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娟》凉月七七

4、真正的月

　　尚婵一进门就看到了那个温文尔雅的白衣身影，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然而气质内敛，光华蕴于其内，看得出来是个很有修为的人。
　　但是……爹说自己能归来他功不可没，难道，琅玄的伤是拜他所赐？

　　心中心思转了几回，微微一福身道，“尚婵见过虞大侠。”

　　虞成飞笑了笑，抱拳笑道，“姑娘吉人自有天相，成飞虚担了救人美名。”

　　尚婵刚从山中回来，不想再理这些繁文缛节，又有许多疑惑，只得告退道，“爹，女儿想回房休息了。”

　　尚文轩心领神会，只得抱歉的对虞成飞道：“虞大侠还请在府内多住几日，让老夫好好招待您一番。”

　　随后便匆匆追随尚婵而去。

　　尚婵静立于莲池旁，伪装的笑容终于拿下，露出浓浓的忧愁。

　　“爹，你到底有什么瞒着婵儿？”

　　尚文轩大惊，“婵儿，爹哪里瞒着你了。”

　　尚婵回头，“爹是不是拿了白狼族的东西了？”

　　尚文轩面有怒色，“是他们说的？婵儿，那等妖物的话你也信？！”

　　尚婵着急，“爹！琅公子不是坏人，虽然抓了婵儿，但是并未有一丝一毫的伤害。甚至还……”
　　想到琅玄，不禁脸色微红。

　　尚文轩却是最熟知女儿的，不禁心下大惊，出语试探道，“婵儿，你说的，可是琅玄。”
　　尚婵踌躇了下，点了点头。

　　尚文轩勃然大怒，指着尚婵怒道：“婵儿，你！你让为父怎么说你啊！你别忘了，他是妖！”
　　尚婵转过头去，烦躁的扭着衣襟，“可是……”

　　尚文轩看着女儿为难的模样，终归是不忍再说。其实仔细想来，婵儿已经长大，早已不再是以前那个扯着自己衣襟要自己讲故事的小丫头了。
　　然而少女的心思，谁能摸的清呢。
　　年近不惑的尚文轩无奈的叹了口气，“芽依，要是你还在，一定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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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婵儿，这几日，你就多陪虞大侠在云驻城里逛逛吧。”

　　尚文轩摸着胡子，含笑看着下方一对璧人，女儿尚婵继承了她母亲的好相貌，清雅秀丽，仪态万方；虞成飞气质非凡，玉树临风，还是御华子弟，少年英雄。这俩人站在一起简直是天作之合啊。

　　心里越想越高兴，虽舍不得将女儿嫁出去，可是女儿有个好归宿才是天下父母最乐见其成的事啊。还是多多撮合他们，年轻人么，相处一下就会有感情，婵儿年纪尚小，所接触的年轻公子并不多，想必很快会忘记那个狼妖。

　　尚婵大概知道父亲的意思，然而虞成飞虽年轻，但确实是个温文和煦的公子，自己也不好太过无礼，还是私下里，对他说清楚吧。

　　“是，婵儿一定尽地主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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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驻城三绝，绝色镜天湖，绝色出云峰，绝色……”尚婵微微一笑，手捏鬓发含笑低头。
　　虞成飞也是微微一笑，“云驻三绝，小可不才，倒是听说过，这最有名的一绝，不正是云驻美女么？”

　　“那都是文人们吹捧出来的，依尚婵之见，南方女子娇小温婉，北方女子高挑清丽，自是各有一番风韵呢。虞公子来的巧，此时上元佳节，正是家家女儿都出来看灯的时候，虞公子莫要错过花期啊。”

　　这样说，他应该能明白了吧？
　　尚婵装作无意的回头，却恰好撞进虞成飞深黑色的眼眸中。

　　虞成飞颜色含笑，像是早已识破了尚婵的小心思。

　　灯色下，冠玉般的面容暖若桃李，红唇欲滴，“尚姑娘以后就叫我成飞可好，总是大侠、公子的叫，让人觉得生疏的紧呢。”

　　尚婵心中一紧，吃不准他的意思，暗暗觉得不妥，可是又不知在哪里。

　　虞成飞进了一步，尚婵退了一步，不曾看见后方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蓦然奔出一匹马车来。

　　“闪开啊！都闪开啊！马疯了！”
　　车夫大声的喊着，拼劲全力拽缰绳，尚婵忙想躲避，无奈周围人都一时惊恐，挣扎着尚婵猛然推了出去。

　　电光火石只见，一道紫芒闪过，尚婵睁开眼睛，自己已好好的待在远离人群的屋顶，上方是虞成飞闪烁不定的黑眸，耀着橘色的灯火色彩。

　　下方好似受惊的马匹仍在四处伤人，货架小摊被撞的七零八落。

　　虞成飞轻轻说，“尚姑娘稍等片刻。”

　　虞成飞轻轻扬手，嘴角微动，手指向下方马屁一指，尚婵恍然听到一阵铃音，只见疯狂的马四周竟突然长出大腿粗的木桩，活生生的把马困在可其中！

　　尚婵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马儿不得挣脱，嘶鸣了一会儿便安静了下来，四周路人围上前去，似是知道这一切是楼顶上的‘两人’做的，纷纷鼓起掌来，大声叫好。

　　一切发生的太快，尚婵还未从震惊中醒来，这……就是所谓法术么……

　　“都是成飞的不是，让尚姑娘受惊了。”

　　尚婵却恍然，刚才快要撞到马匹的一瞬间，好像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梨花香气……
　　不对，一定是自己受惊产生的幻觉……他怎么可能来到这里。

　　上元佳节，其实就是给青年男女提供认识、相约的机会啊。
　　他又怎么会来，没有理由……

　　在虞成飞的陪伴下回到了尚府，尚文轩免不了又是一番嘘寒问暖，甚至问到了马匹受惊的事。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云驻尚书的眼。

　　只是看到尚文轩对虞成飞越看越欢喜的态度，尚婵却暗暗忧心，只怕自己今天一番苦心白费。

　　一家人赏月行诗，待回到房间时已是月上中天，因月色明亮，故而房内没有掌灯。

　　一天下来，也是疲惫万分，然而却奇迹似的清醒。

　　坐在桌边，自斟自饮，虽是姑娘家的梅子青酒，喝多了也是醉人。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娘，您画像上的话，婵儿好像懂了些，只是，人月，何时才能两圆呢……”

　　如果娘在这里，自己的满腹忧愁也或许有人可说，总好过一人独自悲伤。
　　想着想着，不由流下泪水。

　　“为什么哭？”

　　清冷的声线，一如他的主人。

　　尚婵擦了擦眼泪，忍不住声音里的激动，“我以为琅公子要一直站在那里呢。”

　　“你知道？”

　　“修为高深如何尚婵自是不知，但是，琅公子身上的气味尚婵却是识得的。”

　　怎么可能忘记呢，一起生活的日日夜夜，四处都有这种淡淡的山中氤氲混合着梨花香气的味道。
　　这种……让人思念的味道。

　　妖娆的月华下，银白色的发如水银般光亮，琅玄缓步走来，澄澈的蓝眸隐有光华流动，一如上好的琉璃。

　　“琅公子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我……你有没有吃药？”
　　吃药？尚婵暗暗皱眉，自己好像回来后一直被走马灯般的变故围着，还真是忘了这一回事。

　　“呃……”从随身的香囊里拿出了玉瓶，尚婵脸发起烧来，说忘了，好像不太好。

　　闻得身后人似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从离开倾崖山你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失魂落魄？尚婵苦笑，原来已经这么明显了，现在的自己在别人眼里就是一副丢了魂失了心的样子？

　　半晌听的后方无声，他，又走了么。

　　心下涩然，起身回头，却差点撞到来人的怀中。
　　“你……没走。”

　　他一直都那么安静，安静的常常让人觉得他不曾存在过，一切，都是一个美丽的梦。
　　但是，只要他在，就会安心。
　　琅玄走到桌前，执起玉壶，倒了一杯水，递给尚婵。
　　尚婵窘迫，他居然不相信自己，罢了，赌气的接过茶杯，捏出一粒玉甁内的药丸，就着水……其实是酒，吃了下去。

　　“咦？好香……”

　　吞下药丸后，从胸腹开始缓缓有一股温暖的气流沿着四肢百骸游走，所到之处，一片舒爽。
　　对面的琅玄似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琅公子来，难道……只是为了看婵儿吃药？”这个理由连自己都不信。
　　背光而立，尚婵看不清他的表情，琅玄略微犹豫的开口，“今天，也是你们的节日么？”

　　节日？“今天……是上元佳节。”

　　“原来如此，我一路前来，看见处处张灯结彩，原来，人类竟也有望月的习俗。”
　　尚婵扑哧一笑，“琅公子一族中也有拜月的习俗么？”
　　琅玄也释怀似的说，“只可惜这里的月亮沾了人间烟火气，未免失其风韵。”
　　“哪里的月亮不都是一样的吗？”
　　琅玄却毫无预兆的上前轻轻揽住了尚婵的腰，一阵梨花香气扑面而来，尚婵怔忪的看进碧蓝色的眸子中，此时，碧色的眼眸似乎带着笑意，很温暖。

　　“我带你去看看真正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