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妖》妖朽大螃蟹

15、第十五章。万灵宫

　　小女孩的仙术了得，这才五岁，便能凌空御物。
　　这本来是一件让一家人欢喜的事情。
　　正在午睡的三岁的弟弟听见了很大的声响，被吵醒了，他睡眼朦胧地睁眼就要哭，小女孩连忙把他抱紧怀里安抚道:“凌安乖，姐姐在呢，娘亲不开心了，凌安也要乖一点，让娘亲不要担心才是。你说对不对？”
　　凌安红了眼眶和鼻子，生生把眼泪咽了回去，他乖巧的点点头。
　　他听信姐姐的话，也因为听见了隔壁屋子里，娘亲摔东西的声音，大吵大闹着。
　　他紧紧拽着小女孩的衣物，带着鼻音问姐姐:“阿姊，爹娘肿么惹？我怕……”
　　姐姐温柔的笑着安抚他，说:“不用怕，阿姊在呢。”
　　说着把他抱的更紧了些，她听不见爹爹说了什么，只听见娘亲咆哮着一些断断续续的话。什么:不行！还有像什么:我不准！那不是你一个人的孩子！
　　她不知道爹爹究竟跟娘亲说了什么，但应该，与她和弟弟木凌安有关。
　　她捂住了弟弟的耳朵。木凌安枕在着姐姐的腿上，本就有还有困意的他，眼睛里的事物渐渐地模糊了起来。
　　一阵阵起起落落蝉鸣的声音，和爹娘吵架的声音，都被姐姐那双小小的手挡住了，他听见的是那双微微颤抖的手，不时摩擦他发鬓的声音。
　　阿姊温柔的看着他，眉头舒展着，浅浅笑着。
　　只是醒来后，娘亲捧着空空的竹篓坐在庭院前，痴痴望着门外。
　　木凌安走上前:“娘亲，阿姊呢？”
　　娘亲没有回头，说:“你爹带她上街去了。”
　　木凌安有些不开心:“爹爹偏心！怎么不带我去！我也想去！阿娘！我也想去！”
　　任凭他怎么闹脾气，他的娘亲就是没有回头。
　　过了好一会，他也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了，只得安静下来，安抚自己说:“阿姊这么好，一定会给我带好吃的。”
　　第一次由父亲带着她上街，给她添置了一身新衣裳，尽管小女孩一步三回头一直看着一身赤红色的衣物，但她的父亲依旧买了那件素白。
　　啊回没有遗憾很久，仍然开开心心的穿着新衣裳，被爹爹牵着，那双场面练剑的手上有着厚实的老茧，不乏温暖。
　　爹爹是一个已经衰落了的仙门大家的外支，但资质不高，所以他常靠着那一点资质浪迹江湖，偶尔才回仙门混混，打打架，杀杀妖。但不是悬赏令都有高昂的赏金，也不是所有的悬赏都好抢，以是她们一家四口过得很是清寒，而主家因为自顾无暇，也无法接济他们。
　　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爹爹不仅给她买了新衣裳，还给她买了糖葫芦，她很开心，也很满足。五颗冰糖葫芦，分了一颗给爹爹自己吃了两颗，还剩了两颗，小女孩盯着那两颗冰糖葫芦，却不吃它们。
　　男子问她:“囡囡，怎么最后两颗糖葫芦不吃了？”
　　小啊回眯着眼睛，似乎在回味方才吃的糖葫芦，说:“我要带回去给阿娘和弟弟吃，弟弟最喜欢吃甜的了。”
　　男子沉默了一阵子，抚摸着她的脑袋，说:“囡囡有心了，但你还是赶紧吃了吧，咱们今天……”
　　男子顿了顿，接着说道:“今天不回家了，住外边。”
　　啊回眨着大大的眼睛，没意识到男子这句话的意思，掏出怀里的洗得脱了色的手帕，将两颗糖葫芦从木签上取下来包好。
　　想着那明天带回家给弟弟和娘亲吧，心想着，可不要被他们发现她一个人吃了两个糖葫芦呢。
　　她跟着爹爹离开家，游玩了半日，走至幽深的林间，已经没有人迹。
　　她还是个孩子，玩够劲了，开始困了。
　　她的小脑袋一直左摇右晃的摇摆着，时不时往前栽去，都被爹爹揪住了衣领，没有倒到地上去。
　　男子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站着。”
　　说完，走到她身前，背对着她蹲下，张开双手:“上来，困了就睡会。”
　　小姑娘满心欢喜的趴了上去，在爹爹厚实的背后抓着他的衣领，嗅着爹爹身上娘亲洗出来的皂角香。
　　她的梦里，是那方小小的四合院，弟弟抓着比自己还要大的蜣螂，娘亲种的满院子却从来没有开过花的凤凰木开花了。
　　漫天的凤凰花，火一样的夏天，却又有微风拂面。
　　小女孩微微睁眼，看见流云和仙气灵光从身边划过，她在书上看到过，是御剑术。
　　她喃喃道:“爹爹好厉害……”
　　说完复又睡了去，她没有察觉背着她的人身子一僵，脸色都黑了几分。
　　小女孩再睁眼，到了一个气派非常的山头，白墙青瓦，盖了满山的建筑。
　　天色已经很晚了，爹爹来去自如的带着她翻墙。
　　虽然被巡逻的人抓了，爹爹还对她说:“咱们就在这暂住一宿，还不用掏钱，多好啊！”
　　她乖巧的点点头，护着腰间荷包里的两颗糖葫芦，任凭那些穿着清一色白底鱼鳞纹的人拿剑对着她。
　　只听其中一位少年说:“又是你？！”
　　但显然不是跟小女孩说的，她转头看着她的爹爹，笑得玩世不恭，像个孩子似的，木凌安偶尔发脾气的模样和他非常的像。
　　男子笑道:“既然知道是我，就带我去见你们宫主！”
　　少年桀骜道:“宫主哪是你这种毫无身份的人说见就见的？当我们万灵宫没有活人？”
　　男子依旧笑着说:“我可不敢，我只是当你们万灵宫，都是女人而已！”
　　男子说这笑着，少年的脸色已经一变再变，索性拔刀相向。
　　刀剑声中，忽闻见佩玉叮当的响声，夜色中，一抹白光走来，等白光走近了，才发现是一位举止大雅，俊眉冷颜的小少年，他面缚白领遮眼，墨发束冠。他的肌肤没有血色，唇上也几乎没有血色，手上灯笼的光打在脸上，惨白得让他的俊美变了味。
　　他一身白色底的金线鱼鳞纹，内里穿着的却是黑底的金色边的的里衣，腰间的系着万灵宫的玉佩与腰间黑色长萧上碰撞发出了声响。
　　几位白衣少年毕恭毕敬道:“少宫主。”
　　那小少年道:“放。”
　　白衣少年齐刷刷地收剑，方才与男子吵架的少年也不得不阴着脸收回了剑。
　　男子轻车熟路的越过了那被称为少宫主的小少年，他拍了拍小少年的肩膀。
　　男子笑着说道:“我来给你送个童养媳。”
　　小女孩年纪虽小，但是心智却比一般大的孩子成熟许多，童养媳是什么意思，她非常清楚。
　　拿剑指着她的白衣少年们都默默的收起了剑，以默哀的眼神看着她，似是在默哀她往后要嫁给一个瞎子。
　　她跟上了他的爹爹，那群白衣少年没有阻拦。路过了那小少年，她踮起脚尖，将少年缠在发冠上的白绫取下来。
　　少年的身份摆在那里，即使他衣冠不整，也无人敢笑他，亦是无人敢帮他打理，怕他尴尬。
　　那小女孩由始至终都挂着浅浅的笑意，却和她爹爹那玩世不恭的全然不同，是和善，没有怨怼的善意。
　　那小少年不着痕迹的愣了一下，小女孩已经随着爹爹往万灵宫深处走去了。
　　小少年循着回廊走回屋，并没有随着那男子去。
　　白衣少年们等到小少年离开后，绕了点路，偷偷潜入宫主寝殿门外，却见那小女孩乖巧的在门外等候。
　　他们也上前，与小女孩打招呼:“小丫头，方才拿剑指你，对不住了！”
　　小女孩眉眼弯弯，做歉道:“是爹爹冒失了，还请哥哥们不要介意。”
　　几个少年是愣了又愣，他们见过她爹爹数次，每次都是唯恐天下不乱，带笑踩宫主的痛脚，还唯恐踩得不够用力。
　　怎么他的女儿却是知书达理仙门大家的模样？不合理呀！
　　但是，这声哥哥们叫得他们腿都快软了。要知道，万灵宫名字听起来像是有一群女子的地方，但其实，一个女子都没有。
　　他们轮番捏了捏小女孩圆滚滚的小脸蛋，不由得愤恨的表达:“你爹就是管不住嘴，若是他闭嘴了，也是个俊郎非常的男子。”
　　小女孩同意，因为爹爹在家里的确很少说话，也很少笑。
　　今天来这，她看见了爹爹与平时不同的一面。
　　几个少年陪她一块站在门外听着，只听一个陌生的低沉男声:“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又听她爹轻快的回答:“知道啊！一个好媳妇！我自家的闺女，你还信不过？”
　　那低沉男声沉默了一阵子，说:“要不是我要的，你就把人给我带走。”
　　他爹又是无谓的模样，说:“那你就把灵根洗了不就好了？”
　　屋里屋外一阵沉默，掐着小女孩脸蛋的那个少年松了手，抚摸着小女孩的脑袋。那眼里，满是女孩不懂的神色。
　　直到后来，她正式开始修习仙术的时候，她终于懂了。
　　门吱呀的一声开了，寝宫里寒气扑面而来，白衣少年们一哄而散。
　　一个与方才那小少年眉目非常相似的男子走了出来，一眼就看见了那站在门前的小女孩，他伸手凝了一颗水珠，伸手将水珠弹进小女孩的天灵盖。
　　宫主:“……主水。”
　　宫主深吸了一口气，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回头，那屋里空荡荡，屋里的另一端，一扇窗扉大开着，她爹果真是在这万灵宫里来去自如，早已经遛得不见踪影。
　　宫主问她:“小姑娘，你叫什么？”
　　她说:“囡囡。”
　　宫主愣了愣，问她:“你名字呢？”
　　小女孩如实回答:“爹爹没有给我起名字，说女儿家不会载入族谱，不用起。”
　　宫主:“……要不要做我万灵宫的养女？”
　　“……”
　　“你爹姓木，从今往后，你便是万灵宫的人，你就叫——木无回。”
　　宫主许是觉得，这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觉得得哄着她，于是在这句话的后面，加了个:“好不好？”
　　“……”
　　如此好笑，亲生的爹没有给自己名字。
　　也是好笑，已经定下她今生须得走的路，又唬她一个行侠仗义的梦，分明她此生无望再出万灵宫。
　　她从此，再没能回过家。初时，也曾想回几次，然而她并不知道，她在何处，而家在何方。
　　可能是她太过于无惊无喜，住在万灵宫也跟住在家一样，住在柴房也跟住在家一样，万灵宫的弟子们倒也乐意和她亲近。
　　偶尔还会告诉她，那小宫主倔得非常可爱，叫她不必烦忧。
　　可她真的没有在烦忧，因为她根本就没见到那小宫主。
　　于是她在柴房住了半个月，被偶然路过的宫主看见了。宫主只当时哪个打杂的小厮出来了，却见她笑着与宫主点头示意问安，笑得宫主愣了许久，将她丢到了客房。
　　整个万灵宫都默认她是万灵宫的童养媳，除了那小少年。
　　他既没哭也没闹，只是用他的方式表达抗议，表达的方式，就是对木无回不待见。
　　他比木无回大了五岁，自认为自己已经是一个大人了，一整天板着脸严严肃肃。
　　每日听见那小女孩软糯糯的叫着那群师兄哥哥长哥哥短，他就心烦，但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的，面无表情地从他们中间横穿路过。
　　师兄弟们都须得向他行礼，唤一声:“少宫主。”
　　木无回见到他，却是笑意不止的迎上前去，微微欠身道:“小哥哥！”
　　少宫主:“……”
　　少宫主听得她的声音，她应当是在笑着的。但是木无回差别对待这一点就让他心烦意乱的，凭什么其他人都是哥哥，到他这怎么就是小哥哥了！？
　　所以少宫主总是不应她，无人告诉他，每每在他面前，木无回待他与寻常人相同，待之以礼，一颦一笑，丝毫没有因为他看不见而有所怠慢。
　　她待少宫主没有不同，没有因为她往后只能待在他身边而自暴自弃，反而见他不时下山猎妖为民解困，以是木无回对他倒有几分尊敬之意。
　　而他也用他一板一眼的模样，给木无回留下了仙门大雅的印象，仙门子弟惩恶扬善嫉恶如仇斩妖除魔安定四方，这与侠女几乎没有区别！
　　她被扑灭的小火苗又熊熊燃烧了起来，惩恶扬善？这可是她最想当的女侠啊！于是抓着几个平日里亲近的几个看起来长她几岁的万灵宫弟子，教她仙术。
　　那几个弟子一开始只是教她交着玩玩，而后被她那惊人的领悟力和资质给震惊了。
　　教她的内容，再难，只需三遍，她便能全部掌握。
　　于是弟子里有些人便去告诉了宫主，宫主近期里因为她爹没有按时到访正心烦着，听闻她天资聪颖，索性亲自教她。
　　越教她，越是惊骇。
　　宫主感慨道：“你爹没有继承的木家天资，大概都给了你吧。”
　　大约有两三年的时间，听万灵宫的其他弟子们说，往常一个月闯一次万灵宫的她的爹爹，三年没来过了。
　　宫主阴着脸说要下山去猎妖，一切大小事务交给小宫主处理，没人戳破他简陋的谎言。
　　木无回也没有说要跟宫主一起去，因为她已经知道她爹爹当初那句话:若不是宫主想要的，便把她的灵根洗了也无妨。
　　这其中的含义。
　　宫主许是发觉了，这不像是寻常孩子，不见亲人两三年思亲不已。想来，木无回已经知道她爹爹把她送来万灵宫的理由。
　　宫主出门前对她说:“不要恨你爹爹，他也是……”
　　宫主沉默了，许久。
　　木无回补上了:“爹爹也是爱人情切，无回明白。”
　　宫主双眸瞪大，退了半步，眼前的小女孩，脸上的婴儿肥已经渐渐消退。若不是那笑容的确是善意的，她当真是如同她爹一样，有一张好皮囊，和一颗七窍玲珑心。
　　只是此时她的聪慧却显得如此……如此无力。
　　宫主不忍再看她，戴上竹笠，转身离去。
　　自从修习了仙术，越发精进以后，木无回的性子越发清冷，和小宫主越发的像了。
　　但是前者还是笑着，待人有一分和善，而后者几乎是张死人脸，没人敢亲近。
　　进来那张死人脸越来越阴沉了，不仅是因为门中大小事务多得他心烦，更因为近来那木无回常跑来他屋里逗他。
　　说是逗也不算，后山药圃一直让木无回打理有两年了。木无回一改寻常药圃圈地耕种的方法，而是将各类药铺高高低低种成了一处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弟子们发现，那药圃里常有些野味出没，像雉鸡兔子豚鼠一类，偶尔还有些山上的猴下来。
　　弟子们把这惊喜的发现告诉了小宫主，小宫主皱皱眉，就让人把木无回叫过来了。
　　因为从未与小宫主单独对话，木无回在药圃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她刚抢了一只猴子手上的香蕉，扒开吃了，气得那只猴子嗷嗷的叫。
　　她有些担心，生怕说错句话，被小宫主冻成冰人。
　　平常时师兄弟都在，也不觉得小宫主冷着脸有什么，两人独处的时候那真是，无话可说的尴尬境地。
　　木无回思来想去，拎了一只看起来聪明伶俐，重点是长得很像小宫主的兔子，抱在怀里，战战兢兢地去找小宫主报道了。
　　木无回一进屋，差点被门口的一张椅子绊倒，她把那椅子重新安置了以后，又觉得桌上的花瓶放的也太危险了些，只消轻轻加点力，便能摔得粉身碎骨的。于是木无回把它放在了博古架上，这才走到里边。
　　里边是真正的惊悚，小宫主怀抱手炉，坐在床榻上，床上置有小案，一叠公文压的如同小山，床榻前摆着的火炉还燃着。
　　在往外，那些桌椅子摆的如同阵法一样，怎是一个乱字说得尽的。
　　木无回开口，微微欠身:“小宫主。”
　　榻上人只是点头，没有说话。
　　啊回绕开那些摆的跟障碍物一样的红木桌椅，到小宫主床榻前。
　　木无回道:“今日采了点新的药，想来是能驱点儿寒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近，少年他偏头循声看去，问出声:“什么药？”
　　啊回听他说话，一顿，关切的问:“小宫主怎么了，声音有些不对，需我去采点治嗓子的药吗？”
　　小宫主一愣僵硬着:“……不用。”
　　小宫主轻轻抬手抚上自己的脖颈，来回顺着自己的喉结，心道:这不过是……变声期罢了。
　　木无回伸手抓住小宫主抱着手炉的手，小宫主惊愕抬头，声音沙哑着:“你！？”
　　一把夺过小宫主怀里的那只手炉，木无回拿起手炉一愣，一愣再愣，那光洁如瓷的大白腿，在手炉下交叠着，被她拿起手炉后，重见了天日。
　　“……”
　　木无回怔怔道:“……想不到小宫主有如此嗜好……”
　　小宫主脸色变了，难得脸上有了血色，颤抖地吼道:“木无回！”
　　小宫主的确是没料到有人会来动他，而他这样不过是因为，可以直接被手炉暖和手脚。
　　木无回噗嗤的笑出了声，轻松了许多，说话也不那么毕恭毕敬了:“喏，小宫主。”
　　她将暖手的‘手炉’还给了小宫主，小宫主接了过来……
　　这毛茸茸的玩意，虽不是他的手炉，但也是挺暖和的……
　　小宫主的手抚摸着，突然被一只小舌头舔了一下。
　　他顿住了。
　　木无回笑得十分灿烂，且毫不收敛，有了她爹爹同样的笑，那玩世不恭的笑声。
　　一边看着小宫主手忙脚乱的抱着那只兔子，她一边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桌椅摆放归位，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那床榻上的小宫主冷言道:“木无回，我的手炉。”
　　木无回自然是不会给他的，只跟他说:“不是给你了吗？只是这个‘手炉’得喂点菜叶子和胡萝卜。”
　　小宫主皱眉，嘴角抽了一下。
　　她大概能理解，她爹面对万灵宫宫主时候的感觉了，皮这一下真的很开心！！！
　　木无回终究是得到了代价，小宫主送她地牢一周游。
　　但她听闻那日小宫主抱着兔子睡了一夜，尿床了。
　　多半不是小宫主干的，而是兔子干的。但万灵宫里的人，一致觉得是小宫主尿床。
　　自从小宫主被她拉下神坛，去地牢报道的人也多了起来，大多是与她素日玩得好的几个万灵宫师兄弟，尤其是长风、清歌、匡月三个师兄，从小就给她出一些馊主意。
　　他们告诉她，小宫主脸色是真的差。
　　听闻他在自己屋里，被自己的桌椅绊得摔青一块紫一块的，他最爱的瓷瓶，也被他亲手打破。
　　可是他的惩罚也不轻不重的，只是在地牢关上一礼拜，于是木无回直到懂事前，一直都喜欢偷偷闯进小宫主屋里，将他屋内摆设弄乱后再溜出来。
　　接着，进地牢。
　　就是在地牢里，每日醒来都有人送来瓜果，她也不至于饿到。
　　木无回在万灵宫闹小少主，闹到两人都已成人。
　　彼时，木无回年十六，小少主年二十一。虽都默认对方为仙侣，却始终没有公之于众。
　　而两人同时渡劫一事，却震惊了仙门。
　　天雷滚滚劈了六道，三道在药圃，三道在小宫主宫里。
　　然而在药铺里渡劫，却是万灵宫小宫主。
　　而小少主屋里的，是正在作死在小少主屋里布陷阱的木无回。
　　木无回看着那寝宫被劈没了的屋顶，心情相当沉重。
　　又过了一年。
　　木无回年十七，为人和善，信步生莲。她眉目清秀，嘴角总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遗世独立的身姿袅娜曲折玲珑有致，若是与她对上了眼，她便会对你笑，笑得眉眼弯弯。
　　独在万灵宫少宫主面前，一改和善。
　　而万灵宫少宫主，年二十二，不苟言笑，正气凌然。他风神俊朗，冷面无私，修长的身子无血色的肌肤隐在了那身白底金线鱼鳞纹的衣袍下，他一举一动都与人拉开了距离。
　　只在木无回面前，会与她说话，但一开口，就是冷言相向。
　　他都快忘了这是他家的童养媳，反倒觉得养了个小祖宗，还是专门克自己的。
　　如此道侣一同受命下山，自是美事一桩。
　　然，两人却是自此，相向而行，渐行渐远。
　　许久以后她才知道，地牢里，她关的是一礼拜，可其他人，都是以月打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