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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渡江。 ...

  •   第二十二章节、渡江。
      “怎么还不来?!奴家真是心急死了!”
      萧辰百无聊赖的吃着方才上街买的糯米元宵,大眼睛绞着手帕,急得在院子里来回的踱步。
      她暂且寻到一户空置的人家,用锃光瓦亮的大小银子堵住了那地主的多事的嘴和流油的咸猪手。
      可就是左等右等等不到艳无忧和那只死螃蟹,担心的不行。
      “难不成无忧儿出了什么事……会不会被拧断她经脉的那伙人抓了!?不行,奴家得去看看!”
      说着,她便打定主意往门外去,急得萧辰连忙张大嘴巴拉了两口,含糊不清的朝大眼睛背影嘟囔:
      “唔……等等……等我——!”
      不过出门一条街,边看见大眼睛坊主身影停了下来,萧辰囫囵吞枣含着最后一口元宵,连忙上前去看,果然不远处有个四条腿宛若水母的怪东西走了出来。
      等他们走近了,萧辰才发现是艳无忧搀扶着谢不思,只是因为谢不思疼得直不起腰,这才让萧辰把蟹壳认成了水母外伞。
      大眼睛心疼的冲上前去,捧着无忧的脸好生看着,倒是把无忧的脸捏成了一团,看得谢不思忍着剧痛都想笑。
      大眼睛很是紧张:“你没出什么事吧?怎么耽搁这么久,可把奴家急坏了!”
      无忧渐渐对大眼睛这份关怀习惯了,旋即放松一笑:“我没事,可谢不思好像不太好,又有些沉,这才拖了些时间。”
      大眼睛听无忧这么一说,这才施舍似的看向谢不思,不看不知道,这一看她震惊了,问他:
      “怎么了死螃蟹?你要生了吗?”
      谢不思翻着白眼,咬牙切齿,却也是在嘲讽自己:
      “是是是,还是龙凤胎……嘶……”
      谢不思眼睛一翻,整个人往艳无忧身上压去,压得艳无忧的身子猛的一垮,脸色瞬时煞白。
      大眼睛没落下艳无忧这脸色苍白的瞬间,连忙扶住他们,她深深看了一眼艳无忧,无忧紧紧闭眼眉头都拧在了一起,似乎忙着跟什么做着斗争,几次咬了咬嘴唇,才把嘴唇咬出血色。
      “萧辰!”大眼睛真的是被这只昏死过去的螃蟹沉到无力支撑他的重量,本来她也不是个经常举重的妖。
      “咕噜……我来了!”咽下含在嘴里来不及咽下的元宵,萧辰总算发出了声响,扶住了昏过去的谢不思,“坊主,我扶稳了,你可以放手了!”
      “哎哟,奴家的手要断了,你们都小心些他的蟹钳,尖利得很呢!”
      萧辰闻言抿唇腼腆一笑,被担心的感觉真好,他笑得眉眼弯弯:“是,我知晓了。”
      一时心花怒放让他忍不住得意忘形,不禁感叹道:
      “不过……你们这是什么缘分?听谢兄说你们认识也不过半月,但好像总轮着病危!”
      “你丫才病危呢!”大眼睛一个爆栗敲了萧辰的脑袋,萧辰疼得嗷呜了一声,听大眼睛信誓旦旦地接着说,“无忧就算整个人躺进棺材里奴家都能把她拉回来!”
      “是是是——”艳无忧反倒无可奈何了起来,问坊主:“那能不能先把这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螃蟹拉回来?”
      大眼睛微妙地看着谢不思,张着嘴却沉默了,一直到三人拖着螃蟹走到那个亮着灯的荒凉小院时,也依旧默不作声。
      直到分卧房时,大眼睛也破天荒地没有阻拦艳无忧与谢不思同一间房。
      不过,在离开谢不思呆的房门前,艳无忧拉住了她,大眼睛只觉得手里被塞了一个东西,低头一看,正是她给出的香囊。
      艳无忧附耳同她低声说:“师父说,不论是仙兽还是妖兽,过了千岁,妖魄可比心丹珍贵多了,你还是要好好藏着的。”
      大眼睛看了眼香囊,却发现自己那半分妖魄压根不敢出面,躲在香囊中阴暗角落瑟瑟发抖,还指了指艳无忧,露出惧怕的表情,根本没有化形引路!
      大眼睛紧了紧香囊,心道回去再收拾你!
      随后大眼睛把香囊抱在怀中,对无忧说:“奴家可宝贵着它呢!”她往屋里看了一眼,小声对无忧说:“等谢不思稍好些了,奴家有要事要和你谈谈。”
      无忧扯出了一个笑容,笑得有些显露疲态。
      “哎!无忧,好好休息吧。”
      大眼睛笑着伸出手,慈爱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转身离开,不再多逗留。
      荒凉的小院子里的萧辰在等她时,却看见在大眼睛目不能及的背后,门后的艳无忧收起笑意,紧咬着嘴唇,无声地一边合拢门一边扶着门框缓缓有跪下的趋势。
      萧辰一晃神,坊主已经到眼前来,也是忧心忡忡地,萧辰一下便把艳无忧的反常举措抛到脑后,连忙追在坊主身后问:
      “坊主可是有什么心事?我或许可以听听,为坊主排忧解难!”
      大眼睛斜眼看了看他,原想说你懂什么?可看着他的眼睛,她却咽了回去。
      她的眼神飘忽了起来。
      “……萧辰,你知道奴家医术了得吧。”
      萧辰诚恳点头,恨不能把大眼睛夸出一朵花来:
      “那是自然,我这命也是坊主救下来的!坊主妙手回春,悬壶济世,救死扶伤,药到病除,简直就是再世神医……”
      “嗯哼……”嘛,偶尔被夸得如此飘飘然的感觉也是挺不错的!不过……“不过……奴家也有不论如何,也不擅长医治的东西。”
      萧辰迷惑了,坊主了从来没说过自己有什么是不擅长的:“是……什么?”
      “水生妖物。”

      屋内撕心裂肺的疼痛中自后背阵阵传来,她拼死忍住才能不让面目看起来太过狰狞,好在谢不思因疼痛昏死过去,倒不至于让她需要做过多的忍耐。
      剧痛从腰窝处一阵阵传来,每疼一次,她便心脏发凉头皮发麻,衣衫早就被汗湿。她甚至都要怀疑大眼睛对他的诊断是对的!
      艳无忧在门前捂着肚子直抱着脚打滚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谢不思睡死的模样,那浓眉和长睫,高挺的鼻梁隔开了他们。
      算不上俊美得让人想俯首称臣,可就是能让艳无忧安下心来。
      直到她看见谢不思猛的一下睁了眼,他坐起来环顾了四周,确定了只剩下躺在门口的艳无忧后,变成了螃蟹模样。
      就在艳无忧思索着他在干嘛的时候,谢不思原本的青色的躯壳的蟹腹末端裂开来,一只近乎透明,但块头更大的乳白色螃蟹从里边退出,舒展了一下筋骨,冲着艳无忧摆动他那双螃蟹眼,原来是……脱壳了!?
      艳无忧有些犹豫,不过后腰的疼痛已经不翼而飞了,她舒展了一下筋骨,便上前去:“这是怎么了?好多了吧?”
      谢不思无力解释,这大概是千年之劫前,除艳无忧外最凶险的事了!今年这次脱壳可是比前些年要轻松多了,姑且没有疼得要他老命了。
      不过论可怕,还是无忧可怕。毕竟脱壳一事姑且有迹可循,是每年都要面对的事,但艳无忧就不一样了,是天上掉下来砸他脑袋上的情劫!!
      脱壳本是九死一生,有许多螃蟹在成精之前,要么被抓起来吃掉,要么就是没熬过脱壳的疼痛,或者脱壳的时候卡住了。
      光熬过脱壳也算不得什么,最关键的是,脱壳以后,外壳会变得柔软,非常容易受伤,就算是被急流卷起的沙砾也可能夺走他们宝贵的性命。
      所以艳无忧大抵不会明白,谢不思能够信任她到脱壳的时候都让她在身旁,是多么深信不疑她是那个不会伤害他的人。
      艳无忧只是躺在床榻上,谢不思一定要挨着她才肯安稳的合上螃蟹眼,殊不知枕边人满脑子的:油焖螃蟹,烧酒煎蟹,清蒸螃蟹加点生抽,还有令她明明没法吃辣却无法自拔的——香辣蟹。
      艳无忧的手不小心触碰到螃蟹的蟹壳上的一道凹陷,那凹陷看起来就像人的笑脸一样。艳无忧伸手去轻轻触碰,与平日有些起伏粗糙又坚硬手的感不同,今日柔软光滑,就像人的肌肤似的。
      艳无忧一边抚摸着那个笑脸在她来之前,他不知需要脱多少次壳才能长得这么大,而且这份剧痛,着实令人绝望。
      怜爱似的看着他,没发现那螃蟹眼偷偷抬了起来,嘴里吐着泡沫,脑袋里一团浆糊。
      当下就算是有壳,却也因为是新蜕的所以尚且相当的敏感!无异于直接感觉到艳无忧抚着他的脊椎沟上下来回。
      咬牙切齿,身体忍不住的发颤,好在不是个人的样子!
      直到艳无忧安然入睡,他才有机会刚好休息,放松精神。
      偷偷变回人的模样,谢不思往她面前凑了凑,看着她闭着眸子,很想伸手触摸一下。
      可抬手看见的只有蟹钳,还带了许多刺,心里突然愁了起来,对着蟹钳没好气的说:
      “只是想抚一下脸颊都不行……要你何用?”
      还好胳膊没有利刺,他将艳无忧往怀里拢了拢,贴着她这才安心睡着。
      就在这座小镇外不远的一隐世仙门上的八卦铃响了起来,守着它的弟子猛然惊喜,连忙跑到能主事的人面前:
      “师祖师祖!不好了!有妖气!”
      那榻上打坐的老道人久久没有反应,都快让弟子以为他已经圆寂了,他才慢悠悠地说:
      “九江这一带……已经许久没有妖物出现了。”
      “禀告师祖!可…并不止是水里那一族的!”说着,弟子拿出那颗一直响着的八卦铃,递给那老道人,“师祖请过目!”
      “哟呵!”老道人看着卦象笑了出声,“你瞅瞅这些低贱的东西,还学会结盟了!”
      他看了看那变换无常的卦象,闭上了有厚重眼袋的眼,老人家特有斑纹爬了满脸,显露了些疲态,他将八卦铃还了回去。
      “让你师父去一趟,任何妖物,都带回来让大伙瞅瞅。”
      “是!”
      正待那小弟子准备离开时,那老家伙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补了一句:
      “死生不论。”
      翌日清晨,大眼睛起了个大早伸了伸懒腰,便到院子里哼哼哈哈的练起了功。
      萧辰早早边去生火烧饭,但往往只有大眼睛有得吃。
      谢不思腰酸背痛地被大眼睛吵醒,只好先起身,却见艳无忧早早就起了,坐在他后背一直戳他的螃蟹壳。
      “……无忧,你干嘛呢?”
      艳无忧双眼放光,就差嘴里口水没淌下来,回道:
      “这壳怪软的哈……”
      “……”
      谢不思一身颤栗,猛的想起初见艳无忧时她所说的话,突然觉得艳无忧对他好像只是食物链一般的关系,感觉到了性命岌岌可危。
      院子里正努力发出哼哼哈哈的练武声,企图打断无忧与谢不思腻歪的大眼睛反倒被侧着身夺门而出的谢不思吓一大跳。
      谢不思挥着巨大的蟹钳,面色惶恐但健步如飞,一边喊着:
      “救命啊啊啊啊——”
      与正端着早膳要给大眼睛送来得萧辰撞在了一块,只见萧辰手中的那碗手擀面连碗飞了起来,谢不思瞥了一眼,碗里加的肉都快比面多了,不过都飞洒了出来。
      那碗里的东西通通洒了出来,扣在了大眼睛头上。
      场面一度很尴尬。
      萧辰连忙扑过去,把大眼睛脑袋上的碗取下来,用袖子当手帕擦拭着她的脸:
      “坊主你没事吧?!”扭头冲着谢不思怒吼,“谢不思我跟你没完!!”
      谢不思一听,弱弱的躲到了艳无忧身后。
      “罢了。奴家尚且有事要与无忧谈谈。”
      大眼睛抓住萧辰的手,起身来,对艳无忧招手:“无忧,陪奴家去江边洗洗。”
      “好。”
      艳无忧看着谢不思,看他生龙活虎的:“你好多了?”
      谢不思诚恳点头:“是啊,往常还会更疼个七八分,其实这次褪壳已经算不上太疼了。”
      艳无忧桀然一笑,眉头也舒展开了,拍了拍他的胳膊:
      “不疼就好。”
      谢不思满心疑惑:?她说这话怎么回事?好像她做出了很大贡献似的。
      不过谢不思没说出口,只是同她说了句:
      “跟大眼睛说完话便早些归来。”
      她点头后才随大眼睛离去,待两人走远,萧辰才找他秋后算账,萧辰拧着手,发出骨头摩擦的咯咯咯的声音,咬牙切齿:
      “谢!不!思!老子给坊主做的爱心早餐你怎么赔!?”
      “我怎么知道你会突然冒出来啊!诶诶诶,萧辰别冲动诶??!!”
      谢不思不得不跑了起来,萧辰只化了一只手为原型,狼爪锐利人腿又灵活,追谢不思也方便。
      而艳无忧那边挑了江边一处水缓的地方,横竖左右无人,也没感觉到有暗藏的仙门,大眼睛才褪去衣物小心翼翼的入了水,坐在了靠岸近的地方。
      “无忧,你有什么想问奴家的吗?”
      艳无忧摇了摇头,大眼睛看她如此,却也不自觉的笑了。
      离开九曲门百年,从未再见过她父母那般模样,那般性子的人。
      可无忧的反应,却让她觉得岁月毫无更迭,就像她爹娘还在似的。
      他们陪伴在身旁,一身蓝色犼纹,金冠为枷,被道义义务所囚住的艳袭婴和她母亲,修为凌厉,傲世天下,还占有天下八分美艳的女子。
      大眼睛觉着艳无忧对他们似乎毫不好奇,但事实确实如此,艳无忧确实不好奇。
      “奴家以为无忧会问问他们的事。”
      “不会。”艳无忧摇了摇头,儿时也曾经好奇,纠结,在意,可她过了那个一定要答案的年纪了。
      “师父不喜有人提及,所以我也不会再提。”
      大眼睛掬起一捧水,半高的阳光洒在上边,碧波粼粼,她毫不留恋地将这捧水泼在肩头。
      她低垂下脑袋,清洗那一头汤面都快浸泡入味的秀发。
      “奴家,也不是找无忧来叙旧的,年轻人不爱听老人家讲古,奴家是知晓的。”
      大眼睛拧了拧头发,不经心似的,但实则思虑了良多,直接切入了主题:
      “你给谢不思下了死生契。但……谁是死,谁是生?”
      艳无忧一怔,但飞快地将思虑收起,无邪天真地笑道:
      “自然我是生他是死啦!我可是九曲门的人!师父教的铁定没错!”
      “……是么?”
      大眼睛已经了然,没点证据,无忧必是不会承认的。大眼睛想了想,回头问无忧:
      “无忧能来帮奴家将头发洗一洗吗?”
      “就来。”艳无忧答应着,挽起袖子和裤腿便走近水中。
      大眼睛猛的起身,揪住艳无忧一缕发,手中起诀,宛若手起刀落,艳无忧一缕发被她削去。
      大眼睛拎着那缕断发,明明是自己料想到的事,当真的得到答案的这一刻,着实令她无言以对。她只得质问道:
      “这,便是无忧说的‘生’?”
      她微有薄怒,语调也高了些:
      “无忧,你若是生,这缕发,根本不会断!”
      艳无忧惊讶地捂住嘴,一脸震惊:
      “什么?!可是师父就是这么教的呀!难道是师父教错了……”
      大眼睛看着艳无忧,竟有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无奈多于了气愤。
      “无忧,牧挽夕他,根本不可能会教错死生契这生死之别,在奴家跟头你根本不必装傻!”
      她刚说罢,忽然在二人间飞过一直淬了毒的脱手飞镖,险险要割开艳无忧的皮肉,大眼睛眼疾手快将无忧往后一推,躲开了。
      无忧猛的回头,见不远处也有一个姑娘正在沐浴的模样,这姑娘看着还怪眼熟的,艳无忧认了出来,就是心里觉得这个姑娘如果不叫媚娘便好了。
      “好你个死丫头,让老娘好找呀!”
      “糟了!”艳无忧如是一说,忙拉着大眼睛要跑,可她一回头,岸上伫立了一胖一瘦两个人影断了去路。
      “艳骨欢。你可真能跑啊。”店小二如是说着,长剑出鞘,身旁的壮汉却不多言语,只是看着艳无忧身旁的香肩半露的异瞳女子,心里琢磨着,这女子毫无惧色,甚至神情里带了些幽怨,怕是不好对付。
      “大眼睛!我们快跑吧,别看他们长得怪丑的,修为还算得上上乘的!”
      艳无忧在他们手上可是吃了苦头的,而且总觉得这三人若是不杀她灭口不罢休的样子。
      她正要拉着大眼睛撒腿就跑的时候,却发现她纹丝不动,回头看大眼睛正不急不缓的拉拢衣物,大眼睛低着头,压低了声音:
      “奴家正和无忧儿说正事呢……”
      大眼睛火上眉头,怒火冲天,怒发冲冠,气得要死。只见大眼睛伸手于身侧,手上浮现绒毛,化手为爪,往空气用力一抓,抓出一道霓虹长鞭,那掌柜的只道一声:“大事不好!”
      那长鞭已然到他耳侧,他顺着鞭子来势侧头,却仍旧躲闪不及,一只耳被平整切下。
      “啊!”
      一声惨叫,纵然是壮汉掌柜的也禁不住,他整张脸都疼得纠在了一起。
      店小二哆哆嗦嗦的连忙摆手让不远处的媚娘快跑,自己一边嚷嚷着:“哎哟妈耶,这小小仙姑究竟什么来历,竟有上千岁的大妖相庇护!”
      他搀扶起只剩一只耳的掌柜,道:“掌柜的不如咱们先撤吧?好汉不吃眼前亏呀!”
      掌柜哎呀咧嘴,却仍是咬牙切齿,对这艳骨欢的恨意是越发的深了:
      “撤?你自个撤吧!你可知九江一过便是姑藏地域了!?”
      “掌柜的说的是,不如就此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媚娘手里晃着脱手飞镖,上身只一件绣花肚兜,忽地出招刁难。
      艳无忧此时穿的衣服,却让她使不出云袖的招式,干着急却又只能看着那飞镖飞来。
      只见近在咫尺时,霓虹色的无形的鞭子甩过,啪的一声,打断了飞镖的去路。
      大眼睛道:“奴家可不是什么清修的妖,但也不屑于大开杀戒,给你们个机会自己退下,否则……”
      大眼睛将在手中游走的鞭子往两头狠狠一拉,“休怪奴家鞭子耍得狠。”
      捂着耳朵的掌柜的此时与大眼睛是红了眼,分外仇视对方,他不由自主地硬着头皮对大眼睛叫嚣:
      “那你且试试!”
      在浅滩处大眼睛一抽鞭子激起水花四溅,再一抽鞭子竟是挑起水下的砂石,只见石子以高速冲向他们,速度比起那只脱手飞镖还快上几分。
      耍的他们是措手不及,挨了好几下,不出一刻钟已经是衣衫褴褛,血雨纷飞,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地方。
      艳无忧躲在大眼睛身后鼓掌,拍手叫好:
      “好!厉害!坊主不得了!小的佩服!”
      这下稳了!正当艳无忧如是想着的时候,她听见了附近传来了许多细细碎碎的声音。
      显然身为猫妖的大眼睛听到的比艳无忧早,她张开五指散去了霓虹,猫爪模样的手不知何时早已经化为人手,她抓住艳无忧的手腕就要走。
      “无忧,咱们快走。”
      大眼睛语气中还有些焦急。
      艳无忧当机立断的信了她,连忙任她牵着离开了江边,绝口不提她也察觉到了,有仙家的人来到附近了,免得对面那三个落了下风的突然发难。
      这次,那三个从云梦便开始执着于杀她灭口的人,一个都没敢追上去,面面相觑了几眼,相互搀扶着起身,谁也没说要追过去。
      当然,当她们还未回到小院时,便已经遇到了另一伙人,正是传出了细碎声音的那伙人。
      在他们暂住的那钖县边郊,有一伙手拿着铜质鹰形令牌的人,在街道一旁的屋檐上候着,蓄势待发。
      而他们的正对面,正有一群抱剑的道袍弟子神色漠然,唯有为首的那个还稍有几分生气,他的剑上贴了符纸,源源不断的蓝色水流包裹着他的剑身,丝毫不漏。
      双方对峙僵持不下了许久的模样,艳无忧与大眼睛躲在巷尾一看,连忙绕道去别院找谢不思和萧辰。
      来不及等谢不思完全恢复便要渡九江了。
      “不追吗?一会若是放跑了那几只妖,着实得不偿失。”
      为首的杀手虽这么说着,却把令牌收起,拔剑出鞘,他如是一做,唰唰唰地一下,他身侧的人皆亮了兵器。
      “不着急。有人对仙门道友出手,那自然是先铲除异己再说。”
      那为首的男子的衣带无风自动,随着他手势的变换,风势逐渐增强,他左右两旁的弟子做术皆御剑,数柄剑立于他们身后,一排横开,气势比起对面的杀手更足些。
      倒是让对面的杀手头头笑出了声:
      “诶不是,什么时候仙门道士把人当成异己,而不是把妖当成异己了?你既然已经跻身仙家,莫不是还没把与俗世的因因果果斩断吧?王二公子。”
      他还着重了后四字,摆明了要把王二公子的身份往外说,说他个人尽皆知。
      “有些人心险恶,更甚于妖,就比如你,杜家老三,杜晖文。”
      “诶,王艮,我都没把你名字往外说,你也可就不够意思了啊?”
      王二公子王艮方才那么一说,早就与家族撇清关系的两人登时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姓氏,从小被灌输的敌对思想这一时便发挥了作用。
      王杜两大家族不合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如此对峙的场面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对于抓妖些事,杜姓杀手其实没甚在乎,他收到的只有活擒那九曲门道姑,妖只是顺带的,可有可无,为了减少麻烦,杀掉算了。
      而对王姓道长来说,那九曲门弟子不能动,便不顾她,但那三只妖是必须抓住,且最好是活捉,口吐人言的妖怪多不容易见,至少得给门中弟子看一看。
      这么一来矛盾就来了,艳无忧反而感激涕零,感恩戴德,只差谢谢他两的祖宗了。
      她冲进院子连忙回屋把乾坤袋带上,大眼睛进了院子便嚷道:
      “萧辰,谢不思!该上路了!奴家方才看见门外有好多仙家的人!”
      “什么!?”萧辰先是惊讶,而后转身去厨房收拾了些今晨刚做的干粮。
      艳无忧抓着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螃蟹的胳膊,焦急等在院子里。
      大眼睛一时间想不出哪里露出了破绽,分明已经收敛了气息,怎么还会被仙门的人发现。
      当转头看到艳无忧给谢不思包裹蟹钳时,她突然哽住了。
      “……奴家倒是忘了谢不思连千年的大槛都还未跨过。”
      大眼睛不由得如是小声叨叨。
      谢不思方才被萧辰追的上气不接下气,若不是他说觉得需得备点干粮过几日和坊主在回程路上吃,大抵他就要命丧萧辰的狗腿之下。
      他们一行人离了那小院,行踪鬼祟,要是路上有人瞧见了大抵要报官,不过现在大多钖县的居民都到边郊去看王杜两家神仙打架了。
      水流声越发大,谢不思嗅见的水气也越发浓了,走的越发快了起来,欣喜道:
      “真是太久没在江河里泡一泡,竟有几分熟稔!”
      闻言艳无忧看了他一眼,他那眼里放光,他整个人都神采飞扬,只恨不能飞过去,登时艳无忧便愁了起来。
      大眼睛看着艳无忧,只是叹了一声,越发不明白无忧想做什么。
      穿过眼前的林子,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几乎仿佛天上开源的大江横在眼前,两岸水急,可中间水缓。江水翻腾起水下泥沙,以是江水有些浑浊。鸥鹭飞过,不时潜入江中,几秒后叼着条小鱼破水而出。
      谢不思化为原型潜入江水中,湍急的江水丝毫没能撼动他的身躯,艳无忧抱着化为原型的大眼睛,有些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谢不思的壳,而后挪到壳中央,盘腿而坐。
      萧辰也知趣的化了原型,他脚掌触上蟹壳的一瞬间,只觉绵软,蟹壳原有的硬度弱了许多了,不知道还以为自己踩在有底的棉花上。
      萧辰收起爪子,一上蟹壳便蜷缩了起来,不再乱动。
      ‘船’缓缓行驶了起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对岸行去,强行在水中竖着划开了条路。
      谢不思无忧享受在江水中游行的感觉,被水包裹着,感受水流的方向。
      忽然,他觉得小腹的水流突然一变,逆方向流线似的水流划过了他的腹甲。
      若是从上往下看,便可看见,谢不思身下的江水,出现了条绳子似的黑影,飞快的出现又飞快的消失。
      谢不思心里一慌,本来稳妥地漫游着忽然踉跄了一下,水险些漫过蟹壳,大眼睛炸了毛连忙爬到了艳无忧的脖颈,喵喵叫着表示不满,萧辰慌不择路的跑到了艳无忧的腿上。
      谢不思又平稳了之后,水退了下去,只有艳无忧稳然不动,在萧辰表示艳无忧还是有一定胆量的时候,艳无忧方才吐息:
      “吓死我了,吓得我都不敢呼吸了……谢不思,水下是不是有东西?”
      谢不思的眼睛竖起又横下。艳无忧把扒拉在脑袋上死活不肯下来的大眼睛交到萧辰手里。
      萧辰变换人形,原本想给谢不思减些重量,但眼下看来大抵是不必了。
      艳无忧攀爬到蟹壳的边缘,低头去看,水下浑浊根本看不清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好在对岸就快到了……
      “咦,什么东西……”
      艳无忧方才还松懈了警惕,却看到水中有什么深色的东西在逼近,水逐渐不平稳,江浪翻涌,一波更比一波高。
      “艳姑娘究竟是什么东……!???”萧辰话还没说完,却正好看到水底的‘东西’终于将一部分露出水面。
      它带起的波澜不小,水从它身上落下却已经成了水雾。
      一张大嘴张开,说是血盆大口也不为过,一颗颗利齿发着寒光,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这嘴也太大了,他只是露出水面了一小截,便掀起了大浪。
      谢不思本身已经算得上是身形巨大的螃蟹,此时在它的陪衬下显得十分娇小玲珑,甚至还有点可爱。
      那张嘴将谢不思挑上了高空,一阵失重感包围了螃蟹壳上的三人,只见那庞然大物总算是露出了水面——竟是一条蛟龙!
      艳无忧在失重时眼看着大眼睛张皇失措,被萧辰紧紧护在怀里,利爪因着害怕而抓破了萧辰的肩上的肌肤,即便如此,萧辰仍不忘安抚大眼睛。
      艳无忧当即鼓起勇气,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地运气将萧辰狠狠地推了一掌,把萧辰推开。
      他先是错愕,而后变得愤怒,这种危急时刻,这九曲门的弟子居然偷袭他!
      当他意识到脚下离岸边只有几步距离时,才明白艳无忧此举是为了让他和大眼睛脱困,让他们落到岸上。
      他还未落地,大眼睛忙急挣脱来他的怀抱,落在江水间,那水只没过她的小腹,她惊慌失措连忙喊:
      “无忧!!!”
      一边喊着一边往江里去,可她一点都不会水,呛了好几口。
      她眼睁睁看着那条蛟龙缓缓合拢嘴,利齿咬穿了谢不思还没长好的蟹壳,谢不思在剧痛之后,还未来得及呼痛,丧失了知觉昏迷了过去,化为人形躺在蛟龙口中。
      艳无忧呕出一口血,挣扎着在蛟龙口中摸索到螃蟹身旁,拢着谢不思。
      在岸边无力回天的大眼睛已经喊得声嘶力竭,萧辰忙安抚大眼睛,而后看见那艳无忧后背,分明没有被蛟龙触碰到,却被血浸透了。
      萧辰一刹那就明白了过来,谢不思一直挂在嘴边要她解开的死生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而大眼睛在这件事上难得站在谢不思那边究竟是为什么,他哑然失声。
      不过眨眼间,那江水归于平静,那条蛟龙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岸边茫然四顾的大眼睛,和没了主意的萧辰。得站在谢不思那边究竟是为什么,他哑然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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