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归去(东雷)》奈凌轩

39、恢复

　　后来的事情，雷克斯没有记忆了。当他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里了。
　　“你醒啦。”
　　这不是汪大东的声音。
　　雷克斯寻着声源看过去，待看清了床边站着的人的时候疑惑了一下:“田宏光？”
　　“是我。”田宏光友善一笑。
　　“大东呢？”
　　“瑞可系，喔再这礼。”这奇怪的声音是从雷克斯旁边的床上传过来的。
　　雷克斯起身看过去，只看见被包得像个木乃伊一样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汪大东，此时他正拼命想要从床上翻身下来。雷克斯吓了一跳，率先下床把汪大东按回床上:“别乱动！”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武裁所泰山冲过来的那一秒，他很清楚记得泰山将‘夺’刺进了他的肩膀。
　　他扯下自己半边衣服，露出肩膀，很清晰地看到锁骨的地方有一个黑点。然而，他现在的身体却没有不寻常的反应。
　　那汪大东是怎么回事？
　　雷克斯掀开汪大东的被单，汪大东从头到脚都被绷带缠绕着，左胳膊打着石膏，右脚被高高挂起来，看起来是骨折了。
　　“这是怎么回事？”
　　“瑞可系！你停卧嗦…”
　　“好了你不要说话。”雷克斯转向田宏光，“阿光，你告诉我。”
　　“你真的不记得了？”田宏光蹭蹭鼻尖，“大东这样…是…”
　　心咯噔一下，雷克斯好像猜到了田宏光要说什么。
　　“是你打的。”
　　雷克斯咬住下唇，他的嘴唇有点泛白。他看着汪大东，汪大东也张着唯一露在外面的大眼睛看着他，分外无辜。
　　“说清楚。”
　　其实田宏光对泰山以及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并不知情。他只是偶然逛到了断肠人的摊子前，听到了断肠人的唠叨，于是就来武裁所晃了一晃。
　　这才刚到门口就听到王亚瑟的喊声:“雷克斯！你疯了么！为什么连小雨都打！”
　　田宏光觉得自己好歹和雷克斯汪大东共患难过，于是跨过躺在院子里的几个人，大义凛然地进去救场了。
　　说实话，田宏光对那四个人没什么感情，只是姐姐的学生，帮忙打过一次假，几次无意的闲聊过。然而他虽然不了解他们四人，却也知道他看到的这个双眼通红，近乎疯狂地厮打所有靠近他的人的人，绝对不应该是雷克斯。
　　而更让田宏光感到惊讶的是，无论被雷克斯怎样捶打，汪大东都叫着他的名字，紧紧抱住他，死也不撒手。
　　“汪大东也是好样的，都被你打成这样了也不肯退一步，不肯放手。”田宏光耸耸肩。
　　雷克斯心里一抽一抽的，他不知道怎么表达他的心情。汪大东伸出包得密不透风的爪子碰了碰雷克斯的脸。
　　我没事。汪大东眨巴眨巴眼。
　　雷克斯呼一口气:“然后呢？”
　　田宏光面对狂暴的雷克斯可没有汪大东那么不怕死的勇气，他先是去扶起了王亚瑟和丁小雨，又疑惑地看了一眼地上动都不动的泰山。
　　王亚瑟想去分开雷克斯和汪大东，被田宏光拦下来。
　　“你们现在打得过他？找死么？”
　　“那也不能看着自大狂被雷克斯打死啊！”
　　“雷克斯怎么可能打死汪大东？话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太复杂，王亚瑟也没有那个时间去解释，他和丁小雨的想法一样，先分开汪大东和雷克斯再说。
　　‘夺’的药水一被打入雷克斯的身体里，他整个人就像被什么东西夺舍了一样，不分敌我，谁靠近就攻击谁。
　　先是废掉了泰山的胳膊又震碎了他的筋脉。泰山不再动弹后，雷克斯又把目标瞄准了王亚瑟，阿瑞斯的攻击力不可小阙，丁小雨反应快，机智地在雷克斯目标放在王亚瑟身上的时候，强行剥离了雷克斯与阿瑞斯之手。
　　于是丁小雨和王亚瑟只是被雷克斯拳头的气流震开。
　　也就汪大东那个傻子，连龙纹鏊都不拿了，直接扑上来掐住雷克斯的双手，把他紧紧圈在怀里，一遍一遍再他耳边呼唤他的名字。
　　雷克斯雷克斯雷克斯雷克斯。
　　我是大东啊雷克斯。
　　雷克斯没有停手，在汪大东扑上来的时候没有，在汪大东抱住他的时候没有，在汪大东的下巴都被他打脱臼的时候也没有。
　　最后，当狂躁的雷克斯停下来的时候，汪大东保持着抱住他的姿势，几乎没有了意识。
　　“然后，你就睡过去了。汪大东也昏迷了。我就把你们几个人打个包一起送来医院了。”田宏光道，“既然你醒了，也清醒了，我也就完成任务了。”
　　“谢了。”
　　“不谢，我就是个车夫。不过汪大东啊，你有种，也就你敢这么拼了。”田宏光半开玩笑地道，一脸惬意地走出门。
　　哎呀~又该接姐姐下班了。
　　雷克斯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喂到汪大东嘴边，却因为不熟练撒了一半在绷带上，他慌忙取一张纸巾来擦，却碰到了汪大东的伤口，汪大东呜咽了一声。
　　“你怎么这么蠢，就不会跑么？”雷克斯说，想到这么喂不是办法，就去找了支吸管，终于将水送到汪大东口中。
　　“每素！卧卟能让你以个人！”
　　“你个笨蛋。”雷克斯骂一声，声音却没底气地抖，“就不能顾虑一下自己么？”
　　“瑞克系…”
　　“闭嘴，给我好好养伤。不快点好起来我不会放过你的。”雷克斯顿一顿，“我也不会放过我自己。”
　　汪大东激动地想要从床上跳下来，被雷克斯狠狠瞪了一眼。他伸手帮汪大东盖被子，同时安稳住不安分的汪大东。没留意手上的杯子，手一滑，杯子掉下去了。雷克斯情急之下竟用手朝杯子做了一个吸附的动作，奇特的是，杯子就这么顺着他手的动作，逆重力地回到了他手中。
　　雷克斯愣了，汪大东也愣了。
　　“大东你看见了么？”雷克斯也没注意到汪大东的反应，就这么松开握着杯子的手，杯子像和手连着透明的丝线，顺着雷克斯手掌的运动，忽上忽下，就像鬼凤曾经在黑猫酒店玩过的把戏一样。
　　再一次把冰凉的杯子握在手心里，雷克斯对汪大东说，“我的战斗力…恢复了…”
　　这对雷克斯来说，有可能不是好事。
　　雷克斯的战力恢复得很突然，至少对他来说很突然。
　　是因为‘夺’的关系所以他真的就这样轻易地恢复了战斗力？
　　可是恢复了战斗力又怎么样？他还是雷克斯，有没有战力对他来说本来就不重要。他最开始练武只是因为想有够资本站在汪大东身边，而现在他已经在汪大东身边，他要这份力量做什么？
　　而且，还有那个怪物。
　　这份突如其来的力量会不会对那个怪物也有影响呢？
　　鬼凤一直警告他，不要使用阿瑞斯，不要强制唤醒战力，那么是不是说明怪物的养分就是他的战力呢？如果是这样，那麻烦了。他的力量越强大，怪物的力量就越强大。
　　怎么办？
　　雷克斯握着杯子思索，在汪大东看来他出神了好一会了。于是汪大东努力做出声响秀出自己的存在感。终于引起了雷克斯的注意。
　　“你安份一点。”雷克斯把杯子放回桌子上，用手轻轻困住他，让他不能乱动。
　　“你醒了啊雷克斯。”
　　王亚瑟和丁小雨一起走进来，胳膊上缠着绷带。雷克斯露出歉意:“抱歉。”
　　“不关你的事。再说我要是和那个时候的你计较，自大狂也不会放过我。”王亚瑟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对了，泰山也在这家医院，你不是有什么东西要拿么？可以去问问他，虽然他现在已经神智不清了。”
　　泰山疯了，比黑龙疯得更厉害。他不是因为打击太大疯的，是因为太频繁的药物作用才疯的。也算是报应吧，他提炼出的‘夺’害了人，也害了他自己。
　　“嗯，知道了。”略一顿，他道，“大东的伤…医生怎么说。”
　　“大东没事。”丁小雨道，“只是他刚到医院的时候，检查的结果是他全身的骨头都碎了，把医生吓坏了，才包成这样。但后面再查，大部分的伤势都自己愈合了，现在只剩下皮外伤。”
　　“自己愈合了？”雷克斯讶异。
　　“你忘了这家伙的护身兵器了？龙纹鏊在手，想挂也难！”王亚瑟半开玩笑地说。
　　雷克斯抿一下唇，给面子地笑了一下。
　　“行了，重伤员我们也看过了。我们两个伤员也去养伤了。”王亚瑟说着，带着丁小雨出了门。留下汪大东和雷克斯四目相对。
　　雷克斯静静地坐在床边，床上的汪大东十分瓜噪，咿咿呀呀地发出雷克斯听不懂的音节。
　　“你乖，别闹腾了。”
　　汪大东依旧隔着绷带叫嚷。
　　“好吧，我叫医生过来看看能不能给你拆绷带。”雷克斯按响床头铃，两个医生和几个护士一起涌进来，医生显然对汪大东怪物一样的恢复能力记忆犹新，一看到他眉尖就开始抽搐。
　　最后他们拆开了汪大东满头的绷带，汪大东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而不是隔着厚重带着酒精气息的绷带。
　　“大东…”雷克斯揽住他的肩膀，“感觉怎么样？”
　　“雷克斯！那个破布真的快闷死我了！这家医院是想怎样，会不会看病啊！”站在一旁的医生嘴角都开始抽动了。雷克斯无视汪大东的吐槽，和医生握了个手:“麻烦你们了。”
　　送走医生后雷克斯坐回床边:“好了，想说什么说吧。”汪大东动了一下身子，感觉好像不是很疼。
　　他笑了一下，眉眼弯弯，然后挪动身子凑近雷克斯，捆着绷带的手圈住雷克斯后脑，慢慢地吻了上去。
　　突如其来的吻，让雷克斯措手不及，他攥住被单的一角，任凭汪大东亲吻。第二次接吻，汪大东很熟练地打开了雷克斯的牙关，舌头滑进去，像两条打架的小蛇。雷克斯忽然抬手扣住汪大东的下巴，探得深了一些。
　　唇瓣分开的时候，发出“啪”的声响，在空荡荡的病房里十分响亮。雷克斯微微喘着气，红了耳根。这样的气氛有些微妙，上一次在病房里，他还只能偷偷地吻一下汪大东的额头脸颊，现在却能如此大方地在一起激吻。
　　“雷克斯，你害羞了哎！”汪大东像发现新大陆一样，雷克斯揉揉自己的耳根，目光偏向一边:“没有，我缺氧而已。”
　　明明是在害羞还不承认！别扭的家伙！汪大东心里哼唧一声，不过瘾地又亲了一下他的脸颊，两只胳膊齐上拥住他。不过就是这样的雷克斯，才是真实的，能够被抱在怀里。他的人由他来守护。
　　被汪大东抱得紧了，雷克斯感到有些闷，他推开一丝缝隙来:“你干嘛抱这么紧，我又不会跑。”
　　“我现在不怕你跑了！因为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追回来！不过雷克斯啊…我们来讨论一下你把我锁在家里就去见泰山的问题吧。”汪大东无辜地看着雷克斯，轻描淡写。
　　雷克斯反应过来汪大东这是要和他秋后算账无奈望天，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亏我那么乖，你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居然把我丢在家里就去冒险了？”雷克斯语塞，好像确实是这样…
　　“雷~克~斯！你要怎么补偿我呢！嗯？”最后一个字，汪大东凑到了雷克斯耳边，温润的气息扑在红红的耳根上。
　　然后那种小猫挠心的感觉又来了。
　　“咳…我去帮你买点吃的…”雷克斯拿下汪大东挂在他身上的爪子，急着想要跑开，汪大东露出一排白牙，“雷克斯！我要吃肉！好多好多肉！”
　　“你以为你是路飞吗？小丑巴基！”掩不住的笑荡漾开在脸上，汪大东总有让他轻松下来的魔力。
　　我不要我的雷克斯自责不高兴。汪大东扬着一张笑脸送雷克斯出门。汪大东笨么？也许吧。但他总有自己的方式让雷克斯脱离混沌的泥藻。相遇相识，是谁的缘分在引领，相熟相知，是谁的努力在拉近，相爱相恋，此时谁又是谁的幸。
　　雷克斯交代了护士注意一下汪大东，又问清了要去的地方，就匆匆地下楼。
　　走出玻璃大门的时候被阳光刺了下眼，也就是这一眯眼，一偏头，他看到大片的玻璃门上他的影子旁边，多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这个影子是活的，雷克斯看到了他在镜子一般的玻璃门里诡异的笑容。
　　雷克斯猛然回头，医院大门的前面只有护士推着病患，家属围绕着病人，没有他看到的奇怪的人。
　　当他回身看玻璃门的时候，那个奇怪的影子不见了，但雷克斯知道，这不是幻觉。他不再在门口过多停留，匆匆离开。汪大东还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