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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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蜀在南方，夏日火炉，冬天雾都。
今年，难得一见的，巴蜀在年末下了第一场雪。原本是小雪，薄薄的一层，踩着就化。但晚间，雪越下越大，如鹅毛，如柳絮，如撒盐，让行人路匆匆，最后覆盖了地面，次日一早，放眼即望，整个世界都银装素裹。
乐玺结下车，站在雪地里，看着下雪的天空，碧清如洗，像极了他前世死去时的那个早上。
乐珊过来，半蹲着身给他整理好帽子和围巾，见他失神，又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话声音缓慢，却极温柔耐听，“西西，我们到了哦，和妈妈一起去看哥哥姐姐，好不好？”
乐玺结回神，看着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把手放在她手上。
乐珊眉开眼笑，起身招呼乐与棠和乐莫棣，拉着他们一起去和乐山福利院的院长打招呼。
小小的院子里热闹极了，孩子们在老师们的组织下有序前来领礼物。围巾，手套，文具……每个人的礼物都不一样，大家拿到后都在相互比较交换。
这样热闹的氛围不禁让乐玺结出神，想起了他前世常去的那个爱心福利院。
每年年末，他和袁袁都会带着一货车的礼物去看望孩子们。那时，那些孩子们也像他们这样开心快乐。只是后来，世事难料，只有他一个人去福利院看望孩子们了。
袁袁走了，离开他了。
在见不到袁袁的那段日子里，他也死了。长期熬夜，操劳过度，心脏猝死，猝不及防，毫无预警，他静悄悄的死在一个下着大雪的冬天的早上。
再后来，就像他现在这样，换了一具身体，从乐珊腹中出生，又看见了这个场景。
活着有什么意思呢？继续为了生活而挣扎吗？
“乐先生，很感谢你。”乐山福利院的院长是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因为操劳，两鬓斑白，皱纹丛生，颇显老态。好在老院长心态好，又长期陪孩子们玩耍，走起路来步履生风，精神抖搂，也算弥补了外表上的不足。
“应该的。”乐珊和他握手，示意乐与棠他们过来，一一和老院长打招呼。轮到乐玺结时，他只是点了点头，连话都没说。
老院长却高兴得很，蹲身摸着他的头，温和道：“西西现在的情况好像越来越好了。”
“是，比之前好多了，虽然还是不爱说话。”乐珊捏了捏乐玺结被冻得有些红的脸蛋，给他呼了呼热气，把他抱起来捂紧，对老院长道： “刚才听邢老师说，又来了一个孩子？”
“对，他家里就他一个孩子，父母都车祸去世了，肇事者赔了一笔钱，被那孩子的亲戚花完后……唉，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你看看，就在那里。他送来的时候只穿了一件大人的薄短袖，身上青紫没一块好肉。”老院长指着老槐树下站着的那个男孩儿道。
乐玺结趴在乐珊肩上，听到这些话，不由得想起旧人来。
袁袁，袁袁也是这种经历……心里一痛，他下意识的转头去看那孩子。
和他差不多高吧，面黄肌瘦，那头短发因为营养不良，也呈黄色。眼睛大大的，极为清澈明亮，嘴唇干燥起皮，除了唇形好看外，其他一点都不好看。
真可怜，尤其是这双见到陌生人看他后的包含恐惧的眼睛。
乐玺结鼻子一酸，突然想哭。
袁袁在福利院留下的第一张照片就是这样的。后来，后来……他再也找不到他了。
他死后，灵魂在那空荡荡的房间里飘了七天，目睹孩子们结伴来看他，见到了他的尸体。
大约是因为终于有人为他送终，他才得以投胎转世吧？只是好可惜，他没有见到袁袁。
他死了，袁袁没有来见他一眼。
只要一想到这点，乐玺结心里就痛，痛得他不敢再想下去，痛得他想快点结束这条生命，重新回到那个世界去找袁袁，去问问他为什么这么恨他，恨到都不来看他最后一眼。
可是，乐珊这么担心他。如果他这么不负责的离开，乐珊会很伤心吧？
“那孩子……被送来之前是在家……被虐待了吗？”乐珊抱紧乐玺结，无意识的蹭着他滑滑嫩嫩的小脸蛋。
还好还好，她的西西还在。
“对，昨晚被丢在大门口，我们今早开门才看见的。他怕生得很，我们一碰他就抖，浑身抖个不停，但又不哭，自己憋着。我们只来得及给他换身衣服，你们就来了。”
“我能去和他说说话吗？”乐珊无意识的安抚着乐玺结，心里有些疼。
人就是这么奇怪吧？因为自己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所以会忍不住感同身受，分外心疼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可以。那孩子……和他多说说话也好。”老院长叹口气，“我去棠棠那边看看，看看他们分礼物分得怎么样了。”
“好。”乐珊答应下来，抱着乐玺结走向老槐。
那孩子见她们来，拘谨的后退了好几步，直至靠在老槐树干上才一动也不敢动。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乐珊把乐玺结放下来，蹲下身和那孩子视线齐平，声音轻柔极了，“这是我的小儿子，他叫乐玺结，小名叫西西，今年四岁。你呢？”
“及……及梁缘……”小孩儿怕得连脚趾头都卷了起来。他不回答，二叔会打他，他怕。
“及？”乐珊对这个姓氏感到新奇。
“季！”旁边的乐玺结突然说话了。乐珊惊喜的看他，却见他把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肥脸皱成了一个包子。不知是哪里惹到了他，竟让他如此不喜。
乐珊急忙安抚他，对他又亲又抱，见他眉头松下来才放下心来，问小孩儿：“是姓季吗？”
小孩儿不敢否认，缩着肩连连点头。不能回嘴，会被二叔打的。
“季梁缘？”乐珊品味着这个名字，想起刚才西西说话了，心里不觉认同这的确是个好名字的。
“好孩子，名字很好听。”乐珊想去摸摸他的头，但见小孩儿因为她这个动作而抖得厉害，一犹豫间，她还是动作轻柔的去摸了摸他的头，“别怕。阿姨不会伤害你，西西也不会。对吗？西西？”乐珊转头去看他。
乐玺结正因为之前自己贸然打断小孩儿的说话而恼怒，为了弥补，他撇了撇嘴，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来，伸手递给小孩儿，“糖，给你。”
乐珊惊喜，无比期待的看着男孩儿，希望他能接下。
季梁缘季梁缘，这的确是个好名字！她的西西今天说了好多句话！
小孩儿怯生生的看着他，见他一直保持这个动作不变，咬唇，浑身立时抖个不停，连身边那个漂亮阿姨都不敢再看一眼。
不敢接。接了会被打的。
乐玺结撇嘴，几下剥开糖纸，先给自己喂了一颗，又塞进他嘴里一颗，“糖，甜，你吃。”话还没说完，他就听见咕哝一声，一整颗糖被男孩儿咽下了。
乐玺结抽嘴，心想这小孩儿还真挺怕人的。但一想起袁袁小时候可能也会是这副模样，他又心疼起来，耐心地又剥了一颗糖放在他眼前，“糖，慢慢吃，懂？”
男孩儿两眼泪汪汪，委屈兮兮的点了点头。乐玺结少见老成的叹口气，把糖塞进他嘴里，一本正经道：“我没欺负你。你不准哭。”
男孩儿双手攥成拳，泪水倏地落下来，却一直吸着鼻子不敢哭。
乐玺结，乐玺结现在不想说话。而乐珊，在一阵激动后，就紧紧捂嘴，眼眶红了。
她的西西，终于，终于像个正常孩子一样，像个正常孩子一样，说话了……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一章 初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