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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灵柳为骨 ...

  •   老板娘生得美艳,眼角泪痣更添风情,只微微一笑,便令人神魂颠倒,哪怕不是在这边境小镇,也算得上西子般的存在。
      见穿着戎装的英俊男子要加肉,老板娘立刻向后厨交代。

      不算小的客舍厅堂坐的满满当当,所有人都是一模一样的唐兵装束,士兵们只脱帽,未卸明光铠。那名食量颇大的男子在一群穿着戎装、英姿不凡的军士中也十分突出。
      吃饭时四人一桌,一排两人,面对面坐着,整整齐齐,男子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便是用一根柳枝束发。

      “秦尧,我们不是在馆驿,这是客舍,你平时自己吃得多就算了,在这里浪费公家的财物!丢不丢人?”身旁的士兵突然出言嘲讽这个叫秦尧的男子。

      气氛一时尴尬无比,迎接波斯使团的卫队是从南衙十六卫中挑选的身材、容貌皆出众的世家子弟,都不是好惹的主,没什么胃口刚准备上楼休息的领卫开口圆场:“刘四郎,我们奉旨出门在外,别闹事。”

      秦尧听了刘四郎的话后从腰间摸出盘囊,拿出一串开元通宝,钱币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落到老板娘面前的桌台上:“够买多少牛肉上多少。”
      天子重农耕,长安牧地又少,禁止宰牛,就算是门阀世家,平日也吃不到牛肉,到了边境,秦尧自然不想错过美食——口腹之欲又不是伤天害理的事,他问心无愧。

      “呦,秦二郎出手很阔绰嘛。对啊,家里有些权势就是不一样,想干什么干什么。”刘四郎语气不善。

      “你什么意思?”秦尧一时想不通刘四郎为何会针对自己。

      “你爹位列凌烟阁,你大哥是三皇子的心腹,你只当一个小小的千牛卫不觉得屈才么?怎么不去兵部当大官?”刘四郎继续阴阳怪气地讽刺秦尧。

      秦尧闻言猜到了刘四郎针对他的起因——

      半年前,他与众位官家、门阀子弟一同参加南衙十六卫的选拔。自大唐开国以来,沿袭完善前隋的科举制,不再察举孝廉。
      他虽是大唐开国功臣之子,却因庶出的身份在家中被他的大娘——父亲的正室夫人排挤。父亲随天子南征北战时,他在老家乡下长大,不懂宫廷礼仪,但胜在天资聪颖、又勤奋好学。纵然大娘将他摘抄的沿袭前朝的《开皇律》和刚颁布的《武德律》手稿焚成灰烬,他也没有放弃钻研律法,同时又闻鸡起舞,磨练武艺。当朝廷武举选拔大内侍卫时,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出人头地。

      选拔侍卫一对一比试时,因为顾虑有人使诈或侥幸赢了对方,不以胜负为录取标准,而是以裁判官的裁定为准。
      当时刘四郎与弟弟五郎也参加了选拔,五郎与他分在了一组。

      刘四郎不知道,他的父亲工部刘侍郎为了两个儿子能跟进宫贿赂了所有裁判官,到时无论秦尧与五郎谁胜谁负,都判五郎入选,可现实偏偏没能如刘侍郎的愿——

      秦尧虽然跟父亲的正室夫人不对付,但正室夫人的亲生儿子——他的长兄秦广,对他却是关照有加。长兄是豪侠,为人潇洒磊落,是他的榜样。虽然长兄很孝顺,处处顺着正室夫人的意,但拿他是当亲兄弟的,不仅毫不藏私地指点他的武功、教他识字,还带他长了不少见识,所以在大殿广场比试那天,他特意挑在长兄跟随吴王进宫面圣的时段比试,想让长兄亲眼看着自己被录取为南衙十六卫中的一员。
      很顺利,五个刘五郎也不是他的对手,秦尧三招制敌,意气风发地站在广场中央,向兄长自信微笑,对裁判官手中的名额志在必得,哪知所有裁判官都投了刘五郎。
      秦尧当时只是郁闷。

      察觉到自己的贴身侍卫有意放缓速度,在马车上默默看了全程的吴王李恪却坐不住了,叫车夫停下,亲自走下马车,问裁判官做出这种判定的缘由。
      科举制初期,汉时察举制沿用了几百年,裁判官都以为自己掌握着绝对的权力,万万没想到皇室会介入,三皇子李恪又得天子偏爱,几个裁判官登时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权衡了刘侍郎的地位和给的财帛,完全犯不上顶撞皇子,裁判官们连连道歉,统一口径谎称看错号牌,改将秦尧录取。

      虽然错在裁判官,吴王李恪也知道自己亲自出面有欺压之嫌,不甚妥当,便没有深究。

      之后秦尧当了左千牛卫,归左领左右府管辖,刘四郎当了左监门卫,归左监门府管辖,以为此事就这样翻篇了,没想到这次天子从南衙十六卫中挑选身形高大、容仪出众的年轻男子组成迎接护送波斯使团的卫队,刘四郎再次见到秦尧,无名之火燃起。

      秦尧的记忆力也极好,刘四郎长得很像半年前败在他手下却差点被裁判官误判赢了的人,既然不是刘五郎本人,应该是他的兄弟——原来刘四郎一直以为他是靠着吴王李恪的关系才被录取。
      可笑,当时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武艺高出刘五郎不止一星半点儿,秦尧心道,为弟弟鸣不平就该让他好好磨练武艺,争取来年再参加选拔,天子身边怎能跟个武功平平的草包?

      虽然对方技不如人,但毕竟是他将刘四郎的手足淘汰的,以己度人,若是兄长眼睁睁看着自己技不如人被淘汰,心里恐怕也不好受,被误会就误会吧,秦尧不想跟刘四郎计较太多。

      “秦尧,别以为你们秦家势大就可以兴盛百年,打江山的功臣是你爹,你爹已经死了,我看你也没多少出息。”见秦尧不搭理他,刘四郎咒骂起来。

      他们秦家出身草莽,父亲跟随之主成了人中之龙,是家族之幸,他只想换个方式效忠罢了,从未想过让整个秦家成为世族大家——当然,若父亲的正室夫人有这个心,就让她经营去吧,她找到事干,就不会找他的麻烦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还是碗里的牛肉面好吃,秦尧继续装作没听见。

      “秦尧,你以为当缩头乌龟就完了吗?告诉你,我兄弟因你夺走本该属于他的荣耀,羞愤难当,自甘堕落,整日与恶少厮混,不走正途,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刘四郎目眦尽裂,势要将秦尧生吞活剥。
      刘四郎并不知道父亲贿赂裁判官一事,也看出那日五郎的武艺不敌秦尧,但当时裁判权在裁判官之手,五郎的功夫得裁判官之心是他的幸运,却被吴王恪横插一脚,改变结果,当他查探得知秦尧的长兄是吴王的心腹后,心中有了判断。

      秦尧闻言眉头皱起,想解释什么,可刚抬起头,便看到门口之物,疾速将身旁刘四郎的头按进面碗里,同时向身前的同伴大喊:“趴下!”

      挣脱秦尧按着他后脑勺的手后,刘四郎愤怒的脸上挂着几片葱花和两根面条,汤水还在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下淌:“喂!秦尧,你想打架么?”
      话音刚落,刘四郎便察觉气氛不对。
      顺着秦尧和众人的目光,刘四郎看到门口巨大的黑影,脸色霎时变得惨白:“那是什么鬼东西?”
      楼上的领卫也看到门口的庞然大物,然而另外一样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秦尧束发用的那根柳枝,竟然如有仙力一般,围了一层光芒。

      长安

      风间之主猛地从榻上惊醒,与其说做了一个梦,不如说是回忆——梦中是李淳风将他从命定之人身边带走那天的事,没想到折柳相赠,却是生离死别。

      如今他只记得命定之人青涩的童年模样,若当年孩童还活着,不知长什么模样。

      “风主,你是不是不舒服?”霓岚闻声赶来,她本是太史府的婢女,自幼与风间之主一起长大,也没有诸多避讳,“不会是骨头出问题了吧?”

      “我可是用泰山上的灵柳做骨,天子为了那株灵柳放弃封禅大典,能出什么问题?”

      风间之主,白瓷为肌,折柳为骨,阴阳琉璃做瞳,注命定之人的血化人形,心脏封印七恶灵——狼族凶残之灵、狐族媚惑之灵、蚍蜉猖狂之灵、饕餮贪婪之灵、梼杌桀骜之灵、混沌昏聩之灵、穷奇至邪之灵。
      柳是云端风间之柳,瓷娃娃本性清穆,李淳风给他取名“柳云穆”。

      “对了,你方才找我有什么事?”柳云穆已然没有睡意,便想跟眼前这位一起从太史府出来的幻术师聊天。

      “风主,你可真厉害,那个猛兽和巨蟒,你在哪里见过么?”霓岚见柳云穆额头上冒着虚汗,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先夸他两句安抚——幻术是有局限性的,幻术师只能幻化出见过或脑海中能呈现的场景,而柳云穆昨夜幻化出的东西令她大开眼界。

      “我没见过,但它见过。”柳云穆微微一笑,若有人能看到他的心脏,会看见七团乌烟瘴气之物盘绕栖居,那便是七恶灵。

      见过他幻化出的异兽的,便是七恶灵之一的穷奇——穷奇生在邽山,那两种怪物,想必是邽山之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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