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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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自乐第一次见到余沁，是在他们高一的开学典礼上。
有些年头的礼堂里，容纳了这一届所有学生，大概七八百人。空气沉闷不透风，无端让人烦躁。
那时九月才开学一个星期，新生刚刚结束完军训。台上领导一个接一个发言，发言稿皆冗长乏味，台下程自乐听的昏昏欲睡。
他把军训帽子往脸上一盖，长腿一伸，也不管班主任是否就站在不远处。由于空间狭窄，坐着难受，时不时换个动作，老旧的椅子发出声响，更是让人心里生堵。
长篇大论的讲话终于结束。
程自乐正想悄悄出去透口气时，邻座的方旌拉住了他。
放眼望向台上，四个女生按着先前编排好的队伍齐整整的上台。着装也是统一夏季短袖校服加及膝的黑色裙子。她们表演的是一首合唱，被方旌重新拉回座位上的程自乐当时压根没在意她们唱的是什么歌。
他觉得好玩的，是站在左边第二个女生。
在几十秒的时间里不小心抢了拍子，却又不自知。后来好像在意识到其余三个女生为了迁就她集体唱快，红了脸，有些局促。
说不上什么原因。
打听后知晓了那名女生的姓名，年级。据说是高二文科重点班的余沁，成绩中上，之前有过多次表演经验，从未怯场。高一开学典礼还是她第一次出现失误。
也拿到了她的联系方式。
追了半年，终于同意。交往一星期后，恋情传遍全校。高一新生程自乐追到了高二学姐余沁。
余沁同班同学杨元善还曾在某一次打完球后笑着打趣程自乐是不是理科班女生少，才来抢他们班几朵班花之一的余沁。
总之，好奇者有之，伤心者有之，围观热闹者亦有之。
暑假结束余沁就要迎来高三，因此这个暑假被家人管束颇紧，不是外出参加补习班就是在家看书写试卷。
程自乐也想过偷上下补习班的时间接送她，奈何遭到余沁拒绝，原因是她爸爸会准时送她去接她回。
余沁她跟家里人说好去书店买些资料书。
程自乐花了两三分钟从网吧跑到书店，到的时候，气息有些喘，衣服后背甚至被汗渍浸湿了一点。
找到余沁时，她正在一架书架前看着什么书。程自乐上前，故作严肃状，“买资料买到文学小说这？”
余沁正看到精彩处，猛不丁来个人凑你耳边说话，又惊又恼。把书往他怀里一推，那眼睛瞪他，鼻腔一哼。
“程自乐，离我远点，你身上臭死了。”
程自乐在网吧待了许久，身上自沾有浓重的烟味，又因刚才跑步出汗。空调风下一吹，确实不好闻。
程自乐揪起胸前衣服闻了闻，末了自己嫌弃地放下。好笑地看着她，“还不是为了跑来见你，还嫌弃我。”
本就不是真的嫌弃，这会听到心上人这么一说，更是突然有了种感动的情绪充斥在胸腔。主动拉起手，“哎，走吧，别在这里熏别人了。”
转身的时候差点不小心撞了旁边的女生，被程自乐及时拉住，余沁朝程自乐俏皮得眨了下眼。
程自乐小声向那位女生道歉，“对不起啊。”
视线内那位女生穿了一双复古露趾拖鞋，脚趾圆润，黑色阔腿短裤下一双细长腿，往上看，是件带有民族风彩绣的白色T恤。
被道歉的那位女生抬头，终于看见她的长相。作为女生，余沁也被那双眼睛惊艳到。近了看，瞳仁很大，乌黑有光。看着你的眼神却如夏季清晨的雾般朦胧。
想到在书店，刻意压低了声音，“没关系。”
余沁对她浅浅一笑，被程自乐牵着手走了。
直到他们走出文学小说专区，田多桔才收回视线。目光转移到书架前，注意到他们忘记放回原处的书。
平头，脸部线条硬朗，从她的角度望过去，可以看见比较高挺的鼻梁。
当初那个小男孩早已成为少年，哪怕尚未成年，已有了该有的轮廓。纵使她一米六几，却也堪堪只到他肩膀上一点。
余沁在对比几套试卷，程自乐就靠在一旁等她。
出书店，余沁提出想喝学校对面奶茶店的一款冷饮。于是两人往与书店相反的那条街道走。
透过书店巨大玻璃窗向外望，天色全黑，路灯已经亮起来。
田多桔决定将手上未看完的那本书买回去。
拿钥匙开门进家，漆黑一片，房间里还隐隐传来手机铃声。之前因为手机没电，出门就没带，放在家里充电。
外婆还没有回来，田多桔心里不免感到恐慌。墙上挂着的钟表，显示此时已经七点过半。
田多桔以为是外婆打回来的，连灯也顾不上开，忙跑进房里拿手机接起，连号码都顾不上看。
“外婆”
“多桔，你来县医院，我和你外婆都在这。”
……
没等李娟说完，田多桔就挂了电话，急忙忙往医院去。
外婆有心脏病，而小姨家又在邻县，驱车过来至少需要五十分钟。下楼梯的时候，田多桔大脑在飞速运转，想着这些问题。她想，一定是外婆心脏病发了。
等赶到医院时，衣服已经被汗水濡湿一大块。
来到病房，外婆躺在床上，还插着氧气。
进来之前，小姨李娟告诉她，下午菜市场突然冲进去一个精神病人持刀乱砍人。外婆虽然没有遇到，却因此突发事件导致心脏病发，晕倒在路边。幸亏一位警察将外婆及时送到医院抢救。
看着在昏睡的外婆，田多桔觉得眼前突然起了雾气。然后，眼泪就那么无声落了下来。她在床边椅子上坐下，小心翼翼拿起外婆的手握在手里。
她在心里悄悄说，“外婆，你一定要好好的，健康平安的活到老。”
来的路上，像是整个人被抛到了空中，一颗心七上八下，没有着落。又像是命脉被人攥在手里，自己无法控制。直到亲眼看到外婆无事，一颗心才被放回到原位。
除了眼泪，不知道怎么宣泄。不敢想，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病房外李娟在跟一位警察交谈。由于背对着田多桔，使得看不清他的样貌。
不知道说到什么，两人同时往病房里看过来。对上田多桔的视线，李娟朝她招手，意思是叫她过去。
擦了擦眼泪。
走上前，李娟将双手放在田多桔肩上，笑着对田多桔说，“多桔，快喊人，这是小时候邻居程叔叔，还是他送外婆来医院的。”
程叶生长着一张国字脸，眼光锐利，有着深深地抬头纹。头发也有不少都白了，或许是职业缘故，那张脸看起来不怒自威。
田多桔弯腰感谢，“程叔叔好，谢谢您。”
程叶生看着田多桔，笑笑，神情柔和了些，轻轻摸了摸田多桔的头，“这孩子真懂事啊，”
再开口，却是对着田多桔小姨李娟说，“多桔都长这么大了，当初住在一起时才这么高。”说完又用看晚辈那种和蔼的目光看了眼田多桔，还用手比划了下。
后来没说两句程叶生就回去了。
李娟没着急进病房，拉着田多桔坐到了走廊的椅子上。
从钱包里拿出五十元钱给田多桔，示意她接着。“多桔，是不是还没吃东西？你外婆这里我看着，你回去弄点吃的先，明天再过来。”
田多桔自然不同意，钱硬是被李娟塞进手里“听话，吃个饭，回去洗洗早点睡，明天再来。你外婆也没多大事。”
知道在这里争来争去没用，田多桔决定回去洗洗再来。
下到楼梯口，田多桔想到李娟应该还没吃饭，于是又坐电梯重返回去，想问问她要吃什么给她带。
出电梯，听到拐角那边李娟的声音，像是在跟丈夫徐辉打电话。
“家里这几天你多担着点，我估计要待好几天，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院。”
“你就别过来了，你过来家里谁看着。”
“换洗衣服的事也不用你操心……”
“照顾好你自己跟洋洋，记得按时接送他上补习班。”
……
许辉是开大货车的，平时差不多十天跑一次长途运输，在家休息两三天，再接着跑。李娟则一直在家带孩子许杨。
没等李娟打完电话，田多桔就先回去了。
到家已经九点多。田多桔决定先给李雯打个电话。铃声响许久，电话还没有接通，田多桔有些着急。
终于被人接起。
“妈。”声音哽咽，开口明显带有哭腔。
“多桔啊，你回去了吗？别担心，有你小姨在。”大概是在生产间，杂音明显。工人说话声，走动声，机器生产声。
“妈，你知道了？”
那为什么还不回来？
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吗？田多桔不懂。
那边明显在走动，换了个较为安静的环境。
再开口，话语变得温柔，带了抚慰，“多桔，你小姨电话里已经说没什么大事。前端时间为了你转学的事我才过来没几天，再回去这生意你爸爸一人怎么忙的过来？就让小姨受累照顾几天，医药费我们家出。”
还没反应过来，又听话筒里传来声音，“再说，反正你小姨在家也没事。”
“妈”，失望无法言说，甚至愤怒，最后只剩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小姨她家里也很忙。你就不能回来吗？”
还没成熟到面对突发事件能做到冷静自持，从容面对。
电话那边应该算是世界上最能宽解她的人的。
可是不是。
“多桔，你要懂事儿。”然后有一声长长的叹息通过一根电话线传到田多桔心里。
田多桔不懂，什么叫懂事呢？
学习生活她已经尽量做到不让大人操心，这还不算懂事吗？
父母忙的时候，她学着帮忙做家务减小负担，这也不算懂事吗？
到后来，经历了些事，长了年纪，田多桔才明白，父母眼里的懂事原来是懂得人情世故。
懂得取舍，明白什么最重要，什么次之重要。
就好像父母为了生意往来，即时跟某些人合不来，却也不会撕破脸。而在外婆生病这件事上，有李娟在，那么当下生意就是最重要的。
懂事的背后，是一个少年人抛弃单纯幼稚，明白事有轻重缓急。
程自乐送完余沁回家再自己回家时，还不到九点。
洗澡后开电脑玩了把游戏，觉得没意思就退了。点开□□，余沁自然不在，准备关电脑时有人发来信息。点开，是初中关系不错的同学约他明天下午踢球。
想想隔天好像有事，于是回信息邀下次。之后又聊了几句在体校的事情便关机上床了。
屋里回来就开了空调，程自乐却还是睡不着。
小区树上的知了这会正叫的热闹，住在四楼，听得也格外清楚。
那会差不多凌晨了，程自乐睡梦中隐约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后起来。睡得迷迷糊糊，双眼惺忪，头发因为睡觉不老实这会像鸟窝一样。
是程叶生，正站在鞋柜那换鞋。
也就进门过道处开了盏小灯。但还是没适应光线，程自乐站那揉了揉眼睛。好半晌，“怎么这么晚才回？”
将鞋放进去，“昨天下午有个精神病人拿着刀跑菜市场准备砍人，所以晚上都加班。”
一下子清醒，不过下午那会他在网吧怎么没听说？
“还好去的快，没伤到人。就是有些人被吓着了。田多桔她外婆当时在附近，心脏病发了都送医院急救了。”
田多桔是谁？程自乐想，下午方旌说的那女孩好像就叫田多桔。
“田多桔谁啊？”
想到晚上医院里乖巧懂事的田多桔，同样年龄，再看看几步之外顶着鸟窝头的自家儿子，程叶生不禁好笑。
“就小时候住咱家隔壁那小姑娘，还把你欺负哭过。”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