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如来》假酒少年

9、我愿他儿孙满堂，一世平安

　　“东归。”夫子威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看着窗外发呆的东归回过了神。
　　“夫子。”他站了起来。
　　“好好听课，莫走神。”
　　“是。”东归乖乖坐下，看着外面狂风大作，心中突然不安起来。

　　“疯子！疯子！”白笙原本威风凌凌的白毛被血水浇得通透，是他的，还是我的，分不清楚了。白笙被我内丹中的佛力伤的奄奄一息，他在哀嚎，在嘶吼，好似要用尽最后一口气表达出自己的不甘与暴怒：“疯子！疯子！”
　　我是疯了，以自己性命作为赌注，为我的东归赌一个一世平安，
　　这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场面，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似乎伤得更甚些。我当时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躺在离白虎不远的地方，只用一招，只需小小的一招，他便可了结了我。可是没机会了，白虎除了哀嚎和嘶吼已经做不了什么了。
　　“喃无......阿弥......陀佛......”我从血液里榨出了最后一丝力气念出了老和尚交给我的唯一一句法语。
　　被佛印击中，他死了——那只威风凛凛的吊睛白虎。
　　我也快死了，就剩最后一口气，我捏碎了桃花妖给我的传信符，这是我们作为知己所交换的信物。
　　希望她能及时赶到吧，我想。老秃驴，你可害死我了。
　　我在昏迷前夕突然想起了老和尚当年交我这种缺德办法时说的话。
　　“当你打不过人家，却又不甘心被揍时，就这样做吧。虽然不保证你能活着，但好歹对手是死定了不是？”

　　不愧是好姐妹，桃花妖还是及时赶到救了我。
　　“你如此付出，是想要东归过怎样的生活？”她问我。
　　“只愿他儿孙满堂，一世平安。”

　　那场大战后的数月我都窝在家里谁也不见，东归被桃花妖接去由她照料一段时间，因为我需要时间恢复。虽然修为和寿命是回不来了，但好歹能恢复得正常一点，就像健康凡人一样，哪怕我已不能陪东归过完他的一生。
　　几个月过后，我的伤势恢复了。
　　几年过后，东归长大了。
　　再几年过后，东归就要成亲了。
　　时间过的可真快啊，我的一眨眼，便是东归的大半生。
　　新娘是隔壁王寡妇的女儿，也算是青梅竹马，长相也还凑合，性格也好，温柔贤淑，只是偶尔带一点暴力，不过我喜欢，最重要是东归喜欢。
　　东归成亲那天，我是打心眼里高兴，看着他身着大红喜袍的俊俏摸样，自豪感油然而生。这是我的东归，我一手带大的弟弟，我唯一的亲人，我此生的——骄傲。
　　那场大战我耗费了太多精力，我终成了一个凡人，或者说，一个有着凡身的狐狸。我的腰身开始佝偻，头发开始出现银丝，我不在是那个能为他遮风挡雨的姐姐了。
　　我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我的身份，他从来不问，我也从来不说，这是我们之间转述的默契。于是我不曾艳羡新娘占有了他，我是姐姐，她是爱人，不同，却都重要。
　　我被他搀扶着走向高堂，满眼的红色，满心的欢喜。娇羞的新娘、俊俏的新郎，我们会这样一直幸福下去吧。宾客们推杯换盏，喜笑颜颜，我看着东归，好像已经预见了我们一家人幸福的未来。
　　奢望，都是奢望。
　　这一切都被那些闯进来的妖怪毁得粉碎，他们以人身出现，只有我看得见他们的真身——一群丑陋不堪的妖孽。他们直直地向东归冲来，眼里的贪婪毫不掩饰。
　　不——我想起了十多年前的那场大战，如今我已没有力气再去拼命了，我绝望地叫了出来。
　　实际上在众人眼里，不过是一群气势汹汹的人闯了进来，来干什么的不知道，可能是来贺礼的。可新郎的姐姐却发出了一声哀嚎，让在座的宾客都吓了一跳。
　　眼看着他们露出了嘴里的獠牙满眼凶光地准备扑向东归，我感觉到体内的绝望变成了力量，充斥着我的四肢——我又回到真身了。
　　我失去了理智，扑过去，抓住一个咬一个，咬死一个算一个，全然忽略了收到了惊吓的宾客，以及目瞪口呆的东归。
　　没有人！没有人能伤害他！没有人能伤害我的东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