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欢迎回到人间！ ...
-
胃部仿佛有烈火在炙烤，喉咙干渴得就像一张脆弱的纸随时有可能撕裂开来。面上有什么湿润又温暖的东西在帮她擦去细汗和泪水，耳边似乎有不同的人不停在她耳边说着什么话。永乐的思绪仿佛游离在宇宙边缘，疼痛和悲伤的感觉都被模糊，只有影影绰绰的一点点感觉。耳边或嘈杂或细语的焦急诉说都完全被灌入了耳中，但那些声音仿佛也是从天外传来的一样，永乐听得到，却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
没有自我，没有他人，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必在意，永乐放逐着自己的意识，在那个世界里，什么都没有，自然也就不会有喜悦和悲伤。
苦涩和泛着清香的液体被交替着小心灌入口中，却只是徒劳的划过嘴角。永乐隐约觉得，自己不喜欢那种湿漉漉的感觉，却也不担心，因为她知道下一秒这些讨厌的东西就会被温柔的擦掉。
有人在哭泣。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永乐的灵魂有些不安了。心痛的感觉让灵魂躁动，却又舍不得这个世界的平静安宁。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经历这些？
灵魂在茫然的发问。
倘若我所经历的痛苦就是上天的意志，那么为什么被选中的人是我？
勾起一丝痛苦的回忆，灵魂恍若受惊一般缩回到自己的世界，不愿去感受。
脆弱的人总会怨天尤人。
叹息般的声音，是谁在说话？
失落的时候托庇于信仰，是修复创伤的途径之一。
眼前闪过老妇虔诚的跪在佛龛前彻夜诵经的模样。
寄托么……
相思……醒来吧，你还有要做的事情……
熟悉的声音，带了不熟悉的怜惜……
*****
从芳菲殿内出来，思伍的面上满是阴霾。不顾礼仪的抹了把脸，似乎希望这样就能将额前的阴云抹去一样。
七天了。永乐昏迷整整七天了。帝后忙着太后的丧葬事宜，只能叫宫人好好照顾永乐。皇帝已经决定要去云隐寺斋戒请僧人为太后做法事，令太子监国，因此东宫也是忙的焦头烂额，只有太子妃拖着病躯来看过几次，和宣宁忍不住落了几次泪，身子就受不住了，也不忍再来，只每日打发人问候。兵部军力分布图和布防图被盗，兵部尚书被发配到了连州做刺史，皇帝似乎铁了心要放权，任命思伍为兵部尚书。皇帝犹沉浸在悲痛之中，将政事都甩给了两个儿子，虽然没有太子那么忙，思伍却也只能抽出一点点时间来看看永乐。
这一看叫人多么心痛。
永远都会温柔微笑着的永乐，目光中永远含着睿智与狡黠的永乐，永远举止得体端庄淑仪的永乐……那么虚弱的躺在床上，偶尔睁开的眼睛里是不设防的迷茫和脆弱。这样苍白软弱的人，真的是那个永乐公主么？难道上天要将她所有的幸福都夺走才肯安心么？
满腔悲愤怨尤，思伍冷了脸走出内宫，却一眼见到了立于宫门外苍白着脸色的那个男人。
柔和的冲思伍笑笑，侯棋辅的气色极为不好，像是风一吹就会倒似的。
思伍抽搐一下嘴角，算是打过了招呼。他对这个人的感觉一直是矛盾的。开始时讨厌，因为他似乎想要将自己依靠着的人抢走；后来的救命之恩，让思伍不得不对他怀着感激；永乐同他的决裂，让思伍不由得对这人多了分怜悯和歉疚；然而永乐病中宣宁毫不掩饰的扑到他怀中哭泣，却让思伍同时对他产生了厌恶和庆幸——至少永乐不会和他离开了。
看到思伍的复杂表情，侯棋辅悲伤的笑了，低声带着求肯道：“她可还好？”
这个她指的是谁，两人都心知肚明。
“为什么不问宣宁，她不是天天同你在一起。”太后的逝去和永乐的倒下让宣宁突然有了种要不顾一切抓住什么的念头，毫不避讳的和侯棋辅在一起表达自己对他的迷恋。
侯棋辅安静片刻，苦笑道：“我不想在宣宁面前提起她。”侯棋辅又何尝不是在宣宁身上寻找慰藉？永乐这个名字，似乎成了他和宣宁间的一个禁忌。
思伍看着眼前这个单薄消瘦的男人，心里忽的泛起一阵同情。沉默片刻，思伍什么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同侯棋辅擦身而过就此离开。
就算不回头，思伍也可以想见，那个站在门口的男子，一定是悲哀并且孤寂的。
*****
永乐一醒来就发觉自己正躺在朱璃怀中，抬头看着花妖的清冷却沁上了忧愁的眸子，永乐忽然有几分歉意。垂下眼帘，室内一时陷入沉寂。
“流星带来了西北的传讯，有人希望借助你的力量，我叫抱影先去碰个头。帝后很快要出发去云隐寺为太后做法事，太子监国，三皇子被任命为兵部尚书。穆德已经安全回到草原，使节团的其他人全数自尽。”
冷情的花妖不会安慰人，只能岔开话题。虚弱的永乐思考几乎成了直线式的，转移话题很容易。朱璃端来一碗清澈却异香扑鼻的液体一面给永乐喂食，一面尽量简洁的将目前形势说清楚。昏迷期间几乎没怎么吃东西，知道朱璃不会害她，永乐乖乖的吃下那些不知名的液体。直到安慰了自己干渴的咽喉和抗议着的肠胃，永乐才慢慢觉得身上暖和起来，血液在流动，自己的思考能力也在回复。眯起眼享受着舒适的感觉，永乐几乎要叹息出声。
朱璃将空碗放回小几，看到永乐猫咪一样舒坦的模样，笑着道：“欢迎回到人间！”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欢迎回到人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