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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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关我家卢桓什么事？”
我看着面容冷漠的蒋弦，她比卢桓更加寡言少语，只是用那双隐隐有桃花浮现的丹凤眼盯了我一眼，就接着弹起琴来。
虽然我不通音律，但一瞬间就听出来她换了一首曲目。
实际上外面的雨声也证明了我的想法。
风忽然就呼啸了起来，雨落得像是要冲碎这小小的亭子一样。
我不由得向亭子中心退了一步。
但风还是卷着雨水，迎面而来。
就像是一道门，不是我推门而进，而是我还在门外徘徊的时候，门却突然朝我撞了过来。
可惜雨水还是从我的身上穿了过去。
就像是一道刀光闪瞎了我的眼。
那是蒋弦一次在公园里的练琴，却被卢桓意外的撞见。
我不知道卢桓还喂过公园的流浪猫。
他一般都不出去的，可眼前那些公园里的小猫扑上去的时候却没有丝毫的犹豫。
就像是见到了同类一样。
我发现我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事。
琴声飘然而起，悠扬清冷。
卢桓和小猫们是循着琴声找到在竹廊尽头弹琴的蒋弦的，一袭灰衣，青丝素面，神情凄冷如琴声。
好个聊斋式的才子佳人相遇。
真是应了过去的某个念想。
卢桓就这样站在蒋弦的面前，轻声吹奏起和音的口哨来，连猫儿们也在旁边跳起舞来。
像是钟子期与俞伯牙，或是琴瑟和鸣。
我不知道是否用错了词，但是我却听到内心有个声音这样说道。
好个高山流水遇知音啊。
一曲终了，四弦一声如裂帛。
卢桓轻轻拍起了手。
“真好听。”
蒋弦微笑了一下，面容淡然，笑不露齿。
“过誉了。”
真是德艺双馨的仙女啊。
也怪不得卢桓喜欢她。
不见得吧，我听到内心有个声音挣扎着说道。
难道那些和你一起时的笑容和眼泪都是假的吗？
那只是依赖而已吧。
我在心里吼道。
“你是个有音乐天赋的人。”
蒋弦的声音是恰到好处的甜美。
“谢谢了，或许吧。”
卢桓的回答却有些哀愁。
蒋弦又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真是让男人能为之赴死的笑容。
“想试试吗？”
卢桓一惊，凝望着蒋弦，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我？”
说完又笑了，“我不会弹古琴。”
“哦，但其实音乐是相通的，来吧。”
风吹竹林，就像是天空在吟唱一样。
当卢桓坐下的时候，蒋弦用她那不染纤尘的葱葱玉指轻按在卢桓的指尖时，我看到卢桓像是触电一般的将手指缩了回去。
“怎么了？”
蒋弦在卢桓的耳边轻声询问道。
“我想我可能不太适合弹古琴，”卢桓将手束在身后，脸一阵红一阵白，径直说道。
我的心蓦然一惊。
“还真是毫不留情的说法呢。”
蒋弦眯起了那双好看的丹凤眼，手指摆成了兰花状，轻轻勾着琴弦。
“那你有空可以来找我学习音律，我现在正好缺个陪我找地方的人。”
“你是音乐老师？”
卢桓望着站起身比他略高的少女，惊道。
“不是哦，我是这附近高中的学生，高一（16）班的蒋弦。”
蒋弦将古琴背在身上，步入竹林间，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卢桓要追，却发现自己的跛脚根本赶不上女孩如舞蹈演员般轻盈的步伐。
“刚才那首曲子，叫《胡笳十八拍》。”
像是幻觉一样，从竹林飘出了女孩恬淡的笑声。
我听到琴音又是一滑，身边的舞台剧来到了第二幕。
这次是在校园不开放的琴房。
说是不开放，应该是不对普通学生开放。
但蒋弦却牵着卢桓的手视若无睹地越过音乐老师的视线，径直走进了一间教室。
里面摆好了乐谱架，书桌，还有饮水机。
“把琴放下，弹奏看看。”
蒋弦回眸一笑，让原本发愣的卢桓如大梦惊醒一般掐了一下自己。
他的眼中止不住的兴奋。
我的眼底却露出了一抹凶光。
我就是在这儿，在下一个时间段里触发了怨灵化。
我突然想到，那也正是我和蒋弦的第一次接触。
但这个舞台中的蒋弦只是安静地聆听卢桓的吉他声。
一曲终了，我看到卢桓的头上已经浸出了细密的汗珠，我却不知他是因何而紧张。
“你的心情很紧张，所以拨弦很急，急了又容易出错，而且这首歌不适合现在的你。”
蒋弦也一眼就看出了卢桓的紧张，将卢桓的错误直接挑了出来。
我看到卢桓惊讶地“啊？”了一声，将自己的吉他都撞到了胳膊。
“唉……你是荒废了很久没练琴了吧。”
蒋弦秀眉微蹙，叹道。
“嗯……”卢桓有些畏惧地点了点头。
“那就别弹以前的曲子了，从头来吧，就当以前学得都忘了，一个真正的天才，不是会弹一万首曲子，而是能将一首曲子重复一万遍，先给我看看你的基本功。”
我当时没有注意到他的乐谱竟是李叔同版的《送别》。
哪怕是我这种毫不通晓音律的人，却也是记得这首曾经出现在语文课本的曲子。
真好听呢，当时就是这首歌将我送走的吗。
我感觉到了曲子中朦胧的苦涩之意。
曲者无心，听者有意。
当第九遍的时候，我看到自己的身影出现在了这个狭小但是亮堂堂的琴房里。
可我的身影却是虚幻的黑色，没有肉身，只有一道残缺的影子。原来这就是我在蒋弦眼中的形象吗？
不过我不在乎。
但他在乎吗？
我摇了摇头，要把自己的胡思乱想给甩出去。
我屏住心神仔细盯着面前的场景。
一切都如记忆中一般，我愤然离去，但卢桓的琴音开始发颤，好像是不断触碰到弦的缘故。
我听见蒋弦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走吧，我们先去吃饭吧，下午你陪我去选地方弹琴。”
蒋弦的态度让卢桓原本的不安看起来有些沮丧，但还是跟在蒋弦身后脚步一重一轻地来到了咖啡厅。
蒋弦是这里的常客，说起来，那还是上段故事中茅扬带她去的。
镜头切换，我看到了咖啡厅不远处的几个和卢桓差不多大的人。
他们不怀好意的目光盯住了卢桓，我看到卢桓注意到身后，有些坐立难安。
“他们是我的同班同学，一群挺讨厌的人，待会跟紧我了，我不会让他们轻易找你麻烦的。”
蒋弦说这话时却面容淡漠，看不清是喜是怒。
卢桓“哦”了一声。
我却莫名地怒从心中来。
既然知道自己是焦点人物，还将卢桓置于凶险的境地，可真是做坏事还装好人的仙女姐姐啊。
还有卢桓也是，她说什么就信什么，就没有一点点主见和判断力吗？
但悲怆的琴音却像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很快捕捉到了我的愤怒，用琴弦生生切碎了。
“你可不能再生气了。”
我迷迷糊糊之间，在这个如画卷般的世界中听到了蒋弦的画外音。
她的声音还是动听，就像有魔力一般，让人安定。
吃过午饭后，蒋弦就和卢桓一起去了一条商业街，蒋弦从背后背着的琴包中抽出古琴，也不担心黑色长裙弄脏了，直接将自己的琴搭在两个护栏之间，便坐在地上挑了一下弦。
“帮我望风，看到城管之类的叫我。”
她说完后就自顾自地弹起琴来。
卢桓站在人群之外，商业街午饭后的人特别多，更何况是星期六。
但人多的话是非也就多，城管也知道这件事。
哪怕是巡回的巡逻遗落的地点，在蒋弦聚集完了一大波人时，也终于引起了城管的注意。
当卢桓大汗淋漓的挤进人群对蒋弦说城管来了时，女孩干净利落地将古琴收起背在身上，一只手将面前装钱的罐子一提，另一只手将卢桓的手一牵，就要蹬着小皮鞋离开。
可卢桓却跑不起来。
蒋弦一瞬间就拖着卢桓拐进了一个岔路口，藏了起来。
“可真像私奔啊！”
我愤恨地说道。
但接下来的一幕剧更是让我无法淡然。
那是在雨微停的清新午后，卢桓跟着蒋弦来到了石湖公园的凉亭中。
石湖公园，就是上方山下的石湖春桥站边的公园。
一山一湖，在这偌大的姑苏城中收得一方安宁。
可这份安宁却要被打破了。
如果说前面的不过是淅淅沥沥的小雨，那这一幕，绝对是为了周二的暴雨所酝酿的雷云。
石湖公园在雨后飘着淡淡的雾气，有一种江南烟雨的朦胧感。
蒋弦就坐在湖畔的亭子里弹琴，卢桓就坐在她旁边听，听完后便开始弹自己的吉他。
你一曲我一段的过来，我却愈发的急躁起来。
茅扬就在山顶的道场中住着，而她喜欢的女孩就在下面微波荡漾的湖畔中和自己答应守护的挚友一起寻花问柳，鸾凤和鸣。
但眼前的卢桓好像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将这周日的出行当成了一件任务……吧。
我这样骗自己道。
但茅扬他却不是这样想的。
我看到他藏在雾气中的身影握紧了拳头。
而另一只扶在柳枝上的手，已然将枝条折了个碎。
杨枝甘露，我的脑门中莫名传来了这个词。
眼前的幻境忽然破碎。
只留下了一片黑色的空间，蒋弦也消失了，我只看到一个黑白的人影在调着吉他弦。
调完后，便是一片黑白的星空，星空下是波光粼粼的大海，就像是黑白的漫画，又像是黑白的油画。
然后那个人影坐在海边的沙滩上，飞鸟在浅海滩上嬉戏，寻找着属于它们的贝类。
可一只巨大的鲸鱼从海天之间的交界线游过，它从远方而来，像是不知道面前是浅滩一样毫不犹豫地冲来。
我想提醒面前的背影，可他的歌声却像是中世纪传说中坐在礁石上的人鱼，引诱着鲸鱼朝他扑去。
鲸鱼会搁浅，他会被撞飞。
“不要。”我呼喊道。
但巨大的鲸鱼却越来越近，我仿佛能感觉到他带来的一阵咸腥的海风。
突然，我看到他回头了。
像是整个世界都有了阳光，便有了色彩。
太阳从海天一线中探出头，照到了他白皙清瘦的侧脸上，。
鲸鱼原来不是在海平面上游走，而是贴着海面翱翔。
鲸鱼从少年的头顶飞过，像是一道彩虹，让身后的一切都有了光。
少年笑了，像是天神一样闪耀，所有的光都汇聚在了他的眼睛里，我感觉到了鲸鱼从我面前飞过时带来的劲风，却伸出手，想要触碰他脸上的笑容。
“不要伤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可下一瞬，世界就像被打碎了餐盘，只剩下了惨白的碎片。
我想叫，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如果有一天立场与伦理相悖，我只愿在你身旁不醉不归。
作者有话说第36章 第三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