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夫记》西边鱼

6、表哥归京之来日方长

　　是夜，客栈里，覃礼阳收整好桌上的密信、文书，命手下取过一盏烛台，将其燃尽。烛火明灭，映衬于墙壁的是斑驳身影，不觉时日已过二更天。
　　因着两个手下李空、李中脱身遇阻，又费了些时间，现下只等着京城中的大鱼上钩。
　　这几日只是宿在外处，也未曾踏足周府，为的是避开闲杂人等，毕竟耳目眼线众多，小心驶得万年船。
　　也不知道声丫头怎么样，只是委屈她，才回家便遇上此等事情，不过，她如此聪慧，少不得为舅妈排忧解难，明日寻得机会去见见她才好。
　　渐渐，呼吸声平稳起来，奔波几日，未曾好眠。
　　翌日，周府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林管家见过他手持的腰牌，亲自引路至前厅、侍奉茶水，并让下人去请三老爷。
　　这几日，虽一直没有好消息传来，但周父也明白此事是需要时日周转的，且眼下的桩桩生意也是马虎不得，大哥正经手的生意必要好好的安排妥当了，便有了眼下扎根似的待在书房，吃睡都不离屋的景象。
　　闻得林管家派下人通报家里来客了，周父紧绷的弦更是一紧，又见那木盘托中躺着的腰牌---廉王府敕造，定了定神，道：“我随后就来，先去前厅伺候着吧！”
　　周父将要紧物件锁进身后的箱柜中，想着“呵，引蛇出洞了！”
　　移步至前厅，“不知贵客来访，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呀！”抱拳致歉的周父看向眼前一副谦谦君子模样的来客，心里头啐骂“就你们这群鳖孙，还要搞我们周家！呸！”。
　　来客自是毛遂自荐的元世杰，仍是那副打扮，淡淡的疏离感。
　　“是在下唐突了，”似笑非笑地模样，“明人不说暗话，在下此次拜访，想必三老爷并非不明白……”
　　“哎，大人说笑了，在下一介乡间草民，哪懂得太多，还望大人明示？”装疯卖傻谁不会，凭什么老子家吃这样的亏，还要笑着贴你们的冷屁股！
　　元世杰没想到会被怼，以为自己递给周家台阶，周家就会顺坡下驴，毕竟廉王的牌号还是挺响的。但想到此行的任务，只好顺着话说。
　　“在下来之前，去过关口衙门，会过周家大老爷……”话头并未接着说下去，元世杰端起琉璃白瓷茶杯，啜了茶，“嗯，不错，信阳毛尖，好茶。”
　　见周父神色并未起波澜，“大老爷真是救子心切~~”
　　“世间父母心皆如此，大人若处相同境地，亦会如此！”
　　“私盐一事还望不予追究，在下已经打好招呼了，不日大老爷就会带着大公子返家了，当然还有你们周家的船。”
　　什么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就是了。周父按下心中不忿，拱手道：“但凭大人安排。”
　　“在下还有他事，不便叨扰了。”抬脚便要走，周父忙起身，并和林管家对视了一下，“知晓大人忙碌，草民也不挽留了，林管家……”
　　“在！”说着从下人手中接过一提信阳毛尖交给周父。
　　“还望大人笑纳！”
　　“那在下也不客气了，告辞！”收了礼的元世杰跟着林管家绕过各式亭台走廊，出了府。
　　终于得了消息，虽说过程令人不爽，周父身轻如燕似地朝渊然院的方向去。
　　只见小女儿和夫人正一处做绣活儿，你比划我对上的，显然不是一日的功夫。
　　“哟，看看谁来了？”周母戏谑道，多年夫妻自是能知晓当家的一举一动、情绪波动，事情应该是有眉目了。
　　“哎，娇娇儿，想死为爹的了这几日。”说着状作要去举高高我声妹子。
　　“娘亲，你看看我爹爹，自己忙的不见影时可没有这般热情。”声妹子作势躲向周母怀里。
　　“爹爹是忙着给我家宝贝儿闺女挣嫁妆的……哈哈哈”
　　“我可不想早早的嫁出去，我还想永远陪着爹爹和娘亲呢！”声妹子挽住周母和凑在一边的周父，撒娇道。
　　偏近晌午的阳光洒进窗户，细碎的微尘飘动，苍绿的树影明暗，慵懒的猫儿眯眼假寐，枝头啾啾有鸟鸣，一幅岁月静好画卷，且不知谁家的桂花，香气浮动于整条街巷。
　　过午后，声声回了自个的小院，压在心头的石头也落了地。前几日，曾碰到大表嫂不似往日般笑嘻嘻，反带了些个愁容，细问才知，是大表哥出事了。
　　想着有覃表哥帮忙，应该不会出大的差错，叔父和父亲也不是好惹的，周家延续近百年靠的不仅是商业头脑，更是为人处世的难得糊涂！
　　自己能做的着实有限，只能于内室后院中瞎琢磨，逗母亲一时欢心。无忧无虑地活着很轻松、很简单，但是未雨绸缪并不是嘴上说说便可起作用，要紧的是要有照顾好自己的能力！
　　声妹子此刻似找到人生之目标与意义，古时闺阁之女不被允许抛头露面，这披着古人外衣的现代人可是要入乡随俗？若是，那还有劳什子意思！
　　“想什么呢？这般入神……”
　　“啊，覃表哥，你怎么来了，吓我一跳！”
　　“你猜？”偶尔的俏皮让人为一活生生之人。
　　“好没意思，爱说不说！”声妹子说着便要掀了门帘往室内去，秋风似乎渐紧了。
　　“我是来跟舅舅、舅妈辞行的，出来半月有余，军营里积压了不少事情……”
　　声声停住脚步，转过身，不防撞向紧跟其后的覃表哥，“结实的胸膛似钢铁，好闻的皂角味道，摸一摸会是什么感觉……”只能后知后觉摸摸自己受伤的鼻子，抽出身，声声心里感叹道。
　　这小小的冲击对覃礼阳来说自是无伤大雅、动不了分毫的，只是望着呆呆愣愣的声妹子，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啊，表哥，不知你几时出发？”回过神的声妹子问道。
　　“本来舅父、舅母今晚要设宴为我饯行，可既是一家人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黄昏后便出发！”京城离着江南庐阳城少不得数百余公里的脚程，眼下，江南这段尚可渡江乘船，余下路程便要马背上操劳了。
　　“那表哥一路保重……”声妹子如此近距离地望向他，竟生出一种最萌身高差的逗趣，“还有，那个礼物我很喜欢，表哥有心了~”确实，小小的耳坠，精致而大气，佩戴着心情也会变好。
　　“你能喜欢就是它存在的意义~”覃礼阳目光一转一凝，这才发现自己的心意正戴在主人的耳垂上，可见是真心喜欢的，不觉得笑意上扬。
　　“表哥，你跟我来，春梅，快把那日我备的好东西拿来……”说着拉着覃礼阳进了屋。
　　一进屋，抖掉室外的秋风席卷，感觉又回到了阳春三月，女子之闺阁处处散发着明媚的气息，覃礼阳也是知节守礼之辈，并未四处张望，只是余光忍不住，想知道声声都喜欢些什么，自己以后都为她寻来。
　　“哎，二姑娘，来了，来了！”春梅本是与声妹子一同从周母院里回来的，见二姑娘对着院里的花花草草细思想事、喃喃低语，知晓不好打扰，便先一步去了室内取件风衣外袍。出来看见覃公子与二姑娘在说话，便悄悄的退下了。
　　“这是我前几日与哥哥外出时寻得的好东西，想着配你是极好的！”说着取过春梅手上的匣子，递给礼阳，“打开看看？”
　　打开看来，是一盏茶器，釉色如丝竹白纹，凸花纹的精巧雕工令人叹服。好吧，声妹子还是没能跳出做为现代人的思维，□□文化博大精深，只不过这时应该没有各种引申义吧！
　　覃礼阳没有别处特别钟爱的，唯唯略精通些茶道，眼下见着这盏茶器，自知是名品，“这可是有名的白定瓷盏？”却还是忍不住问上一下。
　　“表哥好眼力，我听哥哥说起来，表哥你素日喜饮茶，只是这个可不是让你日用的，收藏为玩器是为最佳的，况且，表哥你应该不缺这饮茶的器具吧！”声妹子笑着打趣道。
　　“我会精心收藏的，谢过表妹了~”声妹子的脸颊蓦地红晕，似是联想到羞羞的话语。
　　“我母亲也很是念叨你，舅母已经应了，年后初春便带着你一同去京城住些时日，到时候，我可会好好尽东道主之谊的！”
　　声妹子早就从母亲那知晓了，这几日自己一直陪在母亲身边，能说的话似都说尽了，但就那么静静地对坐着、挑拣着简单的活儿，也很静谧安好。
　　“好的，时辰也不早了，表哥尽早启程吧！我们来日方长。”不知为何，覃礼阳觉得小表妹虽然聪慧依旧，但明显日渐开朗、柔弱似乎只是往日的错觉，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从其眼眸中能看到闪闪发光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