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的童话》郑聿妮

4、第四章

　　A中是寄宿学校，每周五放假一次周日在返校，庄晓蝶的家距离学校有一段距离，在那之前她一直都是在他们那边的少年宫学琴。
　　那个时候她A跟着妈妈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可是她喜欢琴瑟色清脆悠扬的声音，她会在傍晚时分坐在电视机前，调到音乐频道听着那肖邦、贝多芬、或者其他音乐家的演奏会，即使当时的她根本不知道这些曲子的名字。
　　当妈妈问“晓蝶想不想学琴时”她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在那之后她便每周末去往少年宫学习钢琴，那时候年幼根本不知道原来学习钢琴的费用那般的高。
　　妈妈前段时间说找到了一份工作，是售楼部的。早在很多年前，哪个酷夏，屋子里老旧的空调沙沙作响，妈妈牵着她，手里提的是几袋他们随身的衣物，走出那个曾经称之为家的地方。
　　母亲对他说“小蝶，我们换个名字好吗？”
　　她下着眼睛，浓密弯曲的睫毛宛如一把蒲扇，在此刻扑闪扑闪的，那句几乎要脱口而出“为什么要改名字”的话语，在触及母亲那双苍凉又黯然的双眸时，硬生生的被她咽下了肚。她懂事的比别人早，然而就是因为这一点她从不问母亲为什么。她点了点头，张了张嘴笑着说“那我想要一个像诗一样的名字”
　　她眉眼流动，歪着头眨着眼衣服童真的样子，那个时候她也只不过才9岁。
　　蓦地，她看见母亲那双常载着一汪春水的眸子，此刻溢满了泪，就连眼角处都沁出些，她听见母亲说“那小蝶跟妈妈去另外一个地方生活好吗？”
　　庄晓蝶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刑北辰的样子，她抿了抿嘴低声问道“那，还回这里吗？”
　　母亲突然之间大哭，就连肩膀都带着颤抖摇着头说“我们不回来了，因为妈妈要跟爸爸分开了”
　　分开为什么不能再回到一起去呢？
　　那个时候的庄晓蝶第一次看到妈妈哭的那么伤心，她突然走上前伸出手环住母亲的脖子，说道“那我们就不回来了吧，跟着妈妈去哪里都好”
　　她总是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相爱的两个人，最后会演变成干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即使她多么的想跟妈妈说，我可以偶尔回来一次找刑北辰玩，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就像是童哥哥说的那样，那些江湖上的英雄们都是跌进了山崖再荒无人烟的地方获得一本武功秘籍，然后消失了一段时间，最后练就一身的本领重回江湖。而她就是在刑北辰的世界里短短的消失个几年，当她练就了一身本领后，背着一把刀，成为一代小侠女时站在刑北辰的面前说“你还记得政府大院里的小洛蝶吗？”她这样想着，便豁然开朗，不回来也没什么，没有父亲也没什么，陪着一无所有的母亲才是她现在唯一要做的事。
　　那日周五的晚上，她跟妈妈面对面坐在餐桌上时，她犹豫的半天才开口“妈，我不想去学琴了”
　　正在低头吃饭的妈妈突然就愣住了，随机抬起头来一脸严肃地说“不行”
　　庄晓蝶就知道妈妈会是这种反应，她也不恼抿了抿嘴低着头看着碗里一粒又一粒的米饭继续说“现在高中了，学业很忙分心学钢琴的话的确影响学习”她将早就想好的措辞信手拈来的说出口。
　　这时妈妈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疲惫“小蝶，你是不是觉得学琴太贵？”
　　庄晓蝶是她的亲生女儿，一举一动她便能猜出她想说什么想干什么。
　　庄晓蝶抬起了头，看到母亲一双眼睛充满着疲倦，她知道那是妈妈为了生活而奔波造成的，她扯了一丝笑摇摇头“不是的，妈我真的不想学琴了”
　　“你记得你当初学琴的时候说了句什么话吗？”妈妈打断她的话。
　　当初庄晓蝶站在教她学钢琴的李老师面前时，当李老师蹲下身来轻言细语地说“小朋友，你为什么想要学琴啊？”
　　当时的庄晓蝶目光像是刚入小学时望着冉冉升起的五星红旗的样子，神圣而又庄严她说“因为想成为贝多芬那样的人”
　　可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贝多芬，这个世界上很多事不是你努力了便有相应的回报。
　　庄晓蝶望着妈妈，张了张嘴又闭上，不知道说些什么，却听见母亲继续说“琴，你继续学不管怎么样都要坚持下去”
　　望着母亲强烈的眼神，那些想好措辞此刻就硬生生的像根鱼刺一样卡在嗓子里，出不来只能咽到肚子里，她点点头闷声发出一个单音节“恩”
　　这些年来，她是心疼妈妈的朝九晚五的生活，有的时候累到不行回家直接倒床就睡，而她做的这些无非就是为了自己更好的生活，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但是在她这里却只有可怜天下母亲心。
　　原本去少年宫学琴的日子就变成了去离学校比较近的一家挺出名的地方去学习，周六一大早她便坐上公交车往那边去，当她到达地方时老师让她先自己随便弹弹等人到齐了在上课。
　　那天天气很好，当她往里走几乎要靠近琴房时却听见悠扬的琴声传来她记得这首曲子是莫扎特的小星星变奏曲。她蹑手蹑脚的走上前，唯恐惊动了弹琴的人。
　　等靠近时才发现那弹琴之人竟是刑北辰，你看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他穿着白色的T，背对着庄晓蝶，坐在那里骨节分明的手像只跳跃的小精灵一样在琴键上尽情的舞蹈，他看上去像极了翩翩少年。
　　一曲终了，靠在门栏旁的庄晓蝶笑着开口“莫扎特的小星星变奏曲”
　　听到声音的邢北辰突然回到，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庄晓蝶，眼底毫无波澜就好像庄晓蝶来这里是一件他意料之中的事一样，他转过身面对着庄晓蝶“什么时候来的？？”
　　庄晓蝶笑着走了进来，随手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上去“刚来”
　　她突然想到什么戏谑地说“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我来这里啊，我可是为为了你过来的”她挑着眉，笑的像是最盛的花。
　　邢北辰眯了眯眼，后背靠在钢琴上，双腿懒洋洋的搭在地上，他眼角微微上挑低声笑了几声不甘示弱的说了句“是吗？我等你等到现在”
　　庄晓蝶刚刚笑的开怀的笑容此刻僵在了脸上，不可思议漫上整张脸。
　　邢北辰又说“上个礼拜我在小宋老师学生名单里看到你的名字，周六练琴，这不我就把我练琴的时间也给调了”他解释道。
　　“等我干嘛？”
　　邢北辰，在琴键上随意按了几个键，瞬间琴房里便回荡着“多啦”的声音，这时他才缓缓地说“想等就等了呗”
　　“如果我今天不来上课呢？”
　　邢北辰没有做出正面回答，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到小宋老师学生登记表时，看到庄晓蝶名字的时候竟鬼使神差的将自己的了，练琴时间由周日的奥数辅导班换成了现在的钢琴课，他低着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眼皮都不抬一下说“你手机号码多少？”
　　“啊？”庄晓蝶很快又反应过来报出了一串数字。
　　“微信也是这个吧”邢北辰纤长的手指在手机上轻轻敲击着。
　　“恩”话毕便听见微信的提示音，她拿出手机点亮屏幕赫然是好友请求，头像是邢北辰和庄晓蝶小时候的合照，那一刻庄晓蝶又惊又喜，心里更像是千万只鼓击打着，久久不能平复，她稳了稳自己的声色“这你小时候吗？”
　　邢北辰将手机放回口袋里点点头，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又说“这是我小时候跟一个女孩子的合照”
　　庄晓蝶明知故问“谁啊，姐姐还是妹妹啊？”
　　邢北辰眯着眼，眼神犀利的看向庄晓蝶，企图看破些什么，庄晓蝶即使心怀鬼胎此刻却还是不心虚的对上那个眼神，有的时候庄晓蝶都觉得自己可以去做演员了。过了一会邢北辰垂下眼睑，淡淡地说“她是我小时候一个好朋友”
　　“那你们关系挺好”
　　邢北辰没说话，庄晓蝶像是听到一阵轻轻地叹气声，她的心里动了动，过了很久邢北辰才轻声说“是挺好的”那个声音轻的像是空气中的尘埃，孤立无援地缓缓落地，落在那个空荡荡的琴房里。
　　庄晓蝶刚想说什么，宋老师进来了还有三三两两的其他同学，她将眼神放在邢北辰的身上，只见邢北辰低垂着眼睑，心不在焉的看着琴键，庄晓蝶突然感觉有根刺扎在心里一样，她想等找到一个合适的锲机一定要告诉邢北辰自己就是小洛蝶。
　　今天交的曲子是合弹的曲子，宋老师让他们自由分配然后一对一对的去弹。庄晓蝶初来乍到除了邢北辰几乎不认识其他人，等她将视线转向邢北辰的时候，却发现她的跟前站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女生，披散着青丝般的长发，浅笑盈盈地说“北辰，我们一起弹吧”
　　庄晓蝶知晓如天子之骄的邢北辰受欢迎的程度，自觉地没趣又不愿意找其他人却听见邢北辰低声说“我有一起弹得人了”
　　庄晓蝶抬头，正好撞见邢北辰那双像是载着星辰大海般的眸子，他朝她微微一笑，眼角微微上挑他向她招了招手“过来”
　　庄晓蝶愣住没动。
　　“还不过来？”邢北辰眉毛一挑，尾调上扬，语气中尽是熟稔。
　　站在一旁的人是江皎皎，跟邢北辰认识很久了，这么久以来她从来没有看到邢北辰对那个女孩子熟络过，他甚至有时候连话都懒得跟别人说，她自诩跟邢北辰的关系很好，被拒绝的她不经仔细打量了一下向这边走过来的庄晓蝶。
　　庄晓蝶被她打量的眼光弄的不悦，下意识的微微皱起了眉头，没好意思当面说的，她的表情落在了邢北辰的眼里“能不能别对着别人看？”
　　一时间两人皆愣，却看见邢北辰抬起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江皎皎，冷声说道“难道你不知道，一直盯着别人看是不礼貌的？”
　　一时间江皎皎被说得脸红一块紫一块，气得转身就走。庄晓蝶觉得好笑，紧抿着嘴，嘴角却是微微上扬的。
　　“想笑就笑”好像什么都躲不开邢北辰的眼睛，他这么一说，庄晓蝶便咧开嘴笑了却听见邢北辰幽幽地来了一句“前几天徐阳说你像冰山女神，你现在笑的跟朵花一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垂涎我的美色”
　　庄晓蝶白了邢北辰一样，往他旁边一坐，切的一声才说“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