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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街头窃案(一) ...

  •   第二章
      行至宫外,秦武已驾着马车候在宫门口。
      宗长歌上车前,低声问了句:“那边情况可还稳妥?”

      ***
      这边厢,羡州至京城的官道,一辆马车疾驰而过,笃笃马蹄惊起一片尘雾。
      马车内,陈书正将信装进信封。
      银河看不下去了,“师姐,这信你天天看能琢磨出来什么新鲜东西呢?”
      九天闻言,瞥了陈书一眼,哼了一声,继续闭眼小憩。
      陈书也不恼,笑意盈盈道:“小丫头,这你可不懂。”
      见银河瞪大了眼想反驳,陈书忙抚了抚她的头顺了把虎须,慢吞吞说道:“这七皇子之所以在他回京前向我隆翊阁求亲,你难道真以为是看上了阁主千金?他平素不事张扬,也非多受皇帝宠爱,朝中人脉积累尚浅,虽然这次打了胜仗,在民间赢了声望,但除了大皇子有好色性奢的名头,其余皇子哪个不受爱戴?”
      “所以对宗长歌而言,与西楚一战只是开端”,最后一句,她放轻了声音缓缓道。
      九天只是假寐,此时也不睡了。
      “你说对他而言只是‘开端’什么意思?难道他.....”
      陈书掀起帘子向外眺望,“对,不出意外的话,将来帝位之争,定有他的一份。”
      银河失声道:“如今太子势大,他如何扳地倒他?”
      “你如何知晓?”九天彻底清醒,坐直身子,眸光灼灼。
      陈书放下帘子,失笑地刮了刮银河的俏鼻。
      “他当年是游历时被人追杀、身负重伤才被阁主所救,且在一个多月的疗养期内除了一个随从外未见有人再上门寻他,若是受宠的皇子,出门少说得几十号人跟着,出了情况也一定能及时发现上报皇帝,这些他都没有,所以他必定不受皇宠,这也是出发前阁主亲口所说。”
      “再有,他疗伤期间与我倒是接触颇多,怀初当时出门在外,从未与他有所接触,我也在身份上骗了他,只说我是阁中丫鬟。”
      九天眯眸审度着陈书,“为何这样说?”
      “他早晚要走,师父管得严,我不想多惹是非。”
      九天和银河几乎同时想到师娘平日对陈书的严厉,默契地不作声。
      陈书把玩着手中信封,并无丝毫扭捏,继续道:“当时不知他身份,这么多年也没再联系。如今他沙场凯旋了才来信求亲,说是思慕阁主千金,意欲与阁主结亲以报当年救命之恩。可他并未与怀初接触过,思慕之说不成立,且凭借如今隆翊阁的地位,哪用得着依靠一个前途未卜的王爷来报恩、给予荣华富贵?要依靠也是他依靠隆翊阁。”
      说着,陈书眸色逐渐深沉,“他需要世间最好的医者和毒师,世人皆知隆翊阁‘医无不活,毒无不死’,有了这个帮手,将来夺嫡之战,即使他兵马不足,也有巧招来增加胜算。”
      “这才是他求亲的理由?”
      “那我们也不算是欺骗他了,他非真心,好在我们也不是诚意。怀初不会武,上京太危险,师父师娘定然不放心,你尽得师娘真传,由你冒充怀初前去周旋最是合适,且要不是为了救怀远、去皇宫取那万岁锁命参,师父也不必答应这秦王的求亲。”九天靠着车壁,冷冷道。
      “怕只怕只凭一个江湖儿女的身份还不足以让他为我冒险去求这只此一根的万年宝参,我得全力助他,若他能得登大统,对我们才是最好。”
      “别有去无回就好。”九天又恢复了那般慵懒的姿态,只是语调一如既往地冷,“他信中提及你到达京城后他自有安排,这安排只怕不同寻常,我不可能时刻护着你,你要自己小心提防。”
      银河倒是没这份即将身处险境的自觉,她向来胆大,此去凶险她也不怕,仍活泼地嘻嘻笑着:“小书姐这么漂亮,那个臭皇子不动心才怪,等我们能救怀远哥哥后就把他甩了!再说师父都派师兄和我来护着你了,你武艺又那样厉害,绝对出不了差错!”银河扭头扑闪着崇拜的星星眼期待地等着九天同意她的话。
      九天不再狂拽酷炫吊炸天地爱理不理,此时倒是颇为认真地看着陈书,问得郑重,“人皮面具带来了?”
      在银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疑惑眼神中,陈书重重点头,挑眉轻笑。

      ***
      京城。
      却说当今公主------宗长然,她方才可是好好地出了把风头。
      她生性好动,总是偷溜出宫找哥哥们玩,好在皇城安全,且她身边侍卫大把,德靖帝也便睁只眼闭只眼由她去了。
      这日宗长歌鏖战回京,她正风风火火带着保镖团去往秦王府。
      刚转过长安街她便眼尖看见一个小孩偷摸了一个大腹便便的富人的钱包,那小孩偷了钱还不走,竟从怀里掏出把尖刀欲刺向那位富人。
      宗长然见状,大喝一声,她身边的护卫已抢上前去夺刀,而后一把拎起那孩子扔到街中央,他所偷钱袋的银子咕噜噜滚了一地。旁边人见着银钱在地,眼都快凸了,但慑于那护卫周身凌厉气势,到底没人敢上前捡漏。
      宗长然见状,一步奔到那侍卫身边,往他胸膛擂了一拳,夸赞道:“席远,还是你厉害!”那侍卫俊脸一红,羞赧低头。
      宗长然大大咧咧惯了,此时也没注意他尴尬情状,早转身随手一指某侍卫,“将这小窃贼送归官府,告诉衙内这小贼不仅偷窃还欲谋杀,”说着她将席远手中的刀拿过一把扔到那侍卫面前。
      “是”,那侍卫扯起那孩子便往人群外走去。
      那孩子也是倔强心性,不辩解不哭闹,只是狠狠盯着那似乎已被这场景吓呆的富商。
      围观众人见宗长然一个姑娘家行事大胆果决,惩治凶犯半点不拖泥带水,人群中掌声此起彼伏。
      宗长然本便出身皇室,乃天之骄女,此时见众人夸赞,心内更加骄傲,头颅高高昂着,脸上笑意明显。
      不远处将这街头窃事八九不离十看在眼里的正是霍弥之和宗长歌,只是宗长歌脸色苍白,眼神倒是明亮。
      霍弥之轻笑:“这丫头总喜欢出风头。”
      取笑了宗长歌一路,霍弥之倒是已经有些许习惯他这副脸上抹了白粉的伪虚弱模样。
      见宗长歌并不出声,霍弥之心中疑惑,却见宗长歌正蹙眉盯着那被侍卫拖着走、眼神还恶狠狠的小孩看,眸中一抹思疑。
      霍弥之正待出口问他,却听见一声微哑的“且慢”,声音虽轻,但正待各回各摊的围观群众却明显都听见了,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却见说话的是个身材纤细的女子,其貌不扬,但一双眼眸端的是炯炯有神,倒为容貌加了不少分。只见她手拿一把折扇,静静站着,似自有一股沉静优雅气质。
      此时她正歪着头微微笑看那拖着小孩往人群外走的侍卫,她话音刚落时,便有一青衣男子凌空一跃挡在那侍卫面前。
      那侍卫一惊,立刻回头看向宗长然寻求指示,宗长然也没想到自己这正沾沾自喜时闯出来个程咬金多事。她一咬牙恨恨回头,一看是个纤瘦的姑娘,身边还有个丫鬟,她仗着自己人多势众,也不怕,口气不善:“本姑娘要将那小窃贼送交官府,你可是有何见教?”
      陈书并不答话,只弯腰捡起那钱袋和散银,走至那孩子身边将之扶起,并将钱袋塞到他手里。
      另一边的富商已急急喊起:“那是我的银子!”
      听闻此言,陈书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宗长然,轻轻道:“不敢说什么指教,只是见这孩子可怜,想将这事弄个水落石出罢了。”
      围观群众均神情疑惑,窃窃私语,“难道这事还另有玄机?”
      宗长然闻言,笑的讽刺:“这位姑娘不会还想说要还这小窃贼一个清白吧?”
      说完,她转过身对着围观众人,抬高嗓音道:“在场诸位亲眼所见,这小贼不仅行窃,还欲伤人性命,我侍卫从他手中夺下的刀、这散落一地的银两,都是铁证,本姑娘与他素不相识,不会无故栽赃。当今圣上英明,治国以法,我等生活在天子脚下、皇城以内,路见不平自当也依法行事,”说着,她转过身面向陈书,眼里笑的倨傲,“这小贼年级尚小,但不仅行窃还欲当街行凶,可见其心肠狠辣,只有以法惩之才能助其改过自新做个良民,所以将之送交官府是天理当然。”
      她这番话说的在情在理,抑扬顿挫,话音刚落,旁边人群便自发鼓起掌来,还间或加了几句“说得好!”
      在人群外的宗霍二人淡淡看着,似也被宗长然这正义凛然的一面逗笑了,虽是在笑,宗长歌一双黑眸也正饶有兴趣地盯着场中的女子,好整以暇等看她如何应对他这泼辣的妹妹。
      陈书听闻宗长然这番长篇大论,不禁失笑,一看这姑娘便知性子泼辣爱出风头,她只是想帮帮这可怜的孩子,并不想多事。
      银河是孩子心性,见这阵仗明显兴奋地不行。
      倒是九天自小闯荡江湖,眼色颇准,看宗长然来头不小,不愿多惹是非,回头向陈书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快走。
      陈书垂眸思索片刻,脑海里闪过那孩子乞求的眼神,还是决定帮人帮到底,但不能惹恼了眼前这位好斗且明显来头不小的姑娘。
      不理九天明显严厉起来的脸色,陈书换了个更加柔和的表情,好脾气向宗长然道:“姑娘误会了,我不是想阻拦你将这孩子送官,他今日行径当然也算不得是清白,他行窃又行凶未遂,送归官府也是应当。”
      她这番话明显是在给宗长然面子,果不其然,听闻此话,宗长然脸色缓和了些许,不再像个斗鸡那般凌厉。
      见状,陈书满意而笑,顺毛成功,但这姑娘显然不知道欲抑先扬这个词,一般好话后都有“但是”相连。
      “但是,依在下看,这孩子虽是手脸有些脏污,但细看便知,当得细皮嫩肉四字,”说着,她将这孩子双手拉高以便众人看的清楚,果然这手只是沾得些灰尘,不见冻疮或是伤痕,手指纤长,指甲圆滑,完全不似一般小乞丐那般双手伤痕血肉遍布。
      陈书见围观群众对此都有些惊异,便将那孩子的里衣拉出些许,只见那衣身雪白,陈书摸了摸料子,又抬头道:“诸位中若是有懂行的,一看便知这孩子外衣料子极好,只是有些脏了。他的里衣也是上好的丝绸料子,入手舒适,且色调雪白,显然他之前家境必定极好,家道沦落肯定也只是这几天的事,否则他的贴身衣服也早便脏了。”
      围观众人都不自觉点头,外界的宗霍二人将陈书的话一字不漏听了,此时也各自点头,只宗长歌面色讳莫如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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