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已流光》累商

3、草木

　　那份十分令他烦心的报纸，现在正端端正正放在办公桌上。
　　张因绛走过去，宋先生黑白的遗照几度令他不忍，但他终究拿起来了，而且对着上面的报道逐字逐句念了一遍。一个人匆匆的死，犹如一个人仓促的一生，夹杂着各地个人的哀悼和慨叹，似乎颇是殊荣的堪堪浓缩在一张报纸版面中。
　　“先生之死，天下惜之。先生之行，天下知之，吾又何纪，为直笔乎？直笔人戮。为曲笔乎？曲笔天诛。嗟嗟九泉之泪，天下之血，老友之笔，贼人之铁。勒之空山，期之良史，铭诸心肝，质诸天地。呜呼！”
　　张因绛闭上眼睛，靠坐在椅子上。那句像是预言的密语，此时有窸窣着在他耳边想起来“钝初的想法太超前，恐怕……”他在桌前的日历上，日期“3月20日”，打上一个小勾。
　　没了。
　　电话机突然响起来，对面话语简捷，让他即刻去三楼取一份文件。阳光从背后照射进屋子，张因绛默默看了一会儿四处飞扬的尘埃 ，将报纸拂到垃圾桶里，起身走出去。他走的十分稳健。
　　306，18部部长办公室。这里的门往常是虚掩的，现在关的实紧，往常坐在隔壁办公室的部长的警卫，却端端正正立在离办公室5米处，拦住张因绛向前的步子，将一份棉线密封的文件交给他。
　　“交给21部校对，明日午时前完成，部里已经通知了，但麻烦你再传话强调一次。”说完便一点头，既表达了对张因绛辛苦的慰问，也隐晦地包含着让其快些离开的意思。张因绛扫视到门口搁着几把黄铜柄雨伞，又联想到报纸头版和警卫的阵势，隐隐有些明白，然而内里的动静和话语，全都被一道门牢牢锁住了，警卫令人避退三舍的冷淡的言语动作，让人自知多问只会自讨没趣。张因绛于是同样是一点头，转身离开。
　　大人物操纵的棋局，下一步如何走从来不干小人物的事。
　　张因绛出办公室时已是将近午时，部与部间隔的距离不短，他取一个文件的功夫，尚未走到4楼末尾的21部，午休铃已经打响，大楼内随机传来一片推拉椅子和话语声，先人流一步拥挤着向外走。21部长衫眼睛的小伙儿，也说笑着从办公室离开。张因绛被夹在人流中逆行，耳畔谈笑声不绝如缕，他突然与迎面走来的一人相撞，对方头也不回留了句对不起。张因绛转身看那人也是长衫着身，大概矮他一个头的高度，令他觉得十分熟悉，可也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就消失了。
　　几分钟的时间，21部走的只剩一个关门，张因绛将文件交给他，又妥帖传了话，确认一遍对方已经明白，才放心回自己办公室，这时大厅内已是空空荡荡，张因绛想数一数剩下的零钱，却意外从口袋内掏出一张字条来：
　　“上海总巡捕房。”
　　一个地名，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张因绛想起方才撞他的那一下，瞳孔猝然放缩。那人正是那一日小洋楼前，立在他对面的“新兵蛋子”。
　　他推开门，那份报纸已被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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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我更的很短而且很慢。。。
拖延症晚期+偷偷摸摸写文，大家多体谅。。。
我。。。有微博（捂脸,jpg）
有什么不足请大家指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