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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夜与星星和花 ...

  •   我瞳孔紧缩。
      莫名的感情从胸腔涌上鼻尖,我的本能总是比理智先一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这酸涩感是什么呢,它在我的胸腔中蔓延,像荆棘一样填满我的心脏,这些带刺的东西强硬地占领了我的身体,顽疾一样无法拔除无法治愈。
      我忍不住攥了攥掌心。

      政一掀了帘子出来,他招呼我们一声,千手扉间不再与我对视,回头抛了颗糖给他。政一随手接了,他们说了两句话,但我什么都没听见。
      只是因为我明白了的某件事,所以我做不到不再看他。
      政一将胳膊搭上千手扉间的肩头,我才认识这人没多久,就已经发现了这人蛞蝓精的自己站不住的本质,政一回着千手扉间的话,一边在我眼前打了几个响指:“……就是因为这个伊登婆婆才说要用酱油做汤底————无名,诶——,发什么呆呢?”
      我捉住他乱挥的手,他晃得我眼睛都要花了。
      我没有什么被打断的困扰,我只是勾了下嘴角,在闪烁的灯火下,把他们两个都收到眼底。

      我握着政一的手腕,忍不住皱了眉头,他实在太瘦了,手腕细地不像是个二十岁的青年人,我有些怀疑这人到底有没有按时吃饭的习惯。
      我轻轻一带,把这家伙从千手扉间——啊,现在应该叫扉间先生——从扉间先生的身上拉下来,我对他说:“没发什么呆。”一边托住他的手臂,扶他站稳,余光瞥见嘴角沾了点食物残渣,干脆顺手帮他抹掉,“好了,自己站好。”
      我松开手,继续说,“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我怀揣着胸腔中溅射的小小雀跃,与二人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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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在回家必须途径的小巷子里。
      因为不喜热闹,奈良的忍者为我安排住处的时候询问了我的意见,特意将房子安排在了村子的边缘,距离村子的中心有一段距离,但不远的附近就是宇智波的族地,中间隔着一小片林木和一块淡水湖,环境称得上清幽,虽然说不上喜欢,但也还算适应。
      我走的这条小路还是刚建的,瓦片、墙体都是新的,缝隙中连新苔也无,有些过分干净,月光铺在光滑的青石板上,像是落了一层薄薄的新雪,两侧的房子还没人入住,灯架孤零零地挂在那儿,没有人点,沿墙种的新枝倒是抽了芽,蛇一样蔓延出去探寻月光。我握着那树枝,像与人握手一样与它晃了晃,心里想的却是:这枝子长的太快,也是时候该修剪了,不然会影响夏天开花的。
      我放开那树枝,稍微拢了袖子,毕竟是晚上了,我开始觉得有点冷,只是今夜的月光实在很美,我有些舍不得太早回家。干脆决定今晚去林中,沿着湖边散步一圈再回去,亦要平复一些过于激昂的情绪,且树木包围之中总归暖和一些。
      我一个人慢慢的走,踏过这条巷子里的每一寸细雪。我喜欢石板路,喜欢走在上面时清脆的脚步声,幼时为了听见那样的声音,还会偷偷踏上家中侍者的木屐,在石板上啪嗒啪嗒地来回跑,但鞋不合脚又不爱穿袜子,常常会将脚背磨坏。
      母亲很爱我,总是会因我伤害到了自己而生气,又随着渐渐长大,后来也就习惯轻轻漫走,不再像小孩子那样玩闹了。
      回家的路上有这样一段青石板,即使它是崭新的,不像记忆中的石板路,长着稀疏的杂草、鲜嫩的青苔、被行人来回摩擦地光滑、有着岁月沉重地痕迹。
      但我还是、还是很欢喜。

      我一步一步前行,走得再慢,还是将这一切留在身后。
      没有再顺着走,要去湖边的话,只能拐上另一条泥土的小道,走了不到五分钟,空间瞬间变得开阔起来,湖面在树的另一边,穿过枝桠的缝隙,我几乎已经看到那湖——
      “锵——”
      ——面反射着——
      “哐——”
      ——反射着——
      “轰——!(树木倒塌声)”
      ——静谧的光——

      “………………”
      我看着那歌慌乱地闪躲倒下的林木,兔子一样跳来蹦去然而还是避让不及,跌跌撞撞手脚并用地狂奔而来好不容易躲开了倒下的树木却被曲起的树根绊倒最终以脸刹地一路刹到我脚边的——落下的黑发盖住了背上的族纹——宇智波的孩子,不由得:“…………”了片刻。

      “绝景だ。”我拢着袖子感叹一声。
      身后的树叶被风吹动,倒在我面前的手指抽搐了一下。
      黑头发的小朋友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
      小朋友拼命忍住磕出的眼泪,眯起眼睛威胁我:“你什么都没看到对吧。”
      跟政一又不一样,他眼睛一眯是下一秒要坑人,小朋友眯上眼睛,哈,我只会觉得他可爱。
      我瞧他有趣,存心想逗逗他:“树都倒下了——”
      “不不不它是自己倒下的!”
      “你的膝盖破皮了。”
      “训练留下的伤而已!”
      “地上留下的痕迹还在哦。”
      小孩儿强装镇定地在我眼前强行毁尸灭迹:“哪里有痕迹我怎么没看到?”
      “哦。”我面无表情:“这么说今天晚上并没有一个胡乱挥刀砍倒了树躲闪不及还摔倒在地的——”
      我垂眸打量他一眼:“——的宇智波小孩儿喽。”
      顿了顿,我补充道:“而且你裤子快掉了。
      小朋友虎躯一震,啊抱歉,猫躯一震。
      他慌忙去提裤子,晶莹的眼泪慢慢蓄满那双杏仁儿眼,眼瞧着下一秒要溢出了。
      诶呀呀,这可不行,真的弄哭的话,会被家长找上门来的。

      “刀可不是像你这样握的。”
      我蹲下,从怀中摸出干净的手帕,手上凝了个小小的水球,总之先帮他把受伤的膝盖弄干净,这种伤口不好好消毒的话,万一发炎会留疤。
      小孩儿抽着鼻子忍哭,还是乖巧地配合我抬起腿。
      “劳烦,”我头也不回地说,“替我回一趟家取些药来,左手第三个抽屉。”
      我握住这孩子的小腿,手一顿,自言自语地说:“不,还是我自己拿吧。”
      身后树枝抖了一下,复又平静了下来。

      我将他的膝盖暂时包扎起来,小臂托住臀将他抱住,我使了些力气站起来,这小孩儿看起来才四五岁,长得挺结实。
      他自己抱着自己的刀,乖巧地依靠着我,“刀不是像我这样握的,那应该怎么握?”
      “等会儿上药的时候——你叫什么名字?
      他轻声轻气地说:“秀荣。”
      “——秀荣,你不哭的话,我就告诉你。”

      “……才不会哭呢。”秀荣在我怀里小声咕哝。
      我们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家走,至于湖边夜步——有黑色皮毛的幼猫在你怀里喵喵叫,谁还记得这种事。

      “嗷————”
      秀荣悲鸣着往后缩,然而我握着他的脚腕,他能躲到哪里去。
      我无奈地叹口气:“刚才不是还说绝对不会哭的么?”
      他抽噎着抹眼泪:“你也没说有这么疼啊!”
      我扶住他不断躲闪的伤腿——虽然我没有什么哄小孩的经验,但我还是拿出了从前家中侍从照顾我的态度——温和安抚他:“虽然会比较疼,但这个药会让伤口很快愈合——你也想快一点开始训练对吧。”
      秀荣抽泣着点头,小心观察我的话的真假。他似乎从我的脸色中判断事实为真,想乖乖不动但又被这药吓怕了的样子,手指在榻榻米上来来回回地挠。
      我几乎要被他这幅纠结的表情弄笑了,小朋友装乖太过,假哭的事实已经暴露都还不知道,我忍不住还想逗逗他,起身从抽屉里取出一卷绷带:“好了,不闹你,药已经上好了,过来包扎吧。”一边背对着他偷偷在绷带上抹上了剩下的那些药。

      在秀荣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我从容地给他打上一个行军结。

      秀荣坐在廊檐上,挂着腿抹眼泪,我泡了花草茶,又拿了些小孩子会喜欢的甜腻点心给他,他放在一边只顾着抹眼泪。
      他一边抽泣一边指责我:“……怎么可以这样欺负小孩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正给庭院里的蜡烛点火。在自己的院子里,我不太喜欢用固定形制的东西,所以也就没有放置统一样式的装饰灯柱,只是在大大小小的石头里挖出一个足以遮风挡雨的小小空洞,再将高矮不一的蜡烛放在里面。
      如果不是今晚家里来了位小客人,我很少将他们点亮。
      昏黄的小小火苗逐一亮起,我吹灭了手中的明火,坐回秀荣身旁,将火折子放在一边。
      我忍着笑像他道歉,上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小卷毛:“因为实在太可爱了,所以没能忍住,抱歉呐,秀荣。”
      “作为歉礼,”我朝他眨眨眼睛,“我来告诉你怎么和刀剑作朋友,好不好?”
      他慢慢停止哭泣,抬头看向我,我注意到烛火在他眼底跳跃,与还没来的散尽的泪水一起,像条金色的河流。

      我起身把秀荣的刀拿起来,又从柜中拿出我自己的小太刀,我问他:“在秀荣看来,刀剑是什么呢?”
      问完,我没等他回答:“刀剑分成哪几种类型,秀荣知道的,对吧。”
      秀荣点点头,我将他的刀递还给他,将我自己的拔|出来给他看。
      “这是什么刀,知道吗?”我问他。
      他想了一下,表情有些不确定,我猜他想说胁差,但是又觉得长度不对,因犹豫而没有快速回答。
      “……是打刀吗?但是长度也不太对啊。”他说。
      我点了点头:“说不对答案,这不是你的错,因为这种形制的刀确实比较少见,我想即使在你的家族中也很少能见到这种类型的刀。”我顿了顿,“这是一把小太刀。”
      我说出了答案,他立刻明白了:“是那种,配合着大太刀使用的太刀吗?”
      “对,但这把刀也不能称得上是通常意义的小太刀。”
      他思考着说:“弧度不大,长度也超过两尺了。”
      我赞许的点头,这孩子还算有常识,至少不像有的人连刀型都分不来,干得出拿细太刀(装饰刀)当实战刀用的蠢事来。
      我与他讲解这把小太刀的种种细节与各种配件,说了一会儿,大约也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那么,为什么明明是一把小太刀,它的刀身更接近直刃,长度更接近打刀,还要用配件增加重量呢?回去想想再回答我吧。”
      端起茶杯,我饮了一口茶:“你的家人来接你了。”

      入夜了,温度有些低,我担心秀荣回去的路上着凉,从橱柜中拿出件羽织给他披上,想了想,从放置杂物的小仓房里摸出一把许久不用的提灯来,掀开竹篾灯罩,放了一枚小蜡烛进去,灯笼亮起,“临别赠言,赠无名”几个墨色小字清晰可见。
      我将他送到门口,为他挽起过长的羽织,我蹲下抱了抱他,与他道别:“晚安,……团团。”
      他诧异地原地蹦哒一下,惊奇地问我:“你怎么知道的!我的小名!”
      我眨了眨眼,竖起手指轻轻嘘了一声,我与他耳语:“……偷偷听到的,团团可不要告诉别人~”

      秀荣跑到家人身边,拎着提灯与我挥手告别,他的家人远远向我微微鞠躬,我略低头回礼示意。
      目送至看不见,我才关上门。

      我拉开推门,一抬眼睛没忍住后退了一步,这屋子大概糟了贼,茶罐的盖子打开了,橱柜里的薄毯被拖了出来,放置在抽屉里的棋盘也被翻出来,现在正放在廊檐上,与那盘子点心并排躺着。
      我路过橱柜时扫了一眼,罪魁祸首倒是很有分寸,不该动的东西一点儿没动。我视线扫过那个霸占‘我的’肋息、吃着‘我的’糕点、喝着‘我的’茶叶的男人,他对着月光把玩我的小太刀,反射的刀纹横跨我的鼻梁,照亮我面无表情的脸。
      “这年头,连刀都不能随便长啊。”这男人笑眯眯的回头看我。
      我双手抱胸,心情分外不爽。

      一天到晚的!这一个个的!到底有完没完了!
      千手政一你路走窄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夜与星星和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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