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痕传》雁潇

82、斗

　　楚痕抬起刀来指着秋灵，却无论如何使不出招式。那是他深爱的女子，一起走过的日子历历在目。望着秋灵失魂的眼神，痛，却在楚痕的心里。

　　“师父！你来！”楚痕一撤刀，实在下不了手的情况下只能求助于断肠散人了。但他又补充了一句“千万别伤着秋灵！”

　　断肠散人苦笑着，倒底谁才是师父啊？请我帮忙还附加条件？然而他苦笑还有更深一层的原因，那就是在黑洞里的时候，他已用全部的功力维护着楚痕的安全，自己则暴露在三妖的妖力之中。所以才会受重伤。但这一点楚痕并不知晓，也没必要让他知道。师徒如父子，疼爱之心便是默默付出。

　　“傻小子，师父打不了啦。”断肠散人的脸上依旧带着苦笑。

　　楚痕一愣，回头看去，只见断肠散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自他拜师以来还从未见过如此情景，在他的印象里，断肠散人永远都是一副凄凄惨惨悲悲切切的样子，虽然不潇洒，但绝不是眼前的这样。

　　“师父你伤得不轻啊！”楚痕顾不得再对付妖王了，急忙奔过来关切地蹲在断肠散人的面前，担心地看着他。

　　断肠散人摇摇头，无力地回道：“死不了。只是不能帮你打架了。”

　　“你好好歇着，万事有我！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些疗伤圣药，你赶紧吃了吧。”楚痕说着从怀里摸出几颗黄灿灿的药丸塞到断肠散人的手里。

　　神机看了一眼惊呼道：“无极凤凰丹！你哪里搞到的？”

　　楚痕歪着头调侃着问：“很珍贵吗？怎么享誉天下的神机先生这么大的反应？”

　　无极凤凰丹乃是昆仑大雪山无极道祖的独门伤药，百年难得一见。据说有起死回生恢复功力的神效，神机先生也只是因缘巧合才见过一次。

　　见神机的眼睛都直了，楚痕这才笑着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我到大雪山玩儿，碰巧和一个老头儿很投缘，临走的时候他送了我几颗而已。说是神药，我一直没舍得吃，今日正好孝敬师父。”

　　断肠散人欣慰地看着楚痕，迫不及待地抓起药丸一把塞进嘴里。一股很长时间没洗澡的汗味儿顿时在他的舌尖蔓延开来，他皱着眉心道“这药馊了吧？”

　　“啊？师父你一下子都吃啦？好像很难吃哦。”楚痕讶异地看着断肠散人。

　　断肠散人硬生生地吞下了药，点点头回道：“徒儿的一片孝心，为师哪有留下一部分的道理？”但他却郁闷地想，真应该只吃一颗！

　　楚痕笑眯眯地看着他，“师父，据说这药可猛啊。你要是流鼻血什么的可别怪我哦。”

　　断肠散人瞪了他一眼，心道“不早说！”。他一指秋灵，“去！救你的娘子去！”

　　楚痕这才回过身来，冲着秋灵道：“破妖王！给爷滚出来！”

　　旁边的剑叟冷哼一声，“就凭你也配和妖王动手？还是让老夫来收拾你吧！”说完手中已抓起了一团黑雾。

　　楚痕想了想，纳闷地问：“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你既然是妖王的人，为什么还要帮我把叶露儿的魂识收在‘魂尊’中？她也是妖灵啊。”

　　剑叟一怔，随即答道：“我要是不那样做，你会帮我找出后面的妖灵吗？你可是探查方面的高手啊。”说着拿出了‘魂尊’举到身前。

　　“什么？叶露儿没死？！”妖王震怒了。他可是发下重誓要剿灭全部妖灵的。

　　剑叟紧张地转身低头回道：“死了！只是魂识在‘魂尊’里收着。与死没什么两样了。属下。。。属下也是想尽快找到其他妖灵，才迫不得已。。。”

　　也许是还用得着这个接引使者，妖王平息了一下愤怒的情绪，冷哼一声便不再言语。

　　楚痕一伸手道：“拿来！”

　　“什么？”剑叟看向楚痕，不明白他的意思。

　　“魂尊！说好了铲除全部妖灵就把它给我。你不会是个说话不算数的妖吧？”楚痕讥讽道。

　　剑叟迟疑了一下，掂了掂手里的‘魂尊’。

　　“你若能打赢我就给你。决不食言。”

　　“以前说过的话都当放屁了，还不算食言？你可真行！”楚痕一竖大拇指。他低头想了想，抬起头来笑道：“打就打！赢了你可别哭呦。”

　　剑叟不屑地啐了一口，楚痕拿他当小孩子呐。论起来，他比楚痕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年龄都大多了。

　　他把‘魂尊’揣在怀里，双手一挥，两团黑火在指尖燃烧。那是‘煞焰’，云浩然就是被它烧死的。

　　“且慢！”楚痕喝道。剑叟不明就里地看着他，打就打呗，还有什么可说的？

　　楚痕满脸愁容地从怀里掏出“幽声”，用手擦了擦说道：“我有个习惯，大战之前都要吹一曲。不信你问我师父。”

　　断肠散人立刻说谎不打草稿地点头道：“不错。”

　　“臭毛病！我可没功夫听你吹曲！”剑叟怒道。说着就要发出‘煞焰’。
　　打
　　“且慢！”楚痕再一次喝道，他一指秋灵说道：“据说妖王颇懂音律，乃是高雅之士。你不爱听不代表你主子也不爱听。是吧？妖王。”

　　妖王尴尬地不知该说些什么。说不爱听，那高雅之士的称呼好像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了；说爱听，可他真得不懂音律啊。其实，他知道楚痕此举一定有什么诡计，但越是这样，他越想看看这少年能闹出多大动静来。

　　“你吹吧。”妖王发话了。

　　剑叟恨恨地收回了手中的‘煞焰’，依他想来，楚痕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这一曲要吹多久还不知道，总不能手指老烧着火，那得耗费多少妖力啊。

　　“你不就是想‘招魂’‘摄魂’吗？老夫不怕！”剑叟嘴角一撇。

　　楚痕没有理他，横笛唇边凝思片刻吹了起来。曲调悲凉，笛音哀怨。宛如西风吹叶，又似残花带泪，还真不是‘招魂’和‘摄魂’。

　　在场的人中，只有断肠散人知道，楚痕吹的这一曲叫《广寒泪》。是他凝聚毕生功力创作的曲子，来源于嫦娥奔月的构想。寂寞广寒，迢迢河汉，眼泪便是心泪。但在这凄凉的曲调中却包含了幻术、玄术和仙术，可以用音波震慑心神，之后杀之。但这首曲子应该在晚上吹奏才能借冷月之力达到斩妖的目的，现在是白日，哪有月光可借？想到这里，断肠散人禁不住担心起来。

　　楚痕还在吹，断肠散人却听得莫名奇妙。整首曲子楚痕几乎改了一半，宫调和商调换位，还加了个羽声等等。他这是要干什么？

　　突然，断肠散人明白了。

　　《广寒泪》原本是描写嫦娥的哀怨之曲，借的也是广寒月宫之力。但现在经楚痕一改，却变成了后裔对嫦娥的相思之情，夜晚换成了白日，借的竟是日光之力！

　　就在这时，妖王原先布下的乌云般的妖气开始燥动起来，仿佛妖气的上面有更强的力量在挤压。白光一闪，浓黑的妖气被撕裂开来，从裂缝中猛然照射出一束阳光，四周立刻明亮起来。

　　紧接着，妖气被四分五裂，无数的光线穿透下来，巨大的声响宛如惊雷滚滚，回响在西陵寺的上空。

　　众人纷纷抬头观瞧，剑叟也举目望去。

　　与此同时，笛声停了，楚痕像一阵风一样已站到了剑叟的面前，魔笛抵在了他的咽喉。

　　剑叟惊愕地望着楚痕，而楚痕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输了。魂尊拿来！”

　　妖王沉默了，这个少年的力量让他震惊。当自己的妖气被阳光震散的那一刻，他知道，后生可畏。

　　“给他。”妖王说出了两个字。

　　剑叟极不情愿地拿出‘魂尊’交给楚痕，恨声道：“你使诈！”

　　楚痕则一脸无辜地回应道：“不能使诈吗？没说啊。”

　　他接过‘魂尊’递给了断肠散人，“师父，先替我保管着。”

　　断肠散人悠然说道：“保护这么个小盒子你师父还是没问题的。”

　　楚痕转过身来颇为无奈地看着秋灵，或者说是此时的妖王。

　　“呃。。。妖王，咱们商量个事。秋灵是我的娘子，你借了她的身子，我若挑战你必然不敢下重手，这样对我不公平。要不你找个别的身子先呆着，我也好放开手脚和你一战。”

　　妖王沉吟不语，他确实觉得秋灵的身子太弱小，又是个女流之辈，很不习惯。但这少年是不是又在耍什么花招？从刚才的情形看，这是个聪明绝顶的对手。

　　剑叟忽然转身向妖王跪下恳求道：“王，这个秋灵体内有强大的内力与你抗衡，已不适合我主继续留在她的身上。我已准备了一个接引之人，绝对可靠。而且不会半点功夫和术法。”

　　“你干嘛不接引到你自己身上？你可是接引使者啊。”楚痕貌似不明所以，语气中却明显地带有挖苦之意。而这句问话也正是妖王想知道的。

　　“怎么回事？说！”妖王厉声问道。

　　剑叟不敢怠慢，急忙低头回道：“从妖王安排我做接引使者算起，属下已活了千年以上，自感妖力体力大不如前。唯恐这副身躯不能为我主尽用，所以我才准备了一个合适的人选代替我接引妖王重生。此举完全是为我主着想，天可怜见！”

　　妖王想了想，沉声道：“你选的人呢？”

　　剑叟慌忙起身，奔到不远处的树后提了一个人过来。那人一看就是被他点了穴道，还在熟睡中。

　　“这就是老奴的孙儿。”剑叟解开了那人的穴道。

　　楚痕和云望天一下愣住了，不禁脱口而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