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信息交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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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景铄晃神了一瞬，又很快回过神来：“告诉我，你的清醒时间有没有规律？”
顾弘朗直直地和他对视，然后握着他的手，坐起来把他拥进怀里。
“不知道。”他说，“我大多数时间都在沉睡，但当我偶然清醒的时候，我能够回想起我在“沉睡”的那段时间做过多少可怕的事情。”
他的怀抱宽厚有力，比起六年前那个英气的少年，他身上多了点让人安心的沉稳气息。
“我赌了一次，我成功了。”他喃喃自语，“我比自己想象的更幸运。”
傅景铄被他抱得心绪起伏，他极力控制住自己，尽量冷静地问：“你怎么……活过来的，打算告诉我吗？你现在这样，到底是得病了还是被什么控制了？我现在能帮你做什么？”
顾弘朗慢慢松开他，哑着声音说：“你那个时候看起来很害怕，我很想抱抱你。”
漫天的火光里，他看见了少年苍白的脸上因为惊恐而睁大的双眼。他很心疼。
他的答非所问，听起来很像告白。
傅景铄告诉自己要冷静，可事实上他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贴近顾弘朗，用力抱了回去。
他稳定了一下情绪：“你的清醒时间不确定，我们先谈正事，你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顾弘朗慢慢开口：“我之前和你说我需要输血，和这个也有关系。我现在不能确定自己什么时候清醒、清醒的时间多长，但有一点很确定，当身体机能下降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我会失去意识，变得……像机器人一样。”
他笑了笑：“当我变成那个状态的时候，奇迹般的愈伤速度就会出现在我身上。虽然有点讽刺，但这种变化有时候真的可以救命。”
傅景铄若有所思：“类似于自我保护机制吗？”
他想起昨晚顾弘朗伤口愈合的情况，确实有些诡异。
顾弘朗点头：“可以这么理解。但这种能力，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亲切，大多数时候，它会把我变成一个怪物。”
傅景铄已经预感到接下来的谈话不会让他感觉愉快。
他轻声说：“没关系，慢慢来，从头说起吧。从……六年前，那场事故以后。”
顾弘朗看着他，眉眼温柔：“那场事故以后，我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一个空旷的房间里，那里只有围墙，没有出口。每天我都会在固定的时间陷入沉睡，醒来的时候身边会出现第二天所需的食物和水，分量精准。我无法逃脱，只能等待。”
他低下头，继续诉说：“后来不知道哪里出了错，有一天我醒过来的时候，脑子里多了一些奇怪的记忆。”他的唇色有些淡，声音却很冷，“关于我杀人的记忆。”
傅景铄握紧了拳。
“两军交战时临阵脱逃的士兵、绕过防线潜入军营的暗杀者、端着机枪开道的前锋……一开始是他们，全部和战场相关。我以为是梦，梦里我杀了他们。”
“但后来我的梦里出现了其他人，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很多人。他们有的拥有武器，有的手无寸铁，他们同样死在我手里。他们的眼神里有畏惧也有仇恨，我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死。更不知道，是什么趋使我杀了他们。”
顾弘朗抬眼看着他：“但是后来我知道了，那不是梦，景铄，那是事实。”
“我慢慢回想起来，我失去意识的时候实际上是被放了出去——去‘执行任务’。我只听从一个人的命令，那些人称呼他为‘莫里’。我对他言听计从，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
“莫里。”傅景铄低声重复。
他齿间紧/咬着这个名字，翻来覆去地将它碾成碎片。
顾弘朗的神情逐渐染上痛楚：“我杀了很多人，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我变成了这样，景铄，你觉得害怕吗？”
“那不是你，你被控制了。”傅景铄的语气坚决，“我相信你。”
他现在已经可以确定，顾弘朗没病更没疯，他只是经受了那些变/态的折磨。
顾弘朗的表情有点茫然：“可我不相信自己。我记得我一个人，赤手空拳就能杀掉大半个阵营全副武装的士兵。几百条人命，在我眼中像是蝼蚁。那种拥有力量的感觉……太可怕了。”
“我发现了事实，知道自己被/操控。我感觉恐惧，想要逃离。”他垂下眼睛，“我逃出来了，但付出了代价。规律的昏睡时间变得极其不稳定，在逃离的中途，即将被搜捕队发现的时候，我失去了意识。”
傅景铄追问：“然后呢，你怎么躲开的？”
顾弘朗摇头：“我不知道。我再次恢复意识，就是之前被急救人员带走的那次。”
他苦笑：“抱歉，有时候沉睡过后，我会暂时丧失时间意识，被带走之后距离现在具体过了多久，我没办法判断。”
“就在今天，几个小时之前。”傅景铄回答。
“但你不记得昨天闯进我家的时候了吗？那时候你也叫我名字了，并且是两次。那个时候你没有短暂地恢复意识吗？”
顾弘朗有些惊讶：“我闯进你家？”
他顿了一会儿，有些颓丧：“我不记得了。失去意识后的记忆有时会回来，有时很混乱。”
傅景铄慢慢皱起眉头：“这里就是我家，我现在租住的地方，你昨天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闯进来了。房间的门窗完好，自动警报没有被触发，我问了保安，这里的监控也没有拍到你。”
顾弘朗打量着房间。墙壁是简单的白色，窗户很大，阳光和风可以很轻易地走进房间。窗帘是浅色的，房间的装饰很少，整体风格简洁干净……这很像他的品味，六年前的他。那时候傅景铄还是个追求酷炫的小屁孩，他不会喜欢这样的风格。
他皱了皱眉，但是时间已经过去六年。或许傅景铄已经变了，只是他不知道而已。这种感觉谈不上美好，他心里空落落的。
傅景铄没有注意到他短暂的走神，仍然在试图分析现在的情况。
“你昨天出现的时候全身是伤，要不是你叫了两声‘乐乐’，我早就把你扔给警察了。”他说到这里，表情有些不自然，“昨天我不知道你是你，态度可能不太好。”
压迫伤员给他煮面，看他烫伤后不仅没有关心，还嫌弃面被煮成了糊糊，后面帮他包扎伤口时甚至叫嚷着咒他“怎么不流血流死”……应该算是态度不太好吧。
傅景铄给自己找了点借口：“谁让你昨天想要当着我的面耍流氓脱/裤子，一把破水枪拿着当宝贝还不舍得送给我，地板都被你的血弄脏了……而且我不知道那是你，态度不好，也情有可原吧？”
这几句话信息量有点大，顾弘朗有点被吓到了。
“我，当着你的面，脱/裤子？”
他不敢相信脱控的自己居然这么……厉害。
傅景铄：“……只是试图，当然没有成功。我很‘温和’地劝你去了浴/室。”
顾弘朗更惊讶了：“你让我去浴/室，我就去了？这么听话？”
在他的记忆里，失去意识后被放出去的他一直很执拗，只会听从“莫里”命令，其他人说的话他都自动屏蔽掉了。
“特别听话。”傅景铄对这一点表示了肯定，“除了今天在实验室让你脱衣服的时候，你表现出了抗拒，其他时候简直就是天下第一乖宝宝。”
顾弘朗再次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你今天在实验室，让我脱衣服？”
他总觉得这次和景铄见面后，他们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他们之前的关系远没有这么……刺激和开放。
傅景铄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只是为了确保几项实验数据的精准。”
顾弘朗欲言又止，傅景铄急忙转移话题：“你之前一直拿着那把小水枪，洗完澡还不忘把它揣上，特别慎重，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现在它在哪儿，拿出来研究一下，说不定有什么重要的线索。”
他这段话说得很急，中间几乎没有断句，欲盖弥彰的意味实在太过明显。
顾弘朗看了看他，顺从地转移了话题：“水枪？我不记得了。”
他在身上摸索了几下，从裤子口袋里翻出了傅景铄口中的那把小水枪。
颜色稚/嫩形状可爱的迷你水枪，被他拿在手中的画面有些可笑。
“怎么，真的有问题吗？”傅景铄原本只是随口一提，看到他意外的表情也忍不住多了一丝希冀。
顾弘朗用手托着那个小东西，半响才说了一句：“我只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
“什么？”傅景铄有点疑惑。
顾弘朗看了看他，悠悠开口：“你三岁生日的时候，我送你的礼物你不喜欢，闹着让我再送一份。我问你喜欢什么，正好邻居小胖拿着水枪从外面路过，你一眼就看上了，非要一个一模一样的……”
“就是这种，一模一样。”他摊开手，往傅景铄眼前凑了凑，“我那时候哄了你很久，好不容易才哄好的。”
“多少年前的事了……”傅景铄假装淡定地别开眼，“随便你怎么说吧，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一模一样的。”
他有一个小箱子，专门用来存放顾弘朗送的礼物，闲的时候倒是可以悄悄找出来对比一下。
“这么说这东西应该没什么用。”傅景铄拿走他掌心托着的小东西，“我等会儿替你扔了。”
他镇定地把它揣进了口袋。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信息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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