你说这个啊。”包拯若有所思,“我是没有,怎么,白护卫梦到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了吗?”
      “黑子,你就不能正经点吗?”白玉堂不满,随手扔出一颗飞蝗石。
      石子精准的刮过包拯的耳朵,惊得他汗毛倒立,怒道,“小白,你说归说,别动手,不然本府要赶人了!”
      “谁叫你满嘴瓢。”白玉堂扫了一眼包拯,“前几年,我陆陆续续做了四个梦,特别真实,醒来的时候都会心有余悸的那种。”
      “最后这些梦成真了没有?”包拯来了兴趣,正儿八经地端坐着听起来。
      “成了两个,另外两个……”白玉堂沉默了一阵子,“我估计也快成了。”
      “说来听听。我帮你出谋划策。”

      白玉堂说了好长一阵子,才将那四个梦分门别类的絮叨完了。
      “所以你是说,你梦到了你死了?”包拯有些惊讶,“看来你这襄阳,是万万去不得了!”
      白玉堂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包拯站起身来,快步走出门去,“本府这就去奏明皇上,不能派你去襄阳。”
      “黑子!”白玉堂闪身到包拯身前,制止道,“襄阳我是肯定要去的,而且,我不想让那猫知道这件事。”
      “……你这,要我怎么办好呢。”包拯盯着白玉堂看了半晌,叹了口气,“有什么要本府出力的,尽管说来。”
      “我第二次梦到冲霄楼,是襄阳王那里潜伏的一个义士,助我破解了外围的奇门八卦。”白玉堂在屋内踱步,努力地回想着梦境里的零星细节,“我倒还记得他是怎么做的。”
      “那么你口中的铜网阵呢?你可曾记得?”
      “记得些许。那铜网阵是人为操控的,我听那义士口述过,也亲身感受过。”白玉堂顿了顿,道,“那盟书,就在那铜网阵上方。”
      “如此甚好。只是这铜网阵是专等拿人的,我看若非有人遇害,否则难取盟书。”
      “我道也是,只是让谁进去受死,都不是好事。”白玉堂若有所思道。
      “如果这冲霄楼真如你梦见的那般,这襄阳王,实在是奸恶,必须早日除尽!”
      “等到了那襄阳,我就去那冲霄楼,一探究竟。”
      “……其实我有一事十分好奇。”包拯似是想起什么,犹豫了一下,“按理说白护卫你,也不至于是如此冲动的人,怎么会在丝毫不了解此楼底细的情况下,就冒冒失失的闯进去了呢?”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费解。”白玉堂皱眉沉思,的确,自己并不是这么冲动的人,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自己一头热呢?
      “本府听来,第二次梦境里,你仅仅只是去探探冲霄楼的虚实,并没有急急地跑进去。若这两个梦真的是预知梦,那么,此前一定还出了什么事,才导致你气急败坏的就冲进了楼里,命丧黄泉。”包拯说着,面色凝重起来,“此去襄阳,一定要万分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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