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慢走，慢走》坠眉旖

3、鞋中的秘密

　　“我脑子没病好不好！？……什么破药，给我倒了！”
　　这碗黑乎乎的东西，我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又看了看齐远荞递过来的那包药，打开竟是写红红的叶子，看起来漂亮的很。
　　“小姐，这个也拽了把！”
　　“这什么东西？”
　　“红花呀！老爷要是看见，回答小姐的。”
　　“红花是什么？”
　　“您先把药喝了我就告诉您。您红花都不认识，还不喝药啊！”
　　她威胁！赤裸裸的威胁！！无奈的，我只能瞪着她，用无比恶毒眼神看着她，终于……
　　“哎呀小姐，这是粉楼的姑娘们用来……流……”
　　“那齐远荞给我这个干什么？”
　　话一出口，恨不能抽自己俩嘴巴，不对，要抽也是抽齐远荞！都说中医讲望闻问切，你给我诊脉了么就敢拽一包红花给我！
　　而此时的翠芳十分疑惑的看着我，那个眼神，怎么像……她家小姐未婚先那啥呢？
　　“你别这么看我……我是清白的！”
　　“琛儿又说什么清白不清白呢？”大家长柯一山，估计是叫我是晚饭。
　　“伯父！”
　　“琛儿，这是什么？”说着，柯一山伸手拿了那包红花，粗眉一挑，满脸不悦，道：“你怎么会有如此东西？”
　　这柯一山年近半百，又娶了三房的太太，愣是没个黄瓜茄子，按理说应是他的毛病；但牵扯到内定的下届掌门柯其琛非他亲女，又莫名其妙的有使人不孕的红花，我真怕这老爷子会有什么奇怪的联想，只能道：“伯父，今天我去齐草堂开些健脑的药，回来后竟发现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包，打开一看竟是红花！下人们虽然没说什么，但是那眼神别提多怪了！就好像我……伯父，我可是清白的啊！”
　　说罢附赠一副你看我多无辜怎么会不乖我冤我比窦娥还冤的表情。
　　“齐草堂？可是被你救下齐远荞他们家？”
　　“对，就是他们家！枉我当年救下他，竟然毁我名节，翠芳，咱们回去当面问问他，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本小姐也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分筋错骨手！”
　　“唉！其琛啊其琛，怎么说你才好？性子就是这么冲，这以后是要吃亏的。他们家近来多进出许多粉楼的姑娘们，难免会有些失误。”
　　“那也不能这么饶了他，万一我是一孕妇，误食了这种东西怎么办？”
　　“没有万一，这谁不知这东西是干什么的……别到处惹事了，琛儿，随伯父吃饭去。”

　　说真的，我挺想柯大家长一个怒发冲冠带着我杀到齐草堂狠狠修理齐远荞一通的，可是鉴于齐远荞已然成为我的御用法医，当然他自己还不知道，也不好上他家找人麻烦，刚才的话确实重了点，不过不重怎么能体现出我与那姓齐的势不两立呢？不重柯大家长怎么会反劝我不要“胡闹”呢？

　　==

　　“其琛，你多吃些。”
　　“嘿嘿，多谢伯父，我自己夹我自己夹。”
　　“是啊其琛，这个乌鸡汤我特意叫人做的。来吃个鸡腿。”
　　“多谢大娘，我自己来。”
　　“其琛，这个人参老鸭也很补的。”
　　“多谢二娘，二娘也吃。”
　　“吃这个，千年老鳖，最适合。”
　　“三娘，让你操心了。。。”

　　看着三位夫人，骤然间很想感叹……柯大家长，你好福气哈！这三位夫人，一个赛一个，还都是武林世家，夫人们间无非是有些

　　大小门派先来后到之分，果然都是江湖儿女，身材匀称，不错不错。。
　　我正想着，却听大夫人说：“其琛，你这大病一次，怎么说话文邹邹的，跟那些穷酸秀才一样，咱们武林中人一向不拘小节，要的就是个豪爽！”
　　二夫人接着说：“大姐说的没错，其琛你迟早是要继承柯家继承潇山派的，咱们大门大派讲究的就是一个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大丈夫作风！虽说咱们都是女子，但是在咱们柯家男女都一样！”
　　哎呀～～这位二娘很有见识嘛，很好很现代啊！但是再现代，我也吃不了这么多啊，于是便道：“二娘，其琛真的吃不下了。。。”
　　“妹妹觉得，其琛这次落水，就是因为武功不够，要练武不多吃怎么行啊？”三夫人倒是也没闲着，一碗鳖汤就盛过来了。

　　两个鸡腿四个馒头二两素菜一对鸭翅，三碗参汤，饭后再加甜点蜜糖，再看三位夫人，饭量也是如此，身段不错，可是一个个碗跟洗脸盆一样，怪不得能教育出柯其琛这种极品中的极品！

　　大夫人和二夫人接连又说了我的个人问题，大概就是其琛啊，你好好活着多吃多占以后咱们柯家还指着你挑大梁呢，等你挑了大梁那帮公子哥也就跟苍蝇踪似的跟着你，你现在不挑一个称心如意怎么行呢？再说了，武功不好你夫家以后你震得住么……诸如此类，只有三夫人一直不说什么话，我只好向三娘投以三娘你看我你舍得我继续听她们说这些么？
　　三夫人倒是冰雪聪明，张口说：“别总和水雨冥那小子见面，那小子和他堂妹不清不白的，你再喜欢他，三娘也是不同意。”

　　三夫人要么不开口，开口便是一针见血。

　　“你三娘说的对。”最后终于迎来沉默已久的柯大家长总结性发言“那小子和他妹子不清不楚，少跟他们家淌那浑水。”
　　“伯父，这几日其琛想的清楚，我与水雨冥也算儿时就认识，长大便自然亲厚些，但发乎情止乎礼，兄妹之情无关风月。”

　　柯大家长闻听，稍稍点头，微感欣慰。

　　“既然其琛你想好，我们也就放心了。”大娘面部也稍稍缓和，又说：“看来最近恢复的不错，我想过，柯家早晚要你来继承，明天开始恢复练武如何？”
　　“姐姐，其琛刚好一点，虽说是咱们武林世家的小姐不必那官宦人家娇贵，但其琛终归是个女子，这刚恢复又着了凉，你容她再缓个一两天可好？”
　　“唉，二妹你就是宠她啊！好，再缓一两天也好。”

　　我在旁咧嘴苦笑，亲娘诶，一两天，哪够我缓的？？

　　==

　　刚刚吃完饭我推脱说身体不适，四位大家长毅然决然放我回去休息。

　　看来这练武是躲不过去了，但是案子依旧要查，订金我都付给齐远荞，虽说不多吧，但花了银子不能退，咱还就得用用他！
　　当事人除了已然去了的柯其琛就剩水雨灵我没见过，明日有必要会一会这位水小姐。

　　想到此处，便站起身舒了舒筋骨……诶哟，浑身上下散了架一样，今天被这破鞋摔了三四回，能不散架么？话说让翠芳这小妮子去买鞋都一天了怎么还没动静呢？正想着这小丫头倒是进来了，见我便道：“小姐，这一双黑一双白，够您穿的了吧？”
　　“不是叫你只买白色的吗？”
　　“可是以前您只穿黑鞋，谁知道您是不是一时兴起才改了白的啊？”

　　小丫头这话倒是有些道理，人总有个习惯的过程，我这么大刀破腹的“改革”，和以前的柯其琛判若两人，也容易惹人怀疑。于是便让翠芳给我慢悠悠的换上了那双黑鞋，不换不知道，这双新的不管从柔软度到舒适度都极为合理，堪比李宁不差nike，也就是样子稍差。
　　见我喜形于色，翠芳又说：“您以前总是说他们家的鞋舒服跟脚，奴婢就说这款式的样子也太难看了些，您却说您本就知道这鞋不好看，但是自己穿的鞋，舒不舒服也就自己知道，别人哪知道，别人说难看你就不穿了？结果您一穿就是五六年呢！”

　　闻听此言，我竟然对柯其琛此人产生了一丝莫名其妙的好感，随即在心里对这个又呆又二的傻大姐做出四字评价“性情中人”！
　　而当我脱下新鞋时却发现，旧鞋的鞋底连新鞋的一半都不到，于是惊叹于柯大小姐平日用鞋之废，也对我即将到来的练武之旅产生了一抹和极其浓重的抵触情绪。

　　一个大小姐怎么会用鞋用的这么苦呢？于是向翠芳问道：“这鞋怎么一直都没换啊？”
　　“这鞋是水小姐送的，您舍不得脱呢！”
　　“她何时送的？”
　　“半年之前。”

　　又是水雨灵。

　　半年之前水雨灵送鞋，而在半年之中又是水雨灵带柯其琛买各种衣裳，鞋难看，柯其琛都能看出来，为什么水雨灵却看不出来？
　　水雨灵与水雨冥有些关联，柯其琛喜欢水雨冥，这些柯家上下全部知晓。
　　今天我穿这双鞋跌倒四五次，柯其琛案发时穿的也是这双，平地都摔跤，在水里柯其琛能凭着它自己上来活命么？
　　案发现场发现滑春露，遇水同样有打滑的作用。
　　案发前水雨灵与柯其琛谈过话，案发后今天水雨冥急匆匆的来找我变相提亲未果。

　　水雨灵水雨冥，你们兄妹俩逃不了干系。

　　==

　　就在我思考如何见到这位水小姐的时候，第二天水雨灵亲自上门。正所谓我不找山，山到来就我。

　　“姐姐可好些？妹妹来晚了！”
　　“怎这么见外，妹妹你来了就好。”

　　寒暄几句，见水美人真是生得如花似玉目若流光，果真人如其名，那气质真不是柯其琛能比的，可是她生的再好，剥下皮也是蛇蝎美人。

　　“翠芳，准备些吃食。”翠芳得令出去不以为意，因为以前我与水雨灵说话也是把下人都支出去的。

　　“雨灵，我～～唔……”
　　“姐姐，你怎么哭了？”
　　“雨灵，你可拿我当亲姐妹？”
　　“当然了，姐姐你我从小认识，比亲姐妹还亲呢！”
　　“那好，姐姐求你一件事……”我把心一横，说：“雨灵，我……我……我有了雨冥的骨肉。”

　　水雨灵听罢，呆若木鸡。

　　“伯父，是不会答应的，这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啊……不是时候啊……”我像着魔似的重复着这几句，还挺像被父母棒打鸳鸯的痴情儿女，就不知水雨灵信不信我这套了。
　　“姐姐你冷静些……姐姐……姐姐你要雨灵做什么呢？”
　　见她如此，我继续我的魔音：“孩儿啊，你来的不是时候，为娘保不住你啊保不住……”
　　“姐姐……姐姐……”水雨灵继续叫着，那一刻我觉得这真的是我的好姐妹，难道是我看走眼？
　　“雨灵！”骤然间，我看着她，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说：“雨灵，我不要这个孩子，我不要，我要不起……你帮我，你要帮我。”
　　“姐姐，你叫我如何帮你啊？”
　　“雨灵，去买些药回来，我不能要这个孩子。”

　　水雨灵点头，暗自神伤。

　　待她走后，翠芳便来了。“水雨灵武功如何？可有轻功？”
　　“武功比小姐稍差，轻功就更别提了，咱们柯家三夫人的轻功独步武林，小姐自小与三夫人学习呢！”
　　我点点头，说：“叫咱们府中除了我与三娘，谁的轻功最好？”
　　“是天狼。”

　　“天狼，你可跟踪过人？”
　　“天狼自幼学习轻功，这跟踪盯梢可是看家本事。”
　　“跟着水小姐。这一天之中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给我盯的死死的，就是吃饭也给我看清楚吃了多少米粒！可千万别让她察觉出来。”
　　天狼领命，嗖的一声就不见了。

　　“翠芳，咱们今天去买鞋的鞋铺。翠芳……翠芳……”
　　叫了这么多遍，翠芳竟然一点反映都没有，我定睛一看，此时翠芳面色绯红，神情呆滞，手里正拿着香包一个，香包上赫然绣着一匹大大的秃尾巴狼。
　　我拿过香包问道：“这是什么？”
　　翠芳双颊更红。
　　“你想把这个送他？他速度太快，刚说完话就跑的没了影了。等晚上他回来，我叫他多停一会，你给他可好？”
　　“……”
　　“诶，翠芳，你别跑啊！”

　　==

　　鞋铺的掌柜姓李，好巧不巧，柯其琛曾救他女儿，听了我这个寒呢，万一再出来个齐远荞那样软硬不吃专门跟我对着干的主，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柯大小姐，真是稀客，快请坐。”李掌柜面目含笑，拉着我便往里走，边走边喊：“秀禾快出来，柯大小姐来了。”
　　被唤作李秀禾的女子挑帘出来，见我就拜“多谢柯大小姐当年救命之恩，若不是柯大小姐，小女子恐怕被人毁了清白，早就自尽身亡了。”
　　“别这么说，请起请起。”偷偷捏了一把汗，还好，态度不错。

　　“柯大小姐今日来可是来买鞋？还用劳烦大小姐亲自来，只要大小姐要，知会一声，马上送到府上。”
　　“我今日来是有些事。掌柜您看。”说着我将那双旧鞋拿了出来。又问：“这双鞋可是您家的？”
　　“是我家的，怎磨成这样，磨成这样怎能穿呢？”
　　“我也不知为何磨成这样，只知这鞋底打滑的厉害啊！”
　　“大小姐，小老儿家里都是做的千层底，但层层有讲究啊！越在鞋底越防滑，越在鞋里越绵软，可若是将底子磨坏了，就打滑的厉害，穿上容易摔跤啊！”
　　“原来如此，你可有记载我多长时间换一次鞋？”
　　“平时都是两个月换一次，不过这大半年来倒是没见您来过，小老儿还以为您换别的穿了呢。”
　　“我就爱穿您家的，前一阵忙些事，把这事都忘一边去了。”

　　“柯大小姐前一阵与水小姐忙穿的忙戴的忙擦的忙抹的，就没见过您那么忙啊！只可惜就是没忙到脚上那双鞋，要是忙到了，提亲的好人家也不会只到水小姐家里溜达了不是？”

　　那句话怎么来着，冤家路窄，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日嘴上功夫巨难缠的齐大掌柜齐远荞，好巧不巧齐远荞竟也在鞋店理，说话真是尖酸刻薄，这话明明就在说你柯其琛怎么打扮都没人要哇。今天怎么就和他狭路相逢了呢？我出来就是没看黄历！正好，昨天那红花的帐我还没找他算呢，自己送上门来我求之不得。

　　“齐掌柜说的在理，不过话说回来，有几个女儿家长的像齐掌柜这么标致的不打扮也入得厅堂下得厨房？向齐掌柜这么标致的人提亲的好人家定不在少数，只可惜齐大掌柜这男儿身了。我这长相要是有齐掌柜一半，我早就不忙这些了也许前年就嫁了，说不定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没几个男人受得了被别人说不像男人，不论是相貌上还是性格上，直觉告诉我此厮是其中之一，但事实总是胜过雄辩的……
　　“柯大小姐倒是挺有自知之明，若是那些提亲的公子们选，恐怕他们宁愿将彩礼放在在下的药铺，也不愿放在大小姐家的武场吧。”
　　“那是自然了，在下家里武场空旷没什么味道，不比齐掌柜家的药香，连蟑螂都不敢近，彩礼这么喜庆的东西不放在您那处怎么冲晦气啊？！”
　　“怎么冲不劳大小姐费心，不要放在武场沾晦气就谢天谢地了！”

　　“二位……二位……看在小老儿的面子上，少说几句，和气……和气生财哈。”李掌柜实在看不下去，特意在杀得不亦乐乎的二位中间左右劝解。

　　“爷才懒得和坏脑子的人废话，小赵咱们走！”
　　“翠芳，咱们回家炖绿豆！”

　　说罢，互瞪一眼，就这一眼，电光火石，绝对有置之死地而后快的嫌疑，小赵和翠芳已然做好紧急应战准备，为主尽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转身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