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绝疏狂》夏川颜

2、第 2 章

　　元疏虽然学了右手剑，但东方若并不想让她多用，总告诫她不要轻易拔剑。

　　虽如此，可元疏读过右手剑秘籍之后，才知道这两者的剑招其实是对应契合的。

　　比如左手剑法有一式叫“落花有意”，而右手剑法对应的一式“流水无情”。

　　可她这无情人练有情剑，当真是几分可笑。

　　这两年来，她的左手剑进步不大，心法却已练至第七重“心如木石”，东方若也不过练到第八重“心如槁木”。

　　这一天她像往常一样在闺房外练剑，一招“风情月意”正练得酣畅淋漓之时，忽然腹中隐隐作痛，她内力一滞，剑气反伤了她的左肩。

　　在自己睡房外赏花的东方若听到了元疏的闷哼，他耳力极好，几步踏上屋檐，急急地往徒弟那去了。

　　七绝门独门轻功“翾风回雪”他已使得炉火纯青，飘飘然如仙人起舞，轻盈地落在了元疏面前。

　　东方若扶起元疏，盯着她左肩有些深的伤口道：“怎会受伤？”

　　元疏脸色青白，冷汗涔涔：“腹痛难忍，一时疏忽。”

　　“先回屋处理一下剑伤。”东方若横抱起元疏，几步踏回屋将元疏放在卧榻上。

　　“师父，伤药在窗边柜中。”元疏捂着肚子，轻声提醒师父自己屋里的伤药在何处。

　　东方若示意她将衣服半披，露出肩膀方便上药。

　　元疏听话地将外衣解开，褪下中衣一边的袖子，血肉模糊的肩膀一下显露出来。

　　东方若心疼地皱眉，小心地替她清理伤口上药，并包扎好。

　　元疏不想在榻上闲坐，便站起来送东方若出门：“师父，我休息一会儿便好了。”

　　东方若被她单手推着出去，担忧地回头道：“你的腹痛……”

　　他话未说完，就看见元疏刚刚坐过的地方有暗色的血痕，他一怔，跳步到元疏身后，果真看见她下衣上一团血色。

　　“师父？”元疏不解地看着师父骤然变红的脸。

　　“原是天癸水至……”东方若低语，却不知接下来怎么办。

　　元疏见师父不答，顺着东方若目光看向自己下衣，也是一愣，不知这是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东方若才回过神，再次横抱起元疏：“我带你去见兰师叔，勿动。”

　　元疏颔首，乖顺地窝在东方若怀里，任东方若疾速前行，风拂乱她的头发。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东方若才落地，元疏转头一看，是一处幽静竹林深处，眼前是个旧竹屋。

　　“兰师叔，你在吗？”东方若唤道。

　　忽听竹林沙沙作响，一温柔女声遥遥传来：“来了——”话语完时已到了两人面前。

　　女子一袭浅紫长裙，笑意浅浅地打量东方若怀里的元疏：“怀祉，这就是你徒弟元疏吧，她怎么了？”

　　东方若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低声道：“癸水至，不知该如何，便来寻师叔了。”

　　女子一怔，随即眉眼弯弯地笑起来。

　　“这便是你师叔祖兰柔，兰绥宁。”东方若介绍道，“这是劣徒元疏。”

　　兰柔生得温和娴静，令人不由得想要亲近，元疏也不例外。

　　“师叔祖好。”元疏道。

　　兰柔应了声，从东方若手里接过元疏，对东方若道：“你在外边候着罢，不惑的人了，却还像毛头小子一般。”

　　东方若干笑两声，挠了挠头。

　　兰柔进屋，将元疏放下，对她开始解释“癸水”，又说了些女子私密之事，饶是无情如元疏，也不由脸色微红。

　　虽然她早就看了话本，但东方若挑的时候都有意避开了淫词艳曲，因此她对这些都知之甚少。

　　换衣服后又闲聊了几句，兰柔就像个普通的温和长辈一样，嘘寒问暖。

　　“师叔祖，为什么你唤师父字，而不是名呢？”元疏问出心中疑虑，她原以为是两人不亲近，可言语间又分明含情。

　　兰柔垂眸，掩去眼中哀痛之情：“能直唤他名的人，都已经不在世上了呀。”

　　元疏一怔，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心中抱歉，轻声道：“可是师父已故的爱人？”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兰柔吓了一跳，看元疏面上并无异色，才放下心道：“是，另一人是他师父。”

　　“师祖……”元疏呢喃着，“师父都不愿同我说这些，我皆不知。”

　　“你师祖她是个泼辣直爽的人，是上一任门主……不过，七年前已经病逝了。”兰柔说起来那人，眼中尽是怀念。

　　“若是阿清在就好了，她那么好，怎么去得这么早呢……”兰柔越说，眼眶越发红了。

　　元疏看着这柔美女子双目隐隐含水光，心中也跟着发酸，却不知如何安抚。

　　“你莫和怀祉提阿清，他只会比我更伤心。”兰柔揉着眼睛，轻声嘱咐。

　　接着，兰柔又同她说了几件梅清往年旧事，脸上的郁色终于散了些。

　　“对了，之前……师叔祖，师父已经年过不惑了？”元疏想起之前他们在门口的对话。

　　兰柔闻言笑了起来，道：“不像吧？他都四十有二了。”

　　元疏唬了一跳，满脸写着不信：“师父看起来都未过而立！”

　　“我门之人皆容颜不老，”兰柔浅笑，“你觉得我年岁几何呢？”

　　元疏瞧着兰柔比师父大不了几岁，但想想已经是师叔祖，想来年纪肯定也不小了。

　　看元疏不敢开口，兰柔也不强求，转移话题道：“你怎么连师父的年纪都不知呢？怀祉他不过生辰吗？”

　　“过的，只是从不同我说今年是几岁生辰，”元疏回忆道，“我问过，师父说是秘密。”

　　兰柔还未接话，就见东方若一下推门闯进来，面上薄红道：“别说这些陈年旧事了。”

　　“好罢。”兰柔微微一笑。

　　“元疏，你先去清洗污衣罢，我同兰师叔叙叙旧。”东方若支走元疏，拂衣坐于榻边，拿起茶盅品茶。

　　“兰姨，我知你想问什么。”东方若放下茶盅，苦笑着道。

　　“我怕，我怕……我老了，等我下去，就……”

　　他老了，怕那个人会嫌自己一把年纪，就不爱自己了。

　　兰柔叹息，摸了摸他的头，轻声安慰道：“你明知，怿儿不是这样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东方若，字怀祉。
若：和善；祉：幸福。
兰柔，字绥宁。
柔、绥、宁，皆是宁静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