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归去(东雷)》奈凌轩

40、怪物

　　“关关雎鸠，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你在背什么啊雷克斯。”
　　“今天国文课的课文。”
　　“今天哪里有教过这个？”
　　“笨蛋，是不是上课又睡着了？”
　　“反正你会教我嘛！你讲的比老师容易懂！”
　　“笨蛋，要是我不在怎么办？”
　　“你怎么会不在！你到那什么天什么海我都会去找你的！”
　　“…是天涯海角。”
　　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似乎有残存的梦境，雷克斯放空了几秒，被汪大东唤醒。别人三个月都好不了的伤，汪大东用了三天就已经快好透了。真是可以惊掉人下巴的恢复力。
　　“雷克斯你做噩梦啦？说了趴在桌子上睡不舒服的，来病床上和我一起睡嘛！”汪大东煞有其事地往床边缘挪挪，拍了拍身边的空挡。
　　“这里是医院，影响不好。”胳膊被压的有点麻，雷克斯伸手揉了揉。
　　“都是那些医生不肯放我出院，我明明都没事了为什么还要呆在医院里天天被他们观察来观察去的！”
　　“医生尽责，应该高兴。”雷克斯当然不会告诉他，上一次路过医生的办公室的时候发现了一本名为“汪大东观察笔记”的实验样本。
　　谁让这家伙的恢复力太吓人呢？以至于都成为医生的研究课题了，“不过我觉得你还挺享受的。”雷克斯拧开身侧的保温桶，里面是田欣送来的粥，“班导手艺还不错，来，张嘴。”
　　汪大东乖乖吃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哪里享受啊！每天只能在病床上难受死了！”雷克斯淡淡点点头:“来，再来一口。”
　　“而且啊，又不让跑又不让跳的，没意思透了！”
　　“嗯，张嘴。”
　　“雷克斯你快让医生放我回家吧！”
　　“嗯，我去说，再来一碗吧。”
　　雷克斯就这么半哄着喂粥的时候，门突然被撞开，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喊声:“我的东哥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有什么事说一声终极一班的同学罩你的！”
　　是金宝三。而进来的人并不止金宝三一个，整个终极一班的人几乎都涌进来了。
　　叽叽喳喳的声音震得雷克斯脑仁疼，雷克斯放下碗，挪了椅子到一边，给他们让了个地。
　　汪大东很快被包围起来，雷克斯听着他的笑声和骂声，默默收拾脏碗，然后手插口袋，从众人的背后穿出了病房门，带上门锁。
　　他背靠墙站了一会，头微微抬起，天花板的墙壁有一部分脱落了，留下大块的阴影。他想了一会，最终丢下热闹的病房，到医生的办公室给汪大东开了出院单。
　　在经过玻璃门的时候，雷克斯下意识地去瞄门面，又看到了那个影子。雷克斯已经不会惊讶了。在医院的三天，只要在任何可以反射的平面前，他都会看到这东西。
　　他平静地向医生微笑，平静地拿单签名，然后准备回到汪大东的病房。
　　你在不高兴什么？
　　没有。
　　你在想些什么？
　　不关你的事。
　　你以为你骗得了我么？你那颗嫉妒的心又开始跳动了吧。
　　闭嘴。
　　雷克斯心一抽一跳，他不是第一次和脑子里这个声音交战。雷克斯也不知道，但就是那么突然地，在他第一次看到看到那个黑影的那一天，突兀地在他的脑海里响起。而雷克斯也发现，它像是能读取他的思想一样，即使雷克斯没有开口，它也能自如地和他交谈。
　　能体会到如此的感受么？你的所有情绪都被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感知着，它能窥视你的情感，探知你的记忆，然后将你内心里最角落里的一切挖出来铺在你的面前。
　　雷克斯的步伐很缓慢，一步一步都踏地格外结实。
　　“ko.2…”
　　雷克斯停下步伐，看向身旁的这间病房。病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透过缝隙，他可以刚刚看到病床上的人。泰山靠坐在病床上，断掉的右胳膊打着厚重的石膏垂在身旁。嘴里念着他的名字…ko.2…ko.2…ko.2…
　　执念太深从来不是一件好事。雷克斯突然笑了一下，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执着着一个人，无法自拔呢？病床上的泰山突然把目光转过来，和雷克斯的目光撞到了一起。泰山的眼神恍惚地飘着，好像看到了他，又好像没看到他:“ko.2…我的礼物你还喜欢么？ko.2…”雷克斯没有理睬他，而是帮他轻轻地把门关上，头也不回地离开。
　　泰山疯了，雷克斯下了个判断。他在泰山住院后试图从泰山那里探听到有关于“无”的消息，但经过几次的观察试探，泰山已经是一个完全的疯子，他不记得什么是“无”，也不知道什么战斗力，甚至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他只知道反复念着ko.2 这个不算名字的名字，和那几件雷克斯不想在听见的事。他已经不想和泰山再有交集了，哪怕是一点点。
　　回到汪大东的病房，雷克斯发现终极一班的人都不见了。
　　“他们啊，太吵了被我赶回去了。”汪大东嘻嘻笑着说，“我有你就够了嘛！要他们干嘛。”
　　“少贫嘴了。”雷克斯把出院单拍在他额头上:“办成了，明天再做个检查就能出院了。”
　　出院单飘下来落到汪大东手上，汪大东欢呼了一声:“雷克斯你最好了！”
　　在椅子上坐下雷克斯抬起手轻轻托着腮:“出院了我也会看着你的，休想到处乱跑。”
　　“Yes,sir！”汪大东耍宝地用他完好的那只手敬了个夸张的礼，雷克斯被逗乐了，略内敛地侧过头笑。汪大东突然停下来神秘地说:“雷克斯，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东西啊？”
　　“嗯？”雷克斯半疑惑半好奇，“我忘了什么？”
　　“那个消散战斗力的药啊！你不是想要么！我那天找到了！”
　　“你找到了？”雷克斯讶异道，“怎么找到的？”
　　先前提到，汪大东发现“夺”不单单可以作用于人，对于有战力的物，如龙纹鏊之类，同样有用。
　　而他将药水都倒入龙纹鏊之后，没有就这样消停下来。特别是，墙上那个盾不停地嗡嗡做响，让本来就心急的汪大东十分烦躁。于是他顺手拿了一瓶盛着透明药水的白色玻璃瓶泼了过去…
　　雷克斯揉揉眉心，感叹一下汪大东的运气，道:“然后呢？”
　　盾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然后是滋滋作响的声音，有点像火烤肉的时候发出来的。这一下子就引起汪大东的注意，他将一小瓶白色的药水和紫色的药水混合了，结果紫色瓶子里的颜色消失了…
　　“就这样？你怎么能确定它就是我要找的东西？”
　　汪大东挠挠头，刚刚叙述的时候还是一幅眉飞色舞的得意样子，而今被雷克斯的问题敲得有点烦恼:“我不知道啊！我就觉得是！”
　　雷克斯无奈笑了一下:“不管是不是，总之帮了大忙了。”他到了一杯温水来到床边，递给汪大东。在汪大东接过杯子，仰头喝水的时候，雷克斯在他额头的碎发之上落下一吻，“你很棒。”
　　汪大东抬手托住雷克斯的后脑，手掌用了点力，雷克斯顺着力道往下走，唇齿滑过鼻尖落到汪大东的薄唇之上。
　　雷克斯拽住汪大东病服的衣领，往上一提，相接的唇贴得更加紧密。如果这个时候有护士进来的话，一定会被这一幅刺激得尖叫。
　　汪大东空出的手不安分得抬起来，还没碰到雷克斯，就被他一手掐住。雷克斯松开他的衣领，脸上不知是缺氧还是害羞微微有些潮红，看得汪大东心痒痒。
　　雷克斯好像也注意到了自己的脸色，一手微微掩住面:“说了在医院里给我收敛点。”
　　明明是你主动的。汪大东揉了揉头发，微抬的脑袋刚好可以看到雷克斯好看的侧脸，他楞了一下，随即把手上的单子一丢:“雷克斯，我们现在就去把那玩意拿回来！”
　　雷克斯和汪大东站在武裁所的不远处的草丛里，侧挨着树。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刚巧遇见就被硬拖过来的田泓光。
　　“我说你们两个，到底有什么事又要回到这个鬼地方来。”
　　“我需要拿点东西。”
　　“那自己去拿不就好了，叫我做什么？”
　　“我不能进去。大东也不行。”
　　雷克斯微眯着眼，看到整个武裁所就像被笼罩在一片浓黑的幕布之下一样，甚至看不清本来的轮廓。
　　“魔魂这东西是需要制约的，没有了能制约它们的东西，他们就无所顾忌。”
　　“汪大东是因为受了伤，那你呢雷克斯？你又是因为什么不敢靠近？”
　　田泓光的目光里带着点疑惑，雷克斯抿唇，然后回答:“我怕我走进去之后，出来的就不是我了。”汪大东差点跳起来，动作夸张地一下捏住他的手:“什么意思啊？为什么出来的会不是你！”
　　“大东，不要紧张。”雷克斯安抚道，“这只是一种可能性。我身上有泰山强打进来的‘夺’，到底不是自己的东西，这个力量到现在我也没办法控制，因为这个，我不知道我走进这个有高浓度魔魂存在的地方之后会发生什么。而阿光你现在没有战力，也没有受伤，又那么巧在我们决定出发的时候遇到了你，所以我们只好拜托你了。”
　　雷克斯接着一推眼镜，露出一个笑脸转而看向田泓光:“怎么说我们都共患难一场，对你来说不过是进去拿个东西而已，你不会拒绝的吧。”
　　田泓光看着雷克斯的笑颜磨得牙痒痒。雷克斯客套的话语下的意思他明白:
　　老子救了你一命让你能和你姐姐重聚，现在叫你帮个小忙你敢拒绝？
　　人情债难还啊。田泓光望天道:“到哪里找那东西。”
　　在汪大东的指引下，田泓光很快进去了武裁所，黑魂意识到陌生事物的闯入不安地躁动起来，然而，像雷克斯预想的一样，田泓光没有受到攻击。
　　魔魂这东西不过是魔界最低等的物种，只会攻击有威胁的人，和迎合他们惧怕的东西。雷克斯不怕这些东西，但他知道，那个怪物喜欢这些东西。
　　这些魔魂易聚易散，一但他走入，那个怪物有可能就会利用他的身体吸收这些魔魂。他不能再给它壮大的机会。
　　“雷克斯，你脸色怎么那么白？”汪大东突然碰住他的脸颊，温热的掌心让肌肤感到些许的刺激。
　　雷克斯一个激灵，才发现自己指尖都泛着凉意，与此同时，胸口突然翻涌起巨骇，尖狞的笑声几乎快穿透他的脑海。
　　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