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翼》王一鸵

4、第 4 章

　　第四章
　　早上从床上坐起的时候差点忘了要上学，肖子逸看了看窗外还黑着的天，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调错了闹钟。
　　门被轻轻叩响，奶奶在门外叫他起床，肖子逸愣了愣回应了一声。
　　市中的校服还没有领，他随便拿了两件衣服，套上就出了房间。
　　早饭已经在桌上。
　　老头没在，估计是出去晨练。这一点肖子逸还是很佩服的，不论外面的老南风刮得多大，老头总是准时在外头溜两圈。
　　吃过早饭出门，肖子逸在等肖亚申和不等之间斟酌了两秒，还是决定自己一个人。毕竟以肖亚申的尿性估计是不大愿意和自己为伍的。
　　老南风依旧刮得很猛，为什么这座城市老爱刮风呢？
　　亮黄色的路灯下成群结队的走着的几乎都是赶去上学的学生，系着红领巾的小学生，打闹着的中学生，和骑着自行车的高中生。
　　兴兴向荣啊！
　　荧光色的车轮在人群中划过一道亮丽的直线，肖子逸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人是谁。毕竟从刚到这里直到现在他还真没见过第二个如此骚包的人。
　　人与人之间的巧合还真是难以用语言说清楚，肖子逸是一个记忆力很差的人，见过的人，如果不是长得及其好看，或者是非常抱歉的，很难被他记住。
　　但是这个人，这个穿着市中丑到爆炸的校服居然还很好看的人，确确实实是映像十分深刻。况且他们之间的各种巧合，真是难以解释。
　　肖子逸的眼神一直追着邹军的“死飞”，直到荧光色的车轮转弯，消失在拐角处。他吸了吸鼻子加快了脚步。
　　因为没有穿校服被拦在校门口，肖子逸一个劲儿的解释自己是刚刚转学过来的。但是门卫非要他回答是哪个班，那个班主任。
　　可是他又答不上来，从昨天到就没有告诉他班主任是谁，更不要提是在那个班了。那种无语混在老南风里飘了有五丈高。
　　然后肖子逸在老南风中等了足足有一个小时才等到教导主任来提人。
　　“哟，主任，这是您的学生啊！”门卫一看见教导主任就开口到。
　　“是，张叔。这个学生是昨天刚转来的，还没有领到校服。”
　　“我就说嘛，这小子也不说班主任是你，要是他告诉我，那还用得着您亲自跑一趟啊。”肖子逸感觉自己闭着眼都能看见门卫的一脸谄媚。
　　“没事儿。不麻烦。”
　　肖子逸的无语早就被老南风带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在校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早就过了上课时间。也庆幸是在上课时间，不然以他的性格在众目睽睽之下跟在教导主任身后，他更愿意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就听见了一片嘈杂，肖子逸有点理解以前老师们总是说“整层楼就你们班最吵！”的意思了。
　　跟在教导主任身后走到最吵的班级门口。
　　“吵什么吵！整栋楼就你们最吵！”
　　果然，老师们的套路都是一样的。只是教导主任稍微夸张一些。
　　“主任？！我们的班主任不会是您把？”有人问到。
　　“怎么？开心的说不出话了？”教导主任走到讲台，“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但是很不好意思，这学期我是你们班的班主任。”
　　“哎！”
　　“为毛？”
　　摔桌子的打板凳的，精彩纷呈。
　　“闭嘴！”主任还是主任，本来一锅浆糊的班级，瞬间安静下来。“你以为我想当你们班主任？一群不省事儿的东西。”
　　“你进来。”教导主任指了指他。
　　肖子逸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进去，说实话他现在感觉自己像是一颗方口儿的钉子，但是这个班级里的钉子都是圆口儿的，他站在那儿都是突兀的。
　　教导主任就像是一把锤子，把他往这个班级里钉，在一片圆钉子里硬生生的挤进去一个方口儿的。
　　肖子逸等了一下才迈腿进去，直愣愣的看着空白的墙。说实话他有些不敢看坐在位置上的人，他感觉自己就像是猩猩一样，每个人排着队参观，还不给钱。
　　特别别扭，比方口儿的钉子更直观的别扭。
　　“说说吧，你的名字。”还有像饲养员一般的班主任让你表演节目。
　　“肖子逸。谢谢。”
　　“没了？”
　　没了，今天的表演已经结束了，明儿请早。
　　“行，你自己找个地儿坐吧。”
　　肖子逸找了一圈，一共就两个位置空着，一个在教室最后靠里的窗户边上，一个在你一边的后门边上。对比了一下他选择了后门边上的位置。
　　按常理分析，靠边儿的窗户一般都是抢手货，估计那个位子已经有人了，至于为什么空着？那就不知道了。
　　何况旁边的那位看起来有点眼熟，绿色的已经快要退成黄色的头发，肖子逸怕被传染。
　　走去座位的路上，肖子逸感觉每走过一排就有人回头看他一眼，就像是并联电路一样，他走一步开一排开关，走都最后，全亮！
　　教导主任在他屁股刚刚沾到凳子的之后拍了拍黑板，把一大半的目光给吸引了过去。
　　“介于班上有新同学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我也简单介绍一下自己。”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字，“高光，我的名字。”
　　高光你好，我是眼影。
　　接下来就是班主任的例行讲话，什么班规班纪，什么校规校纪，千万不要让我请你喝茶啊，等类似的话题。
　　好像每个学校开学的第一天都是没有课的，市中也是这样，而此时这节空余的课在肖子逸眼中简直就像是展销会一样。
　　现场有坐在位置上打量他的，有扭着脖子斜着眼睛瞟他的，更甚者有组团讨论他的。
　　看来城市小了也还是挺扎心的，连猩猩都没见过吗？
　　肖子逸掏出手机按了按，想要掩盖一下尴尬，左右划了两下觉得没意思。
　　“砰！”门被猛的一下推开，而肖子逸坐的有点近，这一波伤害直接加在他身上，吓得他差点把手机给扔了。
　　“哟？新同学？”宋萌萌刚推开门就见一个陌生的面孔像被炸了一样，“今天刚转来的吗？你好啊……”
　　宋萌萌伸出手停在肖子逸面前，肖子逸把手机揣回兜里说“你好。”无视了面前的手。
　　宋萌萌挑了挑眉说，“挺酷。”把手一揣径直走到靠窗的位置上坐下。
　　“萌姐。”宋萌萌刚坐下，旁边的绿毛葫芦娃就开口问好。
　　看情况，这班上的老大该是这位萌姐了。肖子逸也不是没见过班霸校霸什么的，以前在九中的时候也会有类似的状况，一个班里必然会有一个老大身份的人，此人的身份不是体委就是排名最末尾。
　　女生班霸还真是没见过，挺酷的。
　　这位班霸的到来帮他吸引了不少的注意力，让肖子逸松了一口气。
　　瞧瞧人家的适应能力。看着谈笑风生的班霸，肖子逸由衷的赞叹道。
　　肖子逸转过头，桌子上摆了一瓶水，还有一张看起来笑的很……慈祥？温暖？一时之间还找不到形容词。
　　肖子逸看了看桌上的水，再看了看微笑的人，问到；“给我的？”他指了指自己。
　　对方也不说话，只是笑，看起来傻乎乎的。
　　怕是个傻子吧？
　　“谢谢。”肖子逸说。
　　“不…不客气。”对方说话的时候，肖子逸就想道歉了。
　　他略微有些抽搐的嘴角似乎想要尽可能正常的说话，可是面部的抽搐还是无法抑制。
　　人类都是善良的，但不是所有善良的人都是完整的。刚刚质疑对方是傻子的话现在像是巴掌一样狠狠的抽在自己脸上。
　　“我……”肖子逸开口想要为自己的所思所想道歉，只是他要怎么说？对不起刚刚我想说你是个傻子来着。你能原谅我吗？
　　可是有些话肖子逸说不大出来，不是因为不好意思，但也确实很别扭。
　　“没....事儿，我我我”他指了指自己，“和你，和…他们不一样。”
　　他说话的时候脸部表情跟着嘴唇的张合抽动，每一个字儿都很费劲，说的缓慢又不清楚，肖子逸还是很耐心的听完了。
　　“是，你更酷一点。”
　　“谢谢….谢..谢”
　　肖子逸找不到怎样去形容面前这位同学，坐在前桌，主动找他搭话，没有想象中的怯弱，自卑，反而温暖，热情。
　　肖子逸还觉得自己是颗方口儿的钉子来着，可是和他一对比，就好像是方口儿的遇上了六角口儿的了，级别不够，连坦荡都差很多。
　　肖子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感慨，本就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换了个地方就跟中邪了一样。
　　“萌姐，有人找。”
　　肖子逸回头再次感叹缘分。
　　邹军没有戴帽子，耳边贴着头皮剃的头发看着就冷。格子称衫外面套着市中丑到爆炸的校服。
　　校服好不好看全看颜值。
　　邹军也是挺诧异的，一个在两天内结了不少梁子的人，现在坐在不远处打量着自己，估计他心里可在感叹缘分这东西吧。
　　“怎么？认识？”宋萌萌问。
　　“没……”邹军揉了揉鼻子，“见过两回。”
　　认识？谈不上吧。毕竟连对方叫啥都不知道，虽然两人之间发生的事儿已经属于相对复杂的范围。
　　邹军看着肖子逸，他估计肖子逸和他想的差不多。一个从大城市转学过来的学生，浑身带着不属于这里的氛围，一脸离老子远一点的样子。
　　这样浑身带着高傲的人，在这里是被敬而远之的。
　　肖子逸仰着头看向邹军，不知怎么的他感觉邹军的眼神总带着些解读的意思，想要读懂自己什么意思，有点无处遁寻的感觉。
　　他不喜欢。
　　“走吧。”宋萌萌撞了一下邹军的肩膀。
　　走之前，邹军的眼神在肖子逸身上扫了一下。
　　下午到教导处领了校服，这里实在忍不住吐槽一下，真的是太丑了。
　　肖子逸拍了一张照片发在朋友圈，不一会儿就一群点赞的，还有一群吐槽的。大部分都是以前九中的或者是兴趣班的人，而最希望点赞的人一直都没有出现。
　　肖子逸吹了一声口哨，将手机放在兜里。
　　没有就算了吧。
　　一下午的时间就在搬书，发书，写名字等琐碎的事情下过去了。
　　他把所有写好名字的书都放好后，长出了一口气，才感觉真的转学了。
　　真的要从新开始了。
　　如果说前两天他人已经到了这座城市，但是还会有一种事情还未被一竿子打死，可能还有挽救的余地这样的想法。现在看着码得整整齐齐的，写着自己名字的书，和还没来得及开封的市中的校服。
　　这才让他有一种板上钉钉的感觉，再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了。
　　肖子逸一直觉得自己挺无所谓的，无论是父母离婚还是不离婚，是在北方还是南方。早餐是吃豆浆油条还是清粥小菜，无论是在九中上学还是在市中上学，好像意义都不大。
　　可现实呢？
　　现实是他还是会寄希望有人能体会的到，就像是一直期待有一个人能够给朋友圈点赞一样。
　　按理说大老爷们儿不应该这样脆弱才是，但是也没有规定说老爷们儿不能脆弱。不是还有一首歌唱到“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是吧？很有道理。
　　市中是整个市里唯一的一所重点中学，升学率还是不错的，而且其中还有一半的升学率是艺体。和以前九中不一样的是，这个学校对待艺体生的重视程度和文化生是一样的。
　　不仅如此，还分有艺体重点班，和文化重点班，且学校内有一半的教学场地供艺体教学使用。
　　学校里大多是走读生，每到下午放学时分，校门口就跟开闸放水似的，哗啦啦的人群像沙丁鱼一样鱼贯而出。
　　肖子逸对市中的规定有不少疑问。比如说，进出校门必须穿校服，但是染头发却没关系。以至于在市中不过才一天，看到染头发的色系都快凑够一个调色盘了。
　　肖子逸抱着还没有开封的校服，顺着人群往校门外走，门卫可能是因为上午已经认识他了所以这次没有拦着他，出校门还算是顺利。
　　还没有走到穿多了就卡着的巷子，从旁边就来了一个人。
　　“肖子逸？”肖子逸回想了一下，这个人就是坐在班霸旁边绿色头发已经快要变黄的那位。
　　肖子逸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对方虽然没有来势汹汹，但是浑身还是散发着“我今天就是要弄你，说什么都不好使”的气场。
　　“聊聊吧。”绿毛手插兜示意他往巷子里走。
　　肖子逸看了一眼巷子，本来就窄的巷子挤了四五个人，现在已经到了伸不开腿的地步。
　　绿毛看他没动，转身主动朝巷子里走去。肖子逸手一插兜跟上。
　　早就说过了，从他们家族基因来看，他肖子逸就不是个软蛋。他老爸常说，不惹事儿，不怕事儿。这恐怕是肖子逸从小到大听到过最多的话。
　　而现在这种情况，主动送上来的，不能怂。
　　巷子里的五个人见他和绿毛走进来想往旁边闪点位置，奈何巷子实在是太窄了，两个人并排转身都转不过。
　　因此现在就是对面站成两竖排看着他，看起来都不像是打架的，跟开会似的。
　　“知道为什么找你吗？”绿毛开口问道。
　　其实肖子逸还挺烦这些套路的，看你不爽就不爽，还要问别人为什么，浪费那个时间干嘛。
　　绿毛见肖子逸不回答，自顾自说，“你谱不小啊！你知道萌姐是谁吗？”一边说一边那手指着他，“跟你说话是给你脸，你丫是给脸不要脸啊。”
　　肖子逸讨厌有人指着他，况且对方激动的口水都快喷到他身上了。
　　“知道军儿和萌姐的关系吗？你他妈一个刚转学来的就敢得罪萌姐，你是真他妈的是不怕死啊。”绿毛张着大嘴，喷着唾沫。
　　肖子逸有些辛苦的从他不标准的普通话中捋出了头绪，反正就是因为宋萌萌伸手时他无视了呗，作为班霸她很掉面子呗。而且很不巧的是班霸又和大军儿有不菲的关系。
　　而“军儿”估计是校霸之类的人物。
　　得罪了班霸就等于得罪了校霸。
　　早听说南方姑娘很脆弱，禁不起委屈。想不到南方大老爷们儿心眼儿也挺小的。
　　“说吧，你想怎么着？”肖子逸把怀里的校服往旁边一扔。
　　“弄你！”绿毛啐了一口，把袖子一拉。
　　“换个地方吧，这里太小，活动不开。”肖子逸说道。
　　绿毛咬牙带头出了巷子，刚刚走出巷子，肖子逸把书包一扔，一拳砸在绿毛脸上。绿毛顿时就捂住鼻子蹲下去。
　　这一拳肖子逸像是泄愤似的，把所有的愤怒，不甘，烦躁一股脑儿的往外甩了出去。
　　旁边的五个人看到肖子逸突然出手把绿毛砸蹲下，一窝蜂的就朝他扑了过去。
　　此时的肖子逸分外感谢老爸给他报的兴趣班，拖这些兴趣班的福，跆拳道，格斗都学了一些，说不上多好，打个架是够用了。
　　这样发泄似的打架，他根本不管自己的拳头打在对方的那个位置，自己的脚踹在对方什么地方，甚至连对方打自己都变的有些麻木。
　　去你妈的班霸。
　　去你妈的校霸。
　　去你妈的离婚。
　　去你妈的房产。
　　去你妈的转学。
　　去你妈的，去你妈的，去你妈的！