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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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醒来的消息总算为愁云惨淡的宫中带来一抹喜色。见了必须要见的人，永乐就以需要修养为由谢绝见客。然后很出乎众人意料的，奉母至孝，将太后放在第一位的皇帝居然下令延迟两天等芳菲殿也做好了出行准备再去云隐寺，这让很多人不由在心里又为永乐的地位加上一颗砝码。
随驾去云隐寺的事情是永乐向皇帝提出来的，一方面永乐对太后的孝心众人都看在眼中，怎么能让永乐不去，另一方面云隐寺清静偏僻，正好永乐可以在那儿养病。
云隐寺一行皇帝没有带多少人，除了几位翰林，秘书少监，和随行的拾遗补阙等官员其余的统统留在了朝内辅佐太子监国。几位国公及其夫人、北定王一家、西平王世子古明都伴驾随行。宣宁被留在宫中管理内宫事物，永乐身体尚虚弱，只能整日呆在马车中。队伍浩浩汤汤人员冗余，速度极慢，饶是如此永乐身体还是没禁住颠簸，发起了低烧，全身骨头酸疼不止。所谓病去如抽丝，随行太医也只能一日三帖药的伺候着。好在有朱璃在，等车队到了云隐寺时，永乐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云隐寺并不是皇家寺院，但却是长安附近最有名的寺院，皇帝选择这里，未尝没有对皇家寺院的责难之意。云隐寺地处偏僻，居住条件自然不能要求太高。永乐和北定王、古明都被安排在了东厢，云隐寺地方不大，这样安排下来珊瑚璎珞一个住在外间，另一个得打地铺。璎珞年纪略大些，就将外间的床铺让给了珊瑚，叫她赶紧将屋子收拾齐整了，自己则直奔小厨房，打赏了火头僧两个银锞子，叫他帮忙熬药，自己另找了个炉灶给永乐做些精致吃食。
知道珊瑚在收拾屋子，永乐也不着急进去，正好碰见古明，遂拉着他一起在寺院周围逛逛。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永乐畏寒惧风，手脚总是冰凉，因此还是冬天装束，穿了白裘袄子，鹿皮红樱小蛮靴里面衬了厚厚的棉绒，手里捧个白瓷绘花的小暖炉，外面又罩了银灰大毛手套，整个人像是陷在了毛茸茸的皮毛堆里，看着极为可爱，只是脸色惨白，唇上一丝血色也无，几缕刘海在风中瑟瑟发抖，看着极是可怜。
随驾的一行人中，只有古明是永乐熟识的，两人也是许久未曾好好说过话了，东拉西扯了好多，直到珊瑚来找这才意犹未尽的分手。两人都没有去拜寺中的佛像，古明是压根不信，永乐则是深信佛在心中，而不在那些泥塑木雕之中。
随着珊瑚回到厢房，屋子里火炕已经烧起来的，一股暖气迎面而来。璎珞珊瑚帮着把手套小袄都脱了下来，叫永乐在外间散散寒气，才肯放她进去，免得寒热交替又病了起来。
等到永乐进了屋子，这才发现珊瑚竟将屋子内整个用华贵的毛皮装饰了起来，才进内间，只着袜子的脚就深深陷在了皮毛之中，柔软又暖和。虽然永乐是很享受这种感觉，但还是不由得满头黑线——这可是国丧期间，这么嚣张不好吧？说不定皇帝的屋子都没有自己舒适豪华。珊瑚看到永乐的表情凑上来苦着张小脸道：“这是朱璃姐姐安排的，这么好的皮毛叫踩在脚底下，真是可惜了。”
永乐闻言笑笑。既然是朱璃安排的，那就这样吧。见珊瑚一脸心疼，不由笑道：“跟了我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这有什么好心疼的。”
璎珞笑着道：“那面墙上挂着的是世子派人送来的，奴婢没敢用，只是先挂着，主子看看用到哪里合适？”
永乐闻言回头瞧着墙上挂着的皮毛，看那毛色光泽，竟是黑豹皮，少见的很，没有一丝杂毛，心里就有了几分喜欢。珊瑚却有些不忿的模样，敛了表情，只是收捡东西，半晌憋出一句话来：“奴婢瞧着世子对您太殷勤了些！”
永乐闻言一愣，然后面色就变了，朝着珊瑚冷笑道：“你若不说我都忘了。我竟不知，你什么时候成了侯棋辅的奴才？”
珊瑚手上一顿，猛地抬头，面上满是惊慌之色。她知道永乐最讨厌的就是欺上瞒下多嘴多舌的奴才，当下跪倒在永乐跟前叩头求饶道：“主子饶命啊，奴婢是看着侯大人太可怜了才说了一两句您的病况，什么都没有多说啊，主子明鉴！”一面哭着一面叩头，饶是地上铺着厚厚的皮毛也被她大力磕出声音来。
那边璎珞暗暗叹口气，也跪下来替珊瑚求情。说来珊瑚这么多年伺候永乐无不周到，这次也并不是犯了什么大事，只是觉得永乐对侯棋辅太过决绝，起了怜悯之心，这才多了几句嘴，却不知为何竟叫永乐知道了。永乐平时连听到那人的名字都不愿，更何况珊瑚同那人暗通款曲呢。
永乐见珊瑚可怜，一时又是愤怒又是心软，终于叹息道：“你素来就爱替他说话，莫不是心里有他？既如此我便将你送了他，叫他纳了你可好？”
珊瑚闻言一惊，抬头傻傻看永乐。见永乐表情，知道她不是在说反话，而是真心有此提议，嘴唇不由动了动。只是不知为何，明明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心里却流出一股暖流来体内四处乱窜，珊瑚只觉眼前金星乱冒，拒绝的话怎么也出不了口。
永乐见状心里有数，摇摇头叫两人起身。珊瑚傻愣愣还跪在那里，恍若大梦初醒一般，这才慢慢回过劲来，又冲着永乐忙忙叩头道：“奴婢只愿永远跟在主子身边，不要将奴婢送走啊……”原本素净的脸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永乐忍不住叹口气，温言道：“这事就这么算了，不许有下次。起来吧，盆里是热水吧，好好洗洗，再敷敷眼睛，别叫外人看见说我虐待你。”
璎珞见永乐眉间多了几分疲色，赶紧上前将珊瑚扶起摆了帕子给她，若要她再哭闹惹烦了永乐就不好了。
觉得肩背酸疼，永乐舒口气坐到床沿舒舒服服靠着。安置了珊瑚，璎珞又走过来伺候，将桌上晾着的碧鲠粥端给永乐，永乐不由皱了皱秀眉。当日太后去时永乐银牙紧咬几乎要将下唇嚼碎，又因为医治不及时，下唇大片溃疡，不要说吃东西，喝口水都痛得要命。
正皱着眉喝粥，外间一声门响，朱璃不知道从那儿又转悠回来了。进来看珊瑚璎珞都在朱璃面上不由带了犹豫之色，璎珞也是有眼色的，见状知道朱璃有话跟永乐说，跟永乐告罪一声就拉着珊瑚出去了，正好也叫珊瑚避一避，等永乐气消了再说。
永乐喝了几口实在喝不下去了，放下碗用手巾揩揩嘴角，倚在床头问道：“怎么样？”
“都预备好了，法事一完就动手。”
永乐点点头，垂了眼帘不说话，半晌叹息道：“外祖母在时也不觉得如何，可是她一去，心里却痛得不行，哭都哭不出来。舅舅想必也是一样的心痛，我尚且可以放纵自己病上几天，他那样一个人，哪里肯表现出自己的软弱来，大概只是忍着罢了。就是这样的性子，叫人亲近也亲近不起来，但凡他肯表现出几丝温情来，我也不会瞒着他做这样大的动作。”
朱璃知道永乐其实只是希望有人听她讲话而已，并不指望自己回答，因此也只垂了眼帘静坐不答。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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