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妖》妖朽大螃蟹

14、第十四章、有惊无险。

　　“呸！”
　　一壮汉跑得气喘吁吁，扶着墙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正是那黑店的掌柜。
　　掌柜这辈子没怎么夸过人，但现下不得不由衷的夸她一夸:“妈的！艳家那小丫头真能跑！”
　　“这位壮士，说的，可是姑臧艳氏唯一后人？”
　　掌柜的向来最不喜别人光凭外貌判断他，从而忽略了他足智多谋谋财害命的脑袋瓜，所以他不满的回头道:“谁啊！？”
　　他一回身，只见一个身段修长的白衣男子，蒙着面，那双眸子出奇的明亮。
　　面容叫人看不清楚，只是那高雅的身姿，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
　　那人只是一抬手，金光一闪，掌柜的连忙翻身躲避，他回身一看那金光，不知是什么暗器，有这般威力，定睛一看，是一片半只没入地里的金叶子。
　　那白衣蒙面人批判道:“手脚慢了几分，但你一介山野莽夫，也算得不错了。”
　　掌柜的不敢轻易开口，此人的功夫，必定在他之上，掌柜只得回以沉默的凝视:“……”
　　那白衣蒙面人又丢下了一块令牌，是江湖中的追杀令，掌柜的错愕不已，小小一个九曲门弟子，只得这么大手笔，在整个江湖中悬赏她的性命吗？
　　还是因为，那是姑臧艳氏的后人，所以才值钱？
　　白衣蒙面人:“留个活口。”
　　说完，伴着月色消失不见了。
　　掌柜的伸手去掰那片金叶子，顺便拾起地上的令牌，在手里反复观察着。
　　这令牌来头可不小，杀手们归属着不同的组织，这令牌背后的组织，可以说是天下最大的一家杀手组织。不论是哪家杀手，都可以接取他家的任务，并且报酬丰厚，也不用将赏金上交给主家。
　　身价不高者，发以木领。价值连城者，武艺高强者，皆发放以铜令，一呼百应，四方来杀。传说很早之前这令牌是以金银打造，就是有些杀手任务也没完成，抱着金制的令牌跑路了，后来才改成木令牌和铜令牌。
　　这令牌也有一定分量，铜制，虽说是令牌，却更像是一只……燕子形状的挂饰。
　　掌柜的感慨了一下，混仙门的他居然不知道如今这江湖中的杀手们，都这么文质彬彬的。
　　若是白衣人知道他此时所想，定从屋檐上跌落下去，他们默认的雄鹰居然被人看做是燕子！？
　　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终于坐了下去的大眼睛板凳还没坐热就坐不住了，起身走出去，一巴掌盖到那只螃蟹的脑门上:“平时也不见你这么冷静！不行了，奴家要下山去看看！”
　　郑敛温带路道:“我随你一块。”
　　谢不思没说什么，他只是下意识觉得，无忧会回来的。
　　萧辰冲着断崖嚎了两声，随后咬住大眼睛的衣角，死拽着她。
　　谢不思看他如此，立马跑到崖边，趴那俯身一看，连忙起身回头叫人:“郑敛温！”
　　忽然被连名带姓叫到的郑敛温当下反应了过来，转身往崖边跑去，俯身一看。
　　乌漆墨黑的，只看到一对一闪一闪的眼睛，是艳无忧叼着一大堆的特产，整个人正趴在断崖上，看到了郑敛温，她看见了一线希望。
　　郑敛温惊道:“卧槽，小丫头牛逼啊！”
　　谢不思:“不是叫你来夸她的！赶紧拉她一把！”
　　郑敛温:“知道了！”
　　俯身在地上，往断崖下伸手，抓住了艳无忧的手。
　　把她拉上来后，大眼睛连忙看看她，把她转了好几个圈。
　　她欣喜交加，又气又急:“傻丫头！你怎么不喊两声呀！”
　　郑敛温拉开大眼睛:“松手松手，你看她，叼着一嘴的绳子，哪有空说话。”
　　艳无忧得了自由，将嘴里叼着的各类特产拿了下来，原本打算收到乾坤袋里，但是看大眼睛对她……实在是关心，于是就送给了大眼睛，只留了两份可以藏很久的特产，和怀里的红豆糕。
　　大眼睛得了一大堆的礼物，原先还愣着，随后连忙捧到郑敛温面前炫耀了一番，郑敛温回了个白眼，不搭理她，她又跑到那条秃狼面前去炫耀:“萧辰你看！无忧送奴家的！”
　　那只秃狼无可奈何的看着她欢天喜地地跟它商讨这些特产应该如何裱起来，供起来，还要刻个纪念的碑文……
　　艳无忧看着大眼睛那样子，实在不清楚，自己于她究竟是什么，自己怎么得她这般爱护。
　　正思索着，身后严丝合缝地贴上了热度，谢不思一言不发的到她身后，将她紧紧环住，耷拉着脑袋。
　　艳无忧正想笑他，瞥见他架在自己肩侧的脸庞，低垂的睫毛掩住他眼里所有想说的话，那薄唇上几乎没有一抹血色。
　　艳无忧想了想，没有笑他，只是伸出右手抚摸他的脑袋，安抚他:“我回来啦。”
　　谢不思嘟囔:“太久了。”
　　……
　　那可真没办法，要甩掉那掌柜的，又担心被掌柜的反跟踪，她从上山的路回来，太容易被发现，连累了郑敛温就不好了。最后只得躲到夜深，从断崖爬上来。
　　爬到一半就听见大眼睛在质问郑敛温，自己在哪。
　　艳无忧就被谢不思抱了许久，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挣开谢不思，突然间宽衣解带。
　　谢不思一愣，立马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羞涩道:“……？？现在？这里？这么多人？？”
　　艳无忧举着刚掏出来的红豆糕，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啊？怎么了？不能吃吗……？”
　　谢不思:“……没。”
　　谢不思只想捶死自己，最近越发想为繁衍后代做一份贡献了，分明人家完全没有这个意思……要克制……克制。
　　她拿出来怀里的红豆糕，摸了摸，还有一丢丢的温热。
　　居然还是热的，打开了油纸，递到谢不思嘴边:“趁热吃，还热着呢！”
　　郑敛温觉得艳无忧那边氛围容不得他在那围观，只得去看看大眼睛那。才走过去，看见那只秃狼生无可恋的表情，大眼睛正说到兴头上:“……诶，你说，这份特产该怎么办？不如奴家泡到汞水中，日后当随葬品了如何？还有这个……”
　　郑敛温:“……大眼睛。”
　　大眼睛正拿着一袋包的好好的特产，准备解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听见郑敛温叫她，她百忙之中抽空答应了一声:“干嘛？”
　　郑敛温道:“你的思追香，有带吗？”
　　大眼睛一听，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起身问他:“想清楚了？”
　　不待他回答，显然是不容他再想，只怕他再想，就不愿意放啊回离开了，她又接着说:“我昨日就备下一份思追，只差你一味血，便可解她身上那味离思。”
　　大眼睛说完，从香囊中，挑出一块圆锥形的，像是熏香一样的东西，淡淡的米黄色。
　　郑敛温到厨房拿菜刀将自己的手一划，然后接过大眼睛手中的那香料，那香料沾了血，也没有变湿化去，反而像一样活物，吃着郑敛温的鲜血，渐渐变成了血红色。
　　大眼睛:“行了，别让它吸食太多，否则会将你的记忆也带给她。”
　　郑敛温:“今夜点燃它，明日清晨，她便会回想起一切，是吗？”
　　大眼睛沉默了一会，说:“闻香者，皆可见她所忆。”
　　艳无忧上前，对郑敛温说:“你与啊回，说不定有些误会。”
　　郑敛温浅浅一笑，道:“能有什么误会？不过是亏欠罢了。”
　　艳无忧:“你不问问啊回的意见就要送她回去？”
　　郑敛温:“……她本就不该在这。”
　　艳无忧见他的确，是不想再纠缠了，可怜啊回才喜欢他。
　　郑敛温也不想多说什么，他不是个喜欢把感情的事拿出来，让所有人帮忙参议的人，他便拿着那香料进了啊回安睡着的屋里，点上了。
　　艳无忧叹了口气:“明日，他送啊回离开，我们也要走了。”
　　大眼睛忙道:“奴家跟你一块，奴家送你出武陵。”
　　艳无忧:“……谢谢大眼，不过……实不相瞒，我与人结了怨，眼下正被追杀，不想连累你。”
　　大眼睛无谓道:“连累又何妨？”
　　大眼睛心道:命给你都无所谓。
　　大眼睛不听她说的，说什么也要送她，还要把她送回九曲门，僵持许久，无忧退了一步，送出武陵就好。
　　大眼睛笃定道:“无忧且安心，奴家的武陵，奴家会让那些人，出不了武陵，更别说伤你分毫。”
　　那明日，便得与啊回道别了。
　　艳无忧对大眼睛说:“啊回是个好姑娘，郑敛温也是只好妖。怎么郑敛温偏偏要把啊回送回去。”
　　大眼睛却说:“好是好，坏就坏在啊回是仙门的人，而郑敛温是只妖。”
　　艳无忧:“……为什么？”
　　大眼睛:“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正道这么说，邪道也这么说，正邪两道就分开了，互相为敌，也没什么理由，就因为用了个反义词作名字。”
　　大眼睛托腮道:“这世上的事啊，多数都说不清的。”
　　谢不思在无忧身旁坐着听，听不懂，便各种磨蹭着艳无忧。
　　无忧不理他，他索性脑袋压到她肩上，闭目养神。
　　恍惚间见到一个小姑娘的身影。
　　那个小姑娘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身份并不高贵的模样，她正操控着一把木剑，轻轻松松的，让木剑悬空飞舞。
　　在一方小小的四合院里，满院的翠绿，听见了蝉鸣，还有人将畚斗里玉米棒洒了一地的声音。
　　一个夫人激动高声呼喊着:“相公！相公！囡囡她会仙术了！”
　　艳无忧在梦外，非常无可奈何的拖着谢不思的身子往屋里挪动，愤恨道:“你丫真是睡得很舒服呀！？”
　　她方才想让大眼睛帮她一起把谢不思扛回去的时候，大眼睛打着哈欠，难得的拒绝了她，说:“自己挑的螃蟹自己扛。”
　　艳无忧:“……”
　　说得好，她无法反驳。
　　艳无忧好不容易把他弄到了床榻上，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已经非常习惯旁边有个巨型的螃蟹占着她半张床的位置了。
　　艳无忧抓耳挠腮:“……奇了怪了。”
　　尽管一边奇怪，她却拉上棉被盖在谢不思身上，窝进谢不思的壳里，蜷缩着睡着了。
　　她也看见了那个穿着补了又补的粗布衣物的小女孩。
　　一张模糊的男人的脸出现在她眼前，那个男人少有的抱起了她。
　　问她:“囡囡这么厉害，以后想做什么呀？”
　　小女孩有几分羞怯，柔柔弱弱地回答道:“想……像爹爹一样，做一位侠士。”
　　男人故作惊讶道:“木女侠！”
　　女孩笑容明媚，也不知是真想做女侠，还是想探他父亲欢心，糯糯道:“对，女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