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扑朔迷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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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上的男人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剑眉星目，鼻梁挺直，下颌锋利，就连嘴唇的弧线都是恰到好处的完美。
傅景铄失神地看着那张脸，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反反复复地呢喃：你相信吗？那是顾弘朗。
顾弘朗，这个名字从他的人生中消失了将近六年。
他曾以为这个名字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傅景铄抚过手腕处的外设智脑，眼前闪出熟悉的半透明光幕。他抬眼看了看病床，调出了封存在加密相册中仅有的几张照片。
微笑的、皱眉的、和他一起勾肩搭背的、独自一人回望镜头的……全都是顾弘朗定格在时光中的模样。
他选了那张清俊的证件照片——穿着校服没什么发型的顾弘朗，还是和记忆中一样的好看。
他轻声说：“模拟成长，六年后。”
光幕流动起来，照片上的顾弘朗的眉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了变化。
模糊圆融的脸部棱角慢慢变得清晰锋利，鼻梁越发直挺，眼尾微微拉长，睫毛变密，衬得眼睛更加深邃——不，这和病床/上那个人还是不一样。
傅景铄挥手散去光幕，盯着病床一角发呆。
智脑这个“模拟成长”的小功能已经出现很久了，听说很受女孩们欢迎，模拟相似程度最高可达百分之八十。他之前没有试过，但很不满意刚刚的结果。
智脑用六年前照片模拟出来的人像，和他记忆中的顾弘朗相似度很高，但和病床/上那个人最多也就是百分之三十的相似度。
可躺在那里的是六年后死而复生的、活生生的顾弘朗，显然智脑的变通性太差，部分功能有待改进。
正想着，他注意到顾弘朗的睫毛抖了抖，立刻倾身过去握住了他的手。
顾弘朗的表情空白了两秒，眼睛逐渐聚焦：“铄……哥？”
傅景铄略微有些失落。
神志清醒的顾弘朗很爱面子，才不可能叫他“哥”。更何况他原本就比顾弘朗要小两岁。那现在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顾弘朗又“犯病”了。
不过这次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笑眯眯应了一句：“哎。乖，再叫一声。”
煞风景的傅教授此时再次杀了过来，一向斯文的他风风火火地进门，喘着气问：“景铄，怎么回事？我听说你助手受伤了，还很严重，你怎么样，没事吧？”
傅景铄摸着顾弘朗的手，有些遗憾没能再听见他喊“哥”。
“我助手没事。”他淡淡回答，“我也没事。”
傅温茂松了口气，看到他在病号的手上不老实地摸来摸去，又想到最开始实验室里的一幕，有些不自然地开口：“你如果确定喜欢他，就带回去给你/妈看看。只要你喜欢，我……都同意。”
傅景铄嘲讽地勾了勾唇：“放心，你有意见也不会影响我做决定。”
傅温茂脸色僵了僵，生硬地转移话题：“下周青年科技赛就要开始了，你报名参赛了吗？”
“我不参赛。”傅景铄回答。
傅温茂皱了皱眉：“那一个月后的国际智能研讨会，你收到邀请了吗？”
国际智能研讨会，每三年举办一次，全球的前线科研人员都在翘首以盼的盛会。到了傅温茂这个级别，恐怕也只是刚好能拿到邀请函的地步而已，他这么问……是嘲讽，还是真的对他这个儿子这么有信心？
傅景铄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打断了他的提问：“傅教授，我给你正式介绍一下吧。”
他抬眼看向傅温茂：“这位。”
他的手轻轻在顾弘朗手臂上拍了拍：“他的名字叫顾弘朗。”
顾弘朗从病床坐起来，安静地看着傅景铄的侧脸。
“怎么样？现在能走吗？”傅景铄轻声问。
顾弘朗点点头，利落地翻身下床，被晚了一步没能扶住他的傅景铄在手臂轻轻拧了一把。
“别闹，伤口刚缝好，慢慢走。”
他们两个并肩向外走，和僵立在门口的傅温茂擦肩而过。
“景铄，你是认真的吗？你清醒一点，弘朗已经去世六年了！”他的手微微发抖，竭力克制着情绪。
傅景铄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很随意：“我只是好心告诉你一声，至于你的想法，我不关心。”
他能猜到傅温茂的想法，顾弘朗已经死了六年，现在突然说他活过来了，换了谁都无法轻易相信。
傅温茂那么激动，大概是以为他终于彻底疯了吧。
傅景铄能猜出傅温茂的想法，但没打算理解他。
他只感觉到了愉悦，身心都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哪怕他是真的疯了呢，顾弘朗活过来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
回到公寓后不久，顾弘朗又睡了。当然，按照他的说法，应该是机体受到损伤后陷入了休眠。
典型的机器人思维，清醒是开机，修复期休眠，像是冷冰冰的机器，没有丝毫人气。
当他是陌生人的时候，傅景铄最多评价一句：有病。
但当他变成了顾弘朗，傅景铄反而说不出话来了。
他首先查询了“精神分裂症”的具体症状，和顾弘朗目前的表现有重合的部分，但顾弘朗身上还有部分用“精神分裂”也无法解释的行为。
而后他又调取了“机器人综合症”相关数据，得到的结果和他想的也有些不一样。
根据研究，这个病初期时只表现为部分行为发生改变，一般很难被本人或亲友察觉异常，而当他们的外在表现逐渐脱离现实引发注意时，他们的大脑已经发生了病变，认同了自身“机器人”属性。到了这个阶段，无论外界给予再多刺激，他们也不会再给出任何“人类应有的反应”。
也就是说，这个病根本无法治愈。没有征兆时病情已经在悄无声息地蔓延，出现征兆时已经无药可救。
但顾弘朗和那些患者不一样。
傅景铄仔细回想了一下，从昨天他们见面到现在，顾弘朗表现出了三次自身意识觉醒——一次是喊他“乐乐”，让他改变主意收留了他；一次是第一次呼唤“主人”时，他表现出的无意识排斥反应；最后一次，就是今天表明他自己身份的时候。
尤其是今天，顾弘朗表现出了清晰的意识挣扎。这是“机器人综合症”患者绝对不可能出现的症状，这方面倒是有点符合“精神分裂症”的症状了。
当然还有可能是疾病发生了异变，或者顾弘朗患的是某种目前没有存档的疾病。
但即便这样，还是有着无法解释的地方。
反复撕裂又快速愈合的伤口，快到不像人类的行动速度，时而清醒又时而被/操纵的头脑……
傅景铄调出通讯页面，找到了黑名单中的一个名字——赵成济。
通讯界面闪了两下，被迅速接通。
那端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怎么，改变主意了？”
傅景铄干脆地回答：“不，有事问你。”
那端静了静，语气有些不悦：“你到底要摆谱到什么时候？我给你的耐心还不够多吗？相信我，在这个领域，你不会找到比我更好的伙伴了。我们联手，未来一定可以创造出让这个世界都为之震动的生灵……”
赵成济是个科研狂人，同时也是个无药可救的中二病患者，傅景铄已经习惯了他这种类似邪/教领导者的发言。
他选择性屏蔽掉这一长段的废话，直接发问：“现阶段，用技术手段控制一个人的行为甚至思想，有可能吗？”
赵成济又安静了两秒，才慢吞吞开口：“你有病吧？”
他的答案是不可能。傅景铄干脆利落地结束通讯，熟练地将他的名字再次拖进黑名单。
赵成济勉强算是这方面的专家，在傅景铄目前能够接触到的人中，他是这个领域最有发言权的一个。
傅景铄暂时把疑惑压回心底，转头看向闭着眼睛睡觉的顾弘朗。
赵成济没办法给他提供更多信息，总有人可以。
一个月后的国际智能研讨会，全球各个领域的专家们聚集一堂……无论是医疗方面还是科技方面，应该都能换回来一点有用的信息吧。
以他现在展露的能力，当然不可能被那样的盛会邀请。
但事在人为，还有三个月，谁说他不能在这段时间一鸣惊人，成功拿到邀请函呢？
傅景铄伸手摸了摸顾弘朗的脸，轻声道：“顾弘朗，别急啊，再给我一点时间。”
安睡的顾弘朗身体微微抽/搐一下，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
他们的距离很近，傅景铄惊讶地和他对视，清楚看到了他眼底的一片清明。
傅景铄张了张嘴：“顾……”
他有些叫不出口，当着这个人的面，他甚至害怕那个名字。
顾弘朗没有让他为难太久，他主动开口了：“景铄，是我，我是顾弘朗。”
他的表情很坦然，似乎这六年分离的时光不曾存在。
似乎他们和六年前一样，一直都是亲密无间的朋友，根本没有经历过那场痛彻心扉的别离。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扑朔迷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