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绝疏狂》夏川颜

1、第 1 章

　　“江湖传言，蜀地有一处无名山峰，穷山恶水，狼豺虎豹居于其上，故无人敢登峰。忽有一日，一青年侠客上山除恶、圈地为主，赐名七绝山，创七绝门，自称七绝老祖。然因为无名无辈之徒，诸门派皆不认其功劳。七绝老祖下山挑战诸门派高手，竟无人能与为敌，故名声大噪。虽万人追随，老祖亲自挑选性情各异、容貌上佳、天资聪慧者二十，收为内门弟子。然因老祖喜怒无常，既行善事又做恶行，江湖正义之士以为不齿。然不过十年尔尔，便有十名内门弟子叛出，究其源处，竟是十大门派之卧底。老祖怒，一人屠尽十大门派长老，正派人士震怒，一同围攻七绝门，不成，反被重创，自此无人敢与之为敌。弟子叛出后，老祖列出数条门规以约束后世弟子，其一便是‘一师收一徒，若徒弟早亡，亦不复收徒’。”

　　白衣男子合上书，温和地笑着，抚着身边女童的头发道：“这便是我们‘七绝门’开山老祖的故事，我收你为徒，以后便不可再收徒了，懂否？”

　　女童点头，朗声道：“定不负师父厚望。”

　　白衣男子颔首，牵着女童进入祠堂，先上了一香，又让女童跪在蒲团上，拿出一圆盘道：“入我七绝门，须绝七情六欲之一，这是七绝盘卜，你先滴一滴血在中央。”

　　女童将食指咬破，将血滴在那圆盘上，只见圆盘上的指针疯狂转动，最后落在了一块嫣红上。

　　男子顿时皱眉，心道；“喜怒哀惧爱恶欲……为何偏偏是‘爱’？若是因我而绝后，我如何对得起苏家满门。”

　　女童神色淡淡地看着那盘子，等着师父说出结果。

　　男子心里挣扎了片刻，还是拿出对应的嫣红色药丸，轻声道：“服下这七绝丸，那种情便会变得极淡薄……等你长大些为师再告诉你是哪种‘绝情’。”

　　女童没有追问什么，顺从地吞下那药丸，安静地看向那男子。

　　男子又翻出一本书，封面上写着“尔雅”：“你之前的名字不能再用了，今天我便给你取个新名字吧。”

　　见女童乖顺地点头，男子翻开书第一页道：“姓氏便改为……‘元’吧，元也是开始的意思，现在便是你新的开始。”

　　“谢师父赐姓。”女童叩首。

　　“名……你自己取吧，等你及笄我再给你取字。”男子合上书。

　　女童想了想，道：“徒儿觉得‘疏’字便好。”

　　男子一怔，思索着道：“哪个‘shū’？是书籍的‘书’，还是贤淑的‘淑’？”

　　女童摇头：“是疏狂的‘疏’。”

　　“这……有些过了。”男子抿着唇，有些不悦。

　　但他垂眸看着女童坚定的眼神，又不忍拒绝她了，便妥协道：“你喜欢便好，今天起你便叫‘元疏’了。”

　　元疏再次叩首。

　　“今天起你便是我东方若的弟子——七绝门第二十四代内门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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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疏随东方若修无情心法，习绝情剑左手剑法。

　　东方若说：“左手剑圆滑，右手剑凌厉；左手剑是活人剑，右手剑是杀人剑；左手剑留情，右手剑绝命。”

　　说完，他像是想起什么，眼角忽然泛起红色：“我只会左手剑，因为我师父也只教了我左手剑……你师祖她说，人还是圆滑一点好，过刚易折，她说得对……”

　　似乎陷入了回忆里，眉眼柔和的白衣剑客沉默了许久，才清了清嗓子继续授课。

　　“左手剑不杀人，而右手剑一出，对手必须死，否则便违反门规，应当逐出师门，你可记住了？”

　　“弟子谨记。”元疏恭敬地答道。

　　东方若定定地看着年仅七岁的元疏，他救她的时候她也才六岁，原本是个娇俏的小可人，如今不过一年，眉眼却已经沉寂了。

　　她原本是名门苏家衣食无忧的大小姐，现在却已家破人亡，成了孤女。

　　东方若心里长叹一声，专心地继续授课。

　　春去，夏来，秋临，冬降。转眼便是五年。

　　元疏十岁开始，东方若就去搜寻了一些言说男女之情的话本塞给她看，她很不明白为什么师父这样做，但还是乖乖地全看完了。

　　终于在十二岁的时候忍不住了，她去问师父，东方若却含糊其辞，只是给她说世间上有很多美好的事、美好的人可以喜欢。

　　元疏便问：“师父可有心悦之人？”

　　东方若愣了愣，惨然一笑：“有的。”

　　“她很好吗？”

　　“很好，是最关心我的人。”

　　“她现在怎么不在你身边？”

　　“死了。”

　　元疏也没想到脸上从来都是挂着温和笑意的师父已经痛失所爱，她慌忙低头：“抱歉……”

　　东方若脸色发白，强自笑道：“无妨。”

　　“师父，我……是‘绝爱’吧？”元疏依然低着头，缓缓说道。

　　最近东方若已经在教她如何使用七绝盘卜了，却迟迟没告诉她，盘上的颜色对应的是什么。她便悄悄去藏书阁查了好几天，终于找到了答案，再联想到师父塞给她的言情话本，她就悟了。

　　东方若脸色更差了，温和的眉眼都蒙上一层阴影：“你都知道了啊……”

　　“爱”包含了很多含义，不止是爱情，还有亲情、友情等等，皆是对万事万物的喜爱之情。他习剑是因为喜欢，而元疏却是因为仇恨；他会因为慈悲而绕开蚂蚁，元疏却会毫无所感地径直踩过去。

　　元疏是苏家唯一的后人了，他害怕她因为无爱而不会喜欢别人，苏家会因此绝后——若是如此，便是他的罪过了。

　　所以他才会一直对她进行“爱的教育”，虽然绝情心法最忌动已绝之情，但是他实在是于心不忍。

　　元疏长得很普通，连清秀也称不上，从不施粉黛，表情总是很寡淡，安静地站在一旁时，几乎没有存在感。

　　东方若揣着一颗老父亲的心，早就开始担心“女儿”嫁不出去了，他并不想强迫元疏嫁给她不喜欢的人，可元疏偏偏又“绝爱”。

　　左手剑应有情，也许元疏确实不适合习左手剑。

　　他这么想着，拿出自己屋里良好保存的一本厚厚的秘籍。

　　“这是你师叔生前写的右手剑法，你拿去参透吧。”

　　说完转身便走，竟是不愿再看那秘籍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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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每周五）
【2018.08.17首发】
微修。
【2018.08.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