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勿死》罗生炎

26、第二十五章

　　“叮——”我听到耳畔的声音骤然顿住了，像是瓷碗摔碎的声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银瓶乍破水浆迸’吗。
　　“咦，怎么了吗？”
　　女孩将抵在如杏仁尖般下颚的手轻轻放了下去，樱唇轻启，问道。
　　如果说女孩的相貌在一百分的试卷上能打九十五的话，那她的声音就是原本十分的附加题能给一百分。
　　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莺声燕语，不对，这窗外的莺莺燕燕，在与这个女孩如山中雏凤般悦耳动人的声音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好个漂亮的姑娘啊。
　　卢桓抬头，正好对上了我望向他的视线，吓了一大跳般，喃喃道：
　　“卫霖，你怎么在这？”
　　女孩头也不回地看着卢桓，讶异地说道：
　　“嗯？卢桓，这里还有别的人吗？”
　　我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看了一眼卢桓，冲他摆了摆手，做了一个不打扰你们的手势了，就转身离开，不带走风中的一丝尘埃。
　　但耳边还是传来了卢桓的声音，带着歉意：
　　“没事，是我眼花了。”
　　正如他一直以来的轻声细语。
　　我不想先回卢桓家了。
　　我在街头游荡，我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可去，连个停靠的地方都没有。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游魂吧。
　　我轻声地笑了笑，我的任务应该差不多完成了吧，可阎王怎么还不派人来接我这个游魂呢？
　　我看着周六街头拥挤的人潮，人头一个个在我的身边耸动，再从我的身边撞过去，我麻木地走着，偶尔有几个带着不同强烈情绪的人，撞得我胸口生疼，可却毫无自觉一般。
　　当然毫无自觉了，我本就是个游魂，难道还要生人给我道歉吗？
　　真是个天大的笑话啊。
　　我望着天空，想起了以前朋友和我说的话：
　　如果想要哭了，那就望天吧，这样，地心引力不会让你流出眼泪来。
　　很有道理的样子，我就这样望着天空，麻木地游走着。
　　天空湛蓝得一尘不染，正如他喜欢穿得衬衫一样干净。
　　而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不对，我是个什么样的鬼呢？
　　生前就是一个平庸的甚至是无用的人，智商又低，还酗酒，早恋，换了那么多的女朋友，没有一个真心的。整天没事就浑浑噩噩的和狐朋狗友鬼混混日子，一个连父母和老师都放弃了的人，像是下水道的一滩烂泥，怎么能脏了他一尘不染的白衬衫呢？
　　不如走吧，走到一个再也回不来的道路上去。
　　我感觉脸颊两侧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流过。
　　看来我的朋友骗了我。
　　我低头，看到面前是一个黑红色的KTV，因为是上午，不在营业范围中。但是我感觉到了里面有什么黑色的东西，像是一团黑色的海藻，能够让我胸口拥堵的血液迸发出来。
　　我轻轻地笑了一声，却知道再也不会有人听到了。
　　我突然猜到了里面有什么东西了，但我的脚步没有停止。
　　“停下！”
　　就在我快要跨进去的前一刻，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呵~”我嘲讽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不比我矮多少的男孩手拎着一个指南针，已经迅速地奔到了我的身后。
　　“你是来杀我的？”
　　我看着他如刀剑般锋利的眉眼，像是有什么燃烧在其中一般，却丝毫不惧。
　　我听到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但你要敢再往前一步，就没有人能保得了你了。”
　　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将手捂住了肚子，捧腹大笑了一会儿后，不咸不淡地说道：
　　“我不需要你保。”
　　说着，向后退了一步。
　　就要变化了吗，我的心里说道。

　　可我却像是撞在了墙上一般，被弹了开来。
　　“为什么会这样？”
　　我看着那如镜面般光滑的结界上，那儿倒映着我的影子，眼角中还有一丝晶莹。
　　茅扬没有说话，只是不顾人鬼地扑了过来，冲着我的脚底就是一下横扫，趁我不备之余，被他扫到了地上，然后坐在我胸口上就是一顿连拳。
　　这是我变成鬼之后第一次感觉到疼。
　　比痛觉更清晰的是听觉。
　　“不是和你说了让你别进去吗？你个王八蛋，你真的当我治不了你吗？你个混球，混球，死了算了……”
　　一拳一拳，最后只剩下哽咽的一句“王八蛋，就算你化成了聻希夷，我都不会放过你！”
　　感受着头颅的一丝阵痛，我的眼底也出现了一丝清明，默不作声地爬起来，盯着他的手背。
　　如果我还活着的话，现在牙估计已经碎了大半。
　　他发现我在盯着他后，恶狠狠地说了一句：
　　“看什么看，还没打够吗？”
　　却是让我看到红了的眼眶。
　　“你管我干什么！”
　　我虽然意识到了我刚才做了什么，但是自尊心让我冷冷地吼道。
　　“呵，我就是管你怎么着，你个混球，我X你祖宗十八代！”
　　“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我X你祖宗十八代！”
　　“行，你有种你就操吧，我祖宗十八代都是死人，你操给我看看试试。”
　　我嘲笑道。
　　“我X你！”
　　“我也是个死人，你X你爹去吧。X累了没有？”
　　我嘲讽完，却感觉到胸口郁结的怨气竟已经渐渐淡了去。
　　“滚！”
　　“那我走了，你X累了记得把眼角的泪擦一下。”
　　他这次出奇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盯着我，直到我的头撞到了结界壁上。
　　“你走啊？怎么不走了？”
　　我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笑道，不同于常见的明朗，而是单个嘴角扬起，露出了一侧上面的一点点洁白的牙，像是愤怒，又像是嘲笑。
　　“给我打开这垃圾袋。”
　　我怔了一下，就压抑着胸间的各种感情，说道。
　　“做梦！”他摇了摇头，就蹲在地上不说话了。
　　“随便你吧。”我认命了一般躺在了结界边上。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发现看到了这外面的世界。
　　天色正是淡淡的黄紫色，已经夕阳西下了，没想到我一躺就躺了一个下午。
　　胸中郁结的怨气完全消失了。
　　我看到茅扬就坐在我面前的床上，背靠着白色的墙。
　　“这是在哪儿？”
　　茅扬依然阴沉地看着我，没说话，只是将手机放到了床上。
　　满屏的来电，都是卢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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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聻希夷：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茅扬的希夷意思就是你就算死了无数遍我都能认出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