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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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上午，卢桓在写作业。
这是这几周以来他唯一没有出去的周末。
我第一次觉得他的腿脚本身也是不应该出门的。
我想起以前一起逛上方山时，他那双孱弱却意想不到坚韧的肩膀。
被汗水淋湿了发丝却显刚强。
可这刚强就像是被打断了一样。
是我亲手把柔弱的陶泥烧成了坚硬的瓷盘，如今，是我把这雕花的瓷给生生打碎了吗？
中午，他点了一份外卖，然后吃完倒头就睡。
订了一个小时的闹钟，然后起床。
这几天总是连绵不绝的雨，打在小区中的竹叶上让人心烦。
我无聊地望着窗外，却瞥见一道白色的靓影从小区的入口飘过。
我本以为这不过是我的幻觉而已，可没多久响起的敲门声却印证了我的想法。
卢桓在睡觉，我没办法自己开门。
但我穿过了门墙，看到了那个撑着油纸伞的美艳姑娘。
江南伞贵，长安花贵，洛阳纸贵，估计都不及这女孩的一身好皮囊珍贵。
既然知道了她不是凡人，那我也就直话直说了。
“抱歉，卢桓在睡觉，你找他有事吗？”
“哦好的，其实我是找你有事。”
女孩轻启朱唇，声音如同天籁。
“什么事？”
“很多事，正如你一直想找我的那样，我们可以慢慢聊。”
“一天的时间，你能让卢桓通过初审吗？”
我却径直说出了我的目的。
女孩莞尔一笑，眉间是藏不住的狡黠。轻轻地沿着楼梯往下走，就像是一个芭蕾舞演员一样，脚步声和雨声竟形成了一个诡异的乐章。
对于这样美丽的女孩，我想我是怎么也骂不开口的。
他带我来到了小区中建的一座凉亭处，下雨天，周围没有一个人，只有风声雨声和女孩收伞的嘎吱一声。
“如果是真正的天才的话，那在一日之内谱曲弹唱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抖了抖伞上的水花，终于回答了我的问题。
“那他是真正的天才……吧？”
我的话语有点不敢确定。
女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一瞬间，她面前的石桌上徒然多了一把古琴。
那是一把尾部有些焦黑的木琴，琴弦与卢桓金属制的吉他弦不同，而是一条条细细的银线，更与众不同的是那标注的琴徽竟是用完美无瑕的玉石制成的。
女孩“呵呵”一笑，声音就像是黄莺一般，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悦耳。
她的手碰到琴弦的一刻，整个世界就变了样。
我看到天空中缓缓落下的雨丝，竟定格在了雷光响起的一瞬，透过像是晶莹珍珠的雨滴，竟能看到里面蕴含的电影。
“你好，我叫茅扬，很高兴认识你。”
那个从人群中挤出来的少年确实面目看起来和茅扬一样，但脸上却有一种稚气未脱的感觉。
“我……我真的很喜欢你弹的《胡笳十八拍》和《广陵散》，能给我签个名吗？”
少年说这句话好像准备了好久，艰难地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笔记本。
女孩咬了咬笔头，似乎是在想什么，缓缓地在纸上写下了“蒋弦”两个娟秀的小字，然后发出了一声浅浅的笑，笑声清灵如风吹落的叶子打在了琴弦上。
少年像是得到了什么宝物一般，惊得跳了起来。
背景是广场的人群，这是一场路演吗？
一瞬间，雨丝又从我的手心滑落。
就像是意犹未尽一般，我又抓住了一颗雨珠。
“嘿，又又又又……又见面了。”
男孩红着脸，结结巴巴地碰了一下女孩的肩膀。
女孩侧过脸，看到那个娇羞的大男孩。
“你好？你是哪位？”
女孩故意调笑道，声音如古琴一般悦耳婉转。
“我……我是那个曾经在你路演中找你要签名的男孩，我的名字叫……茅扬。”
说到名字，茅扬的声音徒然小了下去。
我从没想过如此豪迈的茅扬也会有扭扭捏捏如小女孩一般的形态，若不是这背景的布置和学校一模一样，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什么妖魔变化而成。
“哦哦，我知道了。”
女孩理了一下鬓角，将头发沿着耳廓向后推了一下，露出了洁白如玉的耳垂。耳垂上吊着一块粉红色的小珍珠，白里透红，好看极了。
我看到男孩的脸更红了，忍不住摸了摸高挺的鼻子。
“那个……没想到你也在这所学校上学，我们能交个朋友吗？”
又是一句虎头蛇尾的话，声音逐渐小了起来。
“我在16班，有空的话可以找我，茅扬，对吧。”
说完女孩便笑了起来，从茅扬身边的楼梯间走了上去，耳垂上的珍珠一摆一摆的，让茅扬的身体也跟着一摆一摆的。
我感觉到雨滴从手中流走后，又大手一挥，抓了另一颗。
“那个，你明天可以陪我一起看电影吗？”
看着女孩犹豫的模样，茅扬连忙说道：
“没事，我请客，不是AA制。”
“呵呵，”女孩掩住嘴，轻声笑了起来，问道，“什么电影？”
“一部讲民乐的电影，《百鸟朝凤》，你应该会喜欢。”
女孩笑而不语，只是颔首轻点。
那天女孩还是一身素衣素颜，但却在电影院门口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单是她那在电影院门前抚琴的气势就让人无法直视。
当茅扬来得时候，影院门口的广场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茅扬拉着蒋弦的手穿过拥挤的人潮，就像是私奔一般。
本该留在广场围栏上的古琴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但那弹了一半的《渔樵问答》就像是有灵了一般，缠在了富丽堂皇时代广场的大广告牌上，缠在了每个听众的耳朵里。
余音绕梁，不绝如缕。
那天电影结束后，茅扬就牵着蒋弦的手问道：
“你不是凡人吧。”
蒋弦并不是很惊讶，只是踮起脚在茅扬耳畔轻轻说道：
“你觉得呢？小道士。”
我回头望了一眼仍在弹琴的蒋弦，但她的神色淡然，丝毫没有对我投来一丝的目光。
又是一滴雨水落在了我的指尖。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茅扬帮蒋弦找好弹琴的地方，蒋弦在各种公众场合练琴，从《广陵散》到《胡笳十八拍》，有时是公园的长椅上，有时是人群密集的美食街，有时却是地下铁的站台边，和西乐的流浪者一起摆摊，甚至有许多交流。
茅扬不是很在意的在旁边晃悠着，眼神却甚是在意。
每次弹完琴，蒋弦都会轻轻为茅扬一个人弹一首曲子，那时的茅扬正襟危坐，不敢言语，比上课还认真。
可我却听到琴声发出了一个变奏，仿佛声音徒然杀机四起，眼前本是亮白的天变得有些昏暗起来。
“我喜欢你，可你为什么不答应我？”茅扬说道，“我想牵着你的手让所有人都知道。”
“你逾矩了。”
蒋弦的声音已经婉转动听，惜字如金，却多了一份清冷。
我看到茅扬的十指紧握车拳，却没有一丝行动。
直到女孩素手一挥，离去后，茅扬才将想要挽留的手轻轻地松开。
琴声戛然而止，就像是凝绝不通声暂歇。
我回头望向暂停抚琴的蒋弦，轻声地问道：
“这就是你们的开始到结束吗？”
作者有话说第35章 第三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