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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念奴娇·伍 ...

  •   陆小凤没骨头一样躺在把黄梨木椅里,花满楼垂眸给自己沏了杯清茶。

      这两人依然沉浸于刚刚的那个故事。

      姬妤拢了拢身上的藏青大氅,站在房顶吹冷风。

      身在其中的这位不也是。

      侍卫统领默然镇守在她身侧,没过一会儿,手下的人轻身翻上来,轻声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他听完他的话,垂下头朝她拱手示意,“殿下,神侯府的人到了。”

      “你明白该怎么说。”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只装饰屋檐的行什石雕上。

      他依言和手下简单吩咐了几句,命他去打发那位名声鹊起的碧眼儿捕快。

      “姬晏还有多久到杭州。”姬妤忽然问他。

      侍卫统领顿了顿,据实回答,“主上恐怕还要两日。”

      十一送的信笺里写的正是这件事,时间和他讲述的差不多,但内容还要更详细一点。

      镇国公秦王姬晏从塞北千里迢迢来杭州,是为了把她押去京城。

      至于究竟是为了让她和太子订婚还是另有要事,除了她爹姬晏自己以外,恐怕没人能弄清楚那张阎王爷的死人脸底下究竟在琢磨什么东西。

      “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恨姬晏吗。”姬妤用指腹轻拭那把仿制鱼肠的短剑,换了个让他无法回答不敢回答的话题。

      侍卫统领没有说话,只把头垂得更深。

      是啊,在得知淡胭和她的情郎身死之后她就想委派人马协查案件,但身边这些看似对她唯命是从的家伙却全被那一道口令拦了下来。

      姬妤几乎能猜出他下令时的想法。

      容忍她把青楼当作客栈已经是极限,怎么能再放任她指派侍卫在杭州寻衅滋事?

      “殿下?”

      南兰迷迷瞪瞪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打断了她现有的思绪,这丫头才刚睡下没多久就被侍卫叫起来,说是郡主有要事找她。

      姬妤收起鱼肠剑,等她咯吱咯吱踩着瓦砾走到她身边。

      “殿下,您怎么啦?”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的衣袖,被她沉凝的表情吓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刚刚做了一个决定。”她心里分明因为她的到来松快了许多,却还板着张脸吓唬她,“我要练刀。”

      “哈?!”南兰被她这两句话吓清醒了,“可,可是方巨侠先生不是说您在刀法上面,那个,那个什么,不堪造就,毫无天分可言吗?真要练不也应该练弓,不是,枪吗?”

      练和学,对于王府的人来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譬如郡主从小到大学了很多东西,但她很少会说要主动去练这句话。

      她现在都还记得为了让一意孤行要朝她娘那位漠北刀客看齐的郡主有点基本的自保能力,方巨侠和他的几位朋友当年抓破脑袋研究数月才给她编纂出几本简单实用好上手的套路刀法,郡主百无聊赖地学了这么些年也才学会两三本。

      没有办法,方巨侠先生说的那句不堪造就的大实话把彼时年方八岁的小郡主得罪得死死的,她没有当场把书拍他脸上都算是给他面子了,哪里还会认真去练他写的速成秘籍,那刀法最后有大半都便宜了东宫里那位对江湖心驰神往的太子爷。

      话又说回到这里,神侯府的冷血少侠却是赶巧了,在划伤她的脸之后就停了手,如果当时他肯再出几招,恐怕路数用尽的小郡主连把刀放在他脖子上的机会都没有。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傻不傻。”姬妤屈指敲她的脑袋,“连我娘都说我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他方巨侠懂个屁的刀。”

      “那倒不是。”她皱着一张脸,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似乎也没什么不对的。

      “你,你,你。”姬妤转过身随手点了几个藏在暗处的侍卫,“准备好,明天陪练。”

      “哎,咱就这么练啊?”南兰哈出一口热气,伸出两只被晚风吹得冷冰冰的手搓了两下。

      “当然不可能就只是这样。”她像个恶霸一样用力揉搓她的脸,南兰有时和小姐妹在私下里悄悄诽谤,自己的脸现在这样圆很大程度上都是被自家郡主搓出来的,“至少得先定一个小目标,譬如把刀法马马虎虎提升到宗师境界。”

      “啊?!”她睁大眼睛傻愣愣看着她,被这个小目标吓得说不出话,“可,可是!”

      “行了行了,快去睡觉。”姬妤不耐烦地催促了两声,当真是郡主心海底针,“你哪儿来的那么多话。”

      “可是……那,那可是连王妃都没达到过的刀派宗师境界啊!”南兰崩溃地抓着头发,几乎能想象出接下来的时日里鸡飞狗跳的可怕情形。

      小郡主才不管自家丫鬟心里怎么想,她在她面团似的圆脸上一通乱揉发泄完郁气,使轻功从屋顶下去,侍卫统领垂头跟上,不敢有片刻懈怠。

      “诶,那个,你们有谁能送我回去吗?”南兰环顾四周,不太好意思地小声央求。

      但她很快发现哪怕统领不在这里他的手下也全像锯了嘴的葫芦一样,看样子除了两位主子谁也别指望能使唤得动他们。

      这丫头委委屈屈地瘪了瘪嘴巴,踩着瓦片一个人咯吱咯吱地走回屋。

      楼下花满楼杯里的茶刚刚消下小半,姬妤像一阵风一样哗啦闯进去,砰的一声霸占了木桌边的第三个空位。

      她裹着大氅缩在椅子里面,两只靴子都踩在了椅面上,看起来有点自闭。

      “后悔吗。”陆小凤挺直背把两条胳膊都搁放在桌子上,好奇地询问她。

      姬妤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一行大字,干你屁事。

      他伸出手从隔壁桌上隔空捉来一壶酒,给她和自己分别倒了杯。

      郡主看都不看被推到她面前的瓷杯,她拍响桌背,桌上的东西摇摇晃晃,唯有酒壶凌空飞起来,被她握在手心仰头灌下一口——

      “呸!这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她被一壶带着板栗味儿的甜水齁得呸呸往外吐。

      “当然是渡口的板栗红枣银耳莲子汤。”陆小凤端起杯子露出两个幸灾乐祸的酒窝,“怎么样,好喝吧。”

      “你完了!”姬妤气得踩着椅子站起来,叉腰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知道吗!你!完!了!我现在就让屋子外面那些人把你扒光衣服挂在城楼上!看你那张破嘴还能吐出什么象牙!”

      花满楼用茶杯掩住嘴边的笑意,但笑不语。

      “消消气,消消气。”他变戏法儿似地从桌子底下掏出一个陶盅,“板栗红枣银耳莲子汤不喜欢这儿还有板栗桂花粥呢。”

      “嘁。”小郡主从椅子上下来,闹了这么一通过后她还真觉得肚子有点饿了,“你俩谁啊。”

      “我身边这位呢,是江南花家的花满楼花公子。”陆小凤笑眯眯地给她介绍,“我们就是用花满楼哥哥写的拜帖上来拜访您的。”

      “江南花家?”她用勺子在陶盅里搅和几下,若有所思地打量他的眼睛,“你是花满溪的弟弟?”

      “家兄这些年承蒙郡主关照。”花满楼好脾气地任她看。

      “咳咳。”他喝了一口甜汤,怕花满楼这位面皮薄的君子被盯得不自在,忙把她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至于我呢,叫陆小凤,是个爱管闲事的大闲人。”

      “哦。”姬妤斜睨了他一眼,捧着陶盅丝毫不感兴趣地慢慢吃粥。

      这脸皮厚如城墙转拐的家伙倒是一点不觉得尴尬,他喝完甜汤,又舒舒服服地躺回身后加了软垫的椅子靠背。

      屋里一时安静得只能听见三个人的呼吸声,油灯把人影拉长,夜风在屋外柔婉地低鸣。

      “喂。”小郡主放下小盅,把脸埋在膝间,声音隔着绢布传出来,听起来闷闷的。

      “嗯?”花满楼的嗓音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温柔。

      “殿下有什么吩咐?”陆小凤逗趣地应了一声。

      她露出一双清清凌凌的凤眼仔细观察这两位少年人,最终皱着眉毛有点嫌弃地看向根本没个正行的那个,“大闲人,问你个事情。”

      “姑且说来听听。”他清咳了几声,以示态度认真。

      “江湖……是什么样的。”姬妤郁闷地抛出了这个听起来只有太子那个和南兰如出一辙的傻小子才会感兴趣,对过去的她而言根本不屑一顾的问题。

      “快意人,遗憾事。”陆小凤倒没有像她想的那样笑话她,他的视线缅怀地落在虚空中某个不存在的点上,想起了另一个曾经经历过的故事,“无非这些。”

      “切,什么东西。”郡主听得一点也不自在,她抑制不住地联想到姜涟看她时的眸光,跳下椅子仿佛身后有鬼在追似地飞奔出房间,“我要去睡觉了!”

      “噗。”陆小凤这下真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锤桌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还真以为明月郡主心如磐石呢,现在看却也只是个少不经事的小姑娘。

      想来也该是这个理儿。

      她不是常曦,也不是羲和,哪能真的像月亮一样不染凡尘?

      花满楼侧耳倾听那扇洞开的房门后的动静,微笑着放下手里釉面光洁的瓷杯。

  • 作者有话要说:  离家出走蓄力ing
    小郡主:(记仇)陆小凤你完了,你真的完了
    顺便解释一下,小郡主她爹既是秦王也是镇国公,镇国公相当于是一种赞誉性质的番号,秦王是真的有封地的,王府的人喊他王爷,外人基本都喊镇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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