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当书》耳东蠢

4、再见故人

　　“敢问您可是姓陆，名贵？”陈书皱着眉头问道。
　　富商闻言霎时开心，高昂着头，“免贵姓黄，我排名家中老三，所以单名三字”，他示意身边仆从拿出一枚印鉴，将底部示以群众，确实是“黄三”二字。
　　此时席远悄悄站到宗长然身前，遮住她表情。
　　陈书眉头皱更紧，“那你是......杭州人？”
　　黄三哈哈笑了，似乎听见个笑话，“老子是东胡人，从小长在北方草原，只是近些年来此做生意”。
　　闻言，陈书并未深究他话真假，低下头嘟囔了句：“我就说嘛，你这五大三粗的长相明显是北方人，哪里会是什么江南人士。”
　　听闻此话，黄三更加得意，仿佛已经赢了这次对质，轻蔑看了那孩子一眼，心笑小小孩童果然不成气候。
　　围观众人见陈书两个答案都是错的，议论声更大，都说那孩子满嘴谎言。
　　陈书深吸了口气，才惶惶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你肯定也不是做墨汁生意的咯？”
　　黄三乍一听此话明显眼神慌乱，没想到那孩子竟然记得他做的生意。但他听陈书是反问，明显是不相信那孩子的答案。于是他也收拾心神，梗着脖子硬气道：“当然不是，老子开客栈的！”
　　陈书闻言，心下暗笑，可算是上钩了。
　　她转而身朝群众，“众所周知，墨汁一旦沾上很难洗去，这位老板生活讲究，衣服上自然没有墨汁痕迹，可......”，说着，她快步走到那两名仆从身后继续道：“可仆从既跟着他做生意，弄到痕迹是难免，也不会讲究地弄脏了便扔，只会依然穿着”，说着她伸手一指那两名仆从背后衣摆处，果见均有些星星点点的黑色痕迹。
　　黄三不意刚刚还唯唯诺诺的女子会突然翻脸，一改先前的犹豫为难转而笃定他是做墨汁生意的，倒是惊了一下。冷静下来后又脸色阴鸷，眯起眸子狠厉道：“谁知道他们是何时记账时不小心溅到的墨汁？难道身上有黑色痕迹就是墨汁？不小心溅到了就能证明是做墨汁生意的？”
　　众人本都惊异于仆从身上的黑迹，此时听他反问地颇在道理，都不赞同地看着陈书。
　　陈书笑着回看黄三，反问道：“言则他们身上有墨汁，而你身上没有，所以不能说明这孩子说你是做墨汁生意是说对了？”
　　“那是当然，不说了老子开客栈的吗！”
　　“好，那你平日会不会接触墨汁呢？”
　　富商见陈书不死心地继续问，心想自己身上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有府中专人打理，他平时管教甚厉，底下人都不敢偷懒，事事周到，是以自己身上绝找不出什么墨汁痕迹来。此时他只想尽快脱身，所以一脸不耐烦，“不会，你有完没完？”
　　陈书垂眸，眼角往九天一掠。
　　几乎同时，富商手上剧痛传来，手指差点被掰断！
　　他痛呼出声，另一半九天已将他手上的扳指递给陈书。
　　陈书朝黄三歉意一笑，低下头细细端详了那扳指并拿到鼻尖轻轻一闻，满意而笑。并不理双眼冒火的黄三，陈书举步走到一个看热闹的汉子身边。
　　“这扳指一看便知是个上等货色，也难怪黄老板喜爱，”她将扳指高高举起，“玉在与人体长时间的接触中会吸收人体分泌的油脂与热量，若保养不当，长时间下来玉质自然发黄，这扳指略微发黄，可见黄老板时常佩戴。只是在下方才一瞥之下，却惊觉这扳指内侧多道黑痕，闻去有墨汁气味。这位兄台，烦请你检查下此物，看是否与在下所说一致。若哪位朋友有兴趣一看，不妨在人群中传览。”
　　说着，她将扳指拿给身旁汉子检视。
　　黄三一声怒吼，招呼两位仆从上去抢夺，还未动便被宗长然的侍卫拦下了，入目处是宗长然刚刚放下的手。
　　事情到这份上，她已经相信陈书所言属实，心里对这黄三厌恶地紧，自然不想让他讨了好去。
　　传阅完毕，扳指回到陈书手上。
　　人群中一汉子大声道：“姑娘，我们都看过了，这扳指沾上的的确是墨汁，看颜色深浅，显然有些年岁长远，有些是新沾上的。”
　　围观众人一下炸开了锅，纷纷指责黄三撒谎。
　　“若你坚持我们冤枉了你，也简单，开的哪家客栈，我这家卫脚程快，一探便知是不是你开的。”陈书向黄三好脾气笑道。
　　黄三一把抢过扳指戴回手上，脸色黑的像锅底，知道此时再狡辩已然无用，恶狠狠说道：“我是做墨汁生意的又如何？那小子连我姓名都不知道，我还道关于我的行业他是瞎蒙的，所谓瞎猫撞上死耗子罢了。”
　　“是！如果他前两个问题答不出来而只对第三个，尚有可能是凑巧，但......”陈书疾步走到宗长然面前，拿过纸张竖起示意众人，“但如果他前两个问题一并答对了呢？”
　　黄三突见那赫然写着他正确姓名和籍贯的纸，吃惊地眼睛都快凸出来，恍然明白中了计，怒吼出声：“你骗我！”手往前一抓便要将陈书摔掼出去。
　　陈书极快闪身，一步走到那孩子面前，从他衣襟内取出一纸笺，兴奋道：“太好了！你竟然还带了借据，这下好了，他再也不能抵赖！”
　　围观人群俱是一静，似乎被突如其来的铁证震晕了。
　　那黄三本身已情绪震动，明白自己大意了，此番对质已是输了，此时见陈书两眼放光看着手里的“借据”，霎时不可置信、惊慌、恐惧、怀疑、怒气全都涌上脑门，来不及思索话便脱口而出：“不可能，借据我早找人偷出来烧了！”
　　四周皆静，是以他这嗓子声音尤其大，众人都听了个明白，也都知晓他原先干了些什么缺德勾当。
　　一瞬间，黄三脸色惨白，腿软在地。
　　“不错，这不是借据，只是另一个计谋，赌的就是你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些真话，”陈书撕了手中白纸。
　　宗长然彻底意识到刚刚一头热差点成了这无耻之徒的帮凶，胸中怒火烧的两眼都有些发红，一指身边侍卫，“去！将这无赖抓进官府去，将他的无耻勾当告诉霍大人，就说本宫可作为证人指认他所犯罪孽。”
　　陈书听闻她自称本宫，眉眼一跳，心道知她来头不小，倒真没想到来头这样大，看她年纪，当是公主而非后妃，心神一凛。
　　看了出好戏的围观众人齐拍手称快，赞道“姑娘仗义！”
　　毕竟黄三有势有才，而审讯关节众多，难保他不会行贿脱身，这样今日一番波折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而今看着明显来头不小气势不凡的姑娘说愿意作证，黄三罪名坐实便大有指望了，如何令人不振奋欣喜？
　　宗长然此时听闻众人夸赞，羞红了脸，迷迷糊糊觉得似乎抢了陈书的功劳。
　　她转头看向陈书，嗫嚅着脸颊绯红。
　　陈书见她窘迫，摇头安抚一笑，“姑娘是个热心肠，好人总有好报，此间事已了，我初来乍到，这孩子就麻烦姑娘安置了。”她低头朝那孩子安抚一笑，想招呼银河、九天离开，一抬头便愣住。
　　迎面而来两个俊朗男子，均着便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